第四十一章 噬血
我的女友死在2021 作者：繁大人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方圖南心弦一顫，從台階上站起身。
“你說什麽？”
針織帽男孩沒有迴答，從衣兜裏掏出藥瓶。
倒了兩粒膠囊在手心裏，除了紅色的未醉膠囊之外，還有一粒方圖南之前沒見過，也不知道效用的白色膠囊。
仰頭把兩粒膠囊吞服，針織帽男孩周身沸騰起氤氳的水煙氣霧，進入時潛姿態。
“你又要進行時潛？你休息恢複好了嗎？又要去幹……”
話問到一半，方圖南決定省點力氣。
反正針織帽男孩的迴答，依舊會是那兩個字不變的迴答。
“使命。”
目送著針織帽男孩消失在灰色傳送門之中。
站在皎潔月光下的方圖南，如雕塑一般，一動不動呆立了很久。
清晨，張大爺送來油餅和小米粥，方圖南沒有心情吃，反複端詳著手中這件鈦灰色的半導體收音機。
這件收音機上，並沒有和其它時間遺物一致的“ institute of cxt”標識字樣印刻。
隻有像是用小刀，徒手歪歪斜斜刻出來的三個字母。
“sad”
這台收音機時間遺物，並不是由cxt研究所製造。
再加上胡行的筆記中，並沒有記載與其有關的信息。
方圖南做出推論。
這台“悲傷收音機”……不，翻譯成“傷心機器”或許更信達雅一些。
這台傷心機器，是針織帽男孩他瞞著褚教授，私下獨自製作出來的，
而且製作所需的靈魂有機物材料來源，就是那個時溺姿態是海豚，和他關係匪淺的時潛者友人。
這時，正在吃著油餅的景羽問道：“方南，使命哥他去哪兒了啊？昨晚我進屋時還看到他躺在床上呢。”
“羽，你不要給他起奇怪的外號啊。”方圖南笑著搖頭。
“誰讓他不告訴我們他的名字……”
這時，宿舍房間的半空中，灰白色的像素點傳送門，突然躁動浮現。
身穿白色潛水服的針織帽男孩，直接從傳送門裏墜落摔下！
他看來是徹底精疲力竭，以頭朝下的姿勢墜地，身上的潛意識流變鎧甲，也無法再多維持哪怕一秒，化成水煙霧氣消散。
“啊！”無法觀察到腦波電台傳送門凝聚的景羽，隻能看到針織帽男孩突然憑空出現墜地，被嚇了一跳。
“別怕，是使命哥他迴來了……我幹！啊！”
看清針織帽男孩現在的模樣後，方圖南發出了比景羽分貝更大的驚恐吼聲。
滿身都是血。
針織帽男孩身上穿著的這套黑色運動服，都被染成了紅色。
宿舍房間裏，彌漫著鐵鏽的腥味。
二人急忙來到針織帽男孩麵前，手忙腳亂對他檢查一番後，才稍稍鬆了口氣。
“他沒有受傷，身上的血……應該都是別人的。”景羽說道。
“嗯，生命體征也正常。”方圖南摸著針織帽男孩的脈搏。
暈倒的原因，是和之前一樣，在穿越旅程中過度消耗，導致時間氧用盡。
這時，方圖南又發現，針織帽男孩的手中，緊緊攥著一個黑色的尼龍布袋。
方圖南和景羽費了好大力氣，才把針織帽男孩的手掰開，然後扒掉他身上的血衣，把他抬到床上躺下。
“袋子裏是什麽？”景羽問道。
方圖南正要打開，手機響了起來，是胡行打的。
“喂，盟友，緊急情報……不，該說是緊急好消息！昨晚cxt研究所在光明市的分部遭到襲擊，留守的十幾名研究員全部被殺，哈哈哈！老死鬼怕是要被氣出腦溢血了！”胡行語氣無比開心的說道。
聽到這話，方圖南拿著手機的手，不由得微微一顫。
“你知道是誰幹的嗎？”
“我不確定，據我在研究所裏安插的眼線所說，現場留下了月亮波紋的標記，嗬嗬，這倒是符合他們的行事風格，nsc那群傲慢自大狂！總自以為是時間秩序的維護管理者，要所有的時潛者都遵守他們定下的規矩！敢忤逆違反，就殺無赦……不過，我懷疑這次的襲殺事件，真兇並不是他們，而是有人栽贓，混淆視線。”胡行說道。
“何出此言？”方圖南明知故問。
“因為cxt研究所在光明市的這個分部，並沒有時潛者，隻是一群普通人研究員，雖然他們進行的都是慘無人道的人體實驗研究，個個死有餘辜……可他們並沒有違反nsc定下的規矩，也就沒有遭到nsc屠殺的理由。”
“那……襲擊者是為了什麽？單純報複？他和我們一樣，也跟褚星泰那老死鬼有仇嗎？”方圖南看著手中的尼龍布袋，此刻，他大概已經猜到了裏麵裝著的是什麽。
“我不這麽想，表麵上看起來，的確像是單純的報複，但據我所知，光明市的cxt研究所分部，主要是負責時間遺物的研究製造，所以存放著許多珍貴的原材料，或許這才是那個襲擊者的真正目的。”
“靈魂有機物？”方圖南問道，同時搖了搖手中的尼龍布袋，很輕，隱約傳來玻璃彈珠碰撞一般的嗒嗒聲。
“對。”
“好的，胡哥，我知道了，麻煩你繼續調查這件事，如果能找到這個襲擊者，或許，他會是我們新盟友的潛在人選。”
“嗯，那先掛了，繼續隨時保持聯絡。”
放下手機，方圖南打開尼龍布袋。
大小不一，形狀不規則，散發出璀璨光芒，約莫有三十多顆。
“使命哥昨晚的使命，看來是完成了。”方圖南苦笑道。
“他完成了什麽使命？”景羽不解。
“殺人越貨的使命。”
把尼龍布袋放到針織帽男孩躺著的床頭邊，方圖南長長的歎了口氣。
這家夥，如此奮不顧身毫不惜命，到底是要做什麽？
臨近中午的時候，針織帽男孩醒了過來。
他猛的從床上坐起，神情慌張環視周圍。
“別急，你的東西在這。”方圖南說道。
針織帽男孩抓住尼龍袋子，這才鬆了一口氣。
但片刻後，他的神情，又再度被陰霾籠罩。
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他把尼龍袋子交到方圖南手中。
“保……管。”
“替你保管？可你要去哪兒？不會又要時潛吧？”方圖南問道。
針織帽男孩點頭。
“別開玩笑了！你好歹再多休息一天！頻繁把時間氧消耗殆盡，你很有可能會失控溺亡的！”方圖南伸手攔住這不要命的小子。
針織帽男孩拚命搖頭。
“來，不及。”
“沒有。”
“時間，了。”
眼看針織帽男孩又要吞下未醉膠囊，方圖南連忙扣住他的手腕。
“那至少告訴我，你又要去做什麽？又去襲擊cxt研究所的某個分部嗎？”
針織帽男孩點頭。
“你為什麽這麽做？為了這些靈魂有機物？你要用它們做什麽？”方圖南追問。
針織帽男孩的迴答，依舊是那不變的兩個字。
“使命。”
“我的老天爺啊！別再跟我說使命這兩個字了！我不知道你的使命到底是什麽！我隻知道我現在放你離開，你必死無疑！”方圖南崩潰大吼道。
針織帽男孩卻依舊倔強不聽勸，用力甩開方圖南的手。
方圖南無奈。
“好吧，我勸不住你，那讓我跟你一起去！”
針織帽男孩愣了下，搖了搖頭是要拒絕，可方圖南沉聲道：“不隻是為了幫助你，還你的恩情，我本身就跟cxt研究所有仇，襲擊削弱他們的力量，也是為了我自己。”
針織帽男孩這才是放下了手中的未醉膠囊，磕磕巴巴的說出一番話。
“但，承諾，向我。”
“你。”
“不，泛，漣漪。”
方圖南皺眉。
“你要我向你保證……這次行動我不能泛起時空漣漪，是嗎？”
針織帽男孩點頭。
“好，我答應你。”
“方南，你們又要搞什麽危險的行動嗎？這次也不能落下我啊！”景羽連忙說道。
“嗯，和上次一樣，在行動結束後，你要負責把我們安全接應逃走。”方圖南應聲。
轉頭看著針織帽男孩，方圖南打了個響指。
“告訴我們行動的情報和內容，我們要製定好計劃。”
和上次一樣，針織帽男孩拿著方圖南的筆記本電腦，登陸雲盤，下載了幾份他之前儲存好的文件資料，又打開網絡地圖，定位了一個位置。
“鶴京市的郊區，安定精神病醫院……這裏也是cxt研究所的一個分部？可這兒既然能被你用網絡地圖定位出來，不就說明隻是普通的精神病院嗎？難道是內有乾坤？”方圖南看著電腦屏幕。
針織帽男孩點頭，在便簽本上寫下“地下秘密實驗室”。
緊接著，他又點開一張建築結構施工平麵圖。
一覽無餘。
藏在精神病院地下，這處秘密實驗室的每個區域。
入口和出口，以及三條緊急逃生暗道，全都標注的清清楚楚。
“三條暗道！很好！我們得手後會很容易脫身！”方圖南喜悅道。
針織帽男孩比出大拇指，又打開另一個文件夾，點開兩張照片。
第一張照片，是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紅框眼鏡的中年女人。
“菱，時潛者，時溺能力是停泊，研究人員，不精於戰鬥，不難對付，而且大概率人在總部，不會碰上。”針織帽男孩奮筆疾書寫下這段話，然後打了個叉。
第二張照片，是一個膀大腰圓的中年大叔。
這大叔身材並不高大，甚至可以說是偏矮，卻有著一身西裝也藏不住的健碩肌肉，眯縫起來的眼睛，透著十足的殺氣。
“餃子耳！練家子！”景羽驚訝道。
方圖南也注意到了，這大叔的耳朵，耳廓形狀扭曲成一團，那是苦練柔術或者摔跤所留下的硬漢象征。
針織帽男孩提筆，在便簽本上畫出一個大大的三角感歎號，提示此人危險，然後寫下：“特木爾，非時潛者，但是很強，不能敵，避戰，拿到東西後，穿越逃跑。”
“時潛穿越逃跑？好主意！你有著坐標……定位迴到這裏的方法，對吧？”方圖南問道。
這些天，針織帽男孩每次穿越離開後，都能精確的再穿越迴這個宿舍，肯定是有著某種時間遺物的幫助。
針織帽男孩點頭，抬手卷下他頭上針織帽的帽簷，拿出一個像是微型指南針的東西。
方圖南攤開手心接過，比一元硬幣大不了多少的微型指南針，卻至少有五百克的重量。
再加上獨特的鈦灰色外觀，證明了方圖南的猜測。
指南針的底部，和掌心接觸的地方，傳來一陣奇怪的軟泥感，方圖南用另一隻手拿起表盤，發現底部有著一根約莫三厘米長，像是魷魚須一樣的紫紅色觸手。
“果然是蹤跡之引。”
用胡行的靈魂有機物作為原材料，所製造的時間遺物。
蹤跡之引的效用，是和胡行的時溺能力一樣，在某個時空坐標點留下墨汁標記，就能夠作為穿越的標記點，精準的穿越到這個時空坐標所在。
不過，墨汁標記的持續時間，以及最大傳送距離的限製，比起胡行本人的能力，肯定是要大打折扣，而且不能用於追蹤移動的目標。
但即便如此，針對眼下的情況，這件蹤跡之引的效用，可謂是如同定海神針一般！
“很好，這樣就算我們遭遇意外情況，行動失敗陷入絕境，也有全身而退的資本。”方圖南安心了不少。
輕輕按下指南針側麵的一個按鈕，底部的魷魚須觸手抽搐了一下，滴出一滴黑色粘稠的墨汁，落在宿舍地麵上。
標記點做好了，但是，從鶴京市到這裏……單程傳送距離無法達到，還需要至少三個中轉坐標點。
“未雨綢繆，有備無患，現在開始著手準備，夜晚來臨時動手。”方圖南說道。
四個小時後，做好萬全準備的三人，乘坐麵包車經過“鶴京23km”的藍色路牌。
“還有大概半個小時，我們就到了。”景羽說道。
方圖南應聲，轉頭看著針織帽男孩。
“今晚行動結束後，我們互相的信任該是足夠了，或許，能告訴我們你的身份，還有你的使命究竟是什麽嗎？”
針織帽男孩神情似是躊躇，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隨即，車內的氣氛陷入沉默。
景羽暖場說道：“方南，你之前跟我說的那個什麽時溺姿態？對自己施加潛意識，變成各種海洋生物的機製設定，我覺得很有意思啊！”
“嗯，的確。”
“但不是每個人都會變成海洋生物，有些大腦思維異於常人的時潛者，會變成奇怪的東西，就比如使命哥他……能變成潛水機器人！聽起來就很厲害啊……哎對了！那有沒有人……能變成核潛艇啊？”
“啊？或許……有吧？畢竟潛水機器人都能變，核潛艇……雖然聽起來很鬼扯，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方圖南撓了撓頭。
“哇！能變成核潛艇的時潛者，不就是天下無敵了！不對，話說迴來，隻要是能在水裏生存的東西都能變嗎？遠古白堊紀時期時期的滄龍呢？尼斯湖水怪？北海巨妖克拉肯？這些有人能變出來嗎？”
“呃……可能，我不確定，大概，也不是……沒可能。”方圖南被景羽的奇思妙想，問的有些招架不住。
“這麽說，未必就是會變成現實裏具體存在的生物！那有人能變成水鬼嗎？東海龍王呢？海神波塞冬呢？萬聖公主呢？靈感大王呢？”景羽越問越來勁兒。
方圖南有些繃不住了，忍無可忍的把手伸到了景羽麵前。
“來，羽，你喝一口我的血，如果你也有成為時潛者的天賦和運氣，你就可以親身實踐一下了！我看你的大腦思維想象力，也不是一般的超凡脫俗！你如果真能變成東海龍王，我們以後就能在時潛者的江湖裏唿風喚雨橫著走了！”
景羽放慢車速，低頭看著方圖南的手腕。
“試試就試試！”
可沒等景羽張嘴咬下，方圖南就把手縮了迴來。
他之前已經從胡行那裏得知，成為時潛者的悲慘宿命和巨大代價。
那就無論如何，都不會坑害好兄弟。
“喂，方南，你這家夥！逗我玩是吧？”景羽無奈道。
這時，一直沉默如石頭的針織帽男孩，居然難得插了句嘴。
“不能……人腦，思維，有，極限。”
方圖南轉頭看著他，詫異問道：“啊？你意思是，景羽他說的這些神話生物，時潛者是變不出來的嗎？因為人腦思維的局限性？”
針織帽男孩點頭。
“神經……元，數量，和，不能，脫，離，創造，原，信息。”
針織帽男孩雖然言簡，但是意賅。
方圖南大概明白了，因為人腦的體積有限，所以限製神經元的數量有限，導致思維構建能力有限。
而且，人腦思維是對“原信息”的擴展延伸，思維必須基於“原信息”運轉，無法脫離“原信息”進行創造，簡而言之，就是人類的大腦，無法創造出他們沒有親眼見過的東西。
“原來如此，那的確是我的想象力太豐富了，哈哈，方南，看來我才該是去寫本小說的！”景羽笑道。
這時，針織帽男孩又梗著喉嚨開口。
“但是，我，隻有。”
“一個，見過。”
“他，可以，超脫。”
方圖南和景羽頓時大驚。
“你說有一個人，可以超脫人腦思維的限製，通過時溺姿態，變成神話傳說中的那種強大生物？”方圖南訝異問道。
針織帽男孩點頭。
“是誰？”
針織帽男孩張了張嘴，發覺他剛才說了太多話，喉嚨有些梗阻。
他便在車窗上，嗬出一口氣，用手指寫下五個字母，和一個數字。
“nsc”
“no.1”
方圖南瞪圓眼睛。
“nsc的老大？”
針織帽男孩重重的點頭。
景羽感慨道：“嘖嘖！那我的奇思妙想沒錯啊！居然真的有人能做到！能當上最強時潛者組織的老大，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物！不過話說迴來……方南，你的時溺姿態，是海豚對吧？”
“對。”
“海豚……是不是有點太遜了？”
“就是啊，簡直遜到家了。”方圖南歎息。
“不對……方南，我覺得你不會是海豚！”景羽皺眉。
“啊？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你性格最大的特質，用一個字來形容，你知道是什麽嗎？”
“什麽？”
“狠，我一直都覺得，你是個不折不扣的狠人！雖然對待朋友很溫柔，這一點是很符合海豚的特點，可這並不是你最純粹的底色，就像當年你瞞著我們所有人，去暴打劉亞峰為我出頭時那樣，能做出這種事情的，不會是海豚。”
“羽，你在鬼扯什麽呀？我的時溺能力都已經顯現出來了，是聲呐，那我隻可能會是海豚，或者海獅和海豹？鯨魚也有可能。”方圖南笑道。
“不，我感覺都不是，你不會是這麽溫和的動物，你……”景羽欲言又止。
“我怎麽了？羽！你不要當謎語人來折磨我啊！”方圖南催促道。
沉默了一小會兒，景羽試探性的小聲問道：“方南，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如果不想迴答，可以不迴答。”
“快問！”
“你剛大學畢業那年，大概是……2014年？那一年，你是不是經曆了什麽重大的……人生變故事件？”
方圖南臉上的笑容，在刹那間消失。
景羽從車內後視鏡看見方圖南的神情變化，急忙道：“沒關係，你不想迴答，可以……”
方圖南搖了搖頭，用有些發顫的氣音迴答道：“對，是的。”
二人互相沉默片刻後，方圖南先開口問道：“羽，你……為什麽問這個問題？你難道……都能猜出來，我當時……經曆了什麽嗎？”
“嗯……因為我感覺那年之後的你，身上所擁有的，我剛才所說的那種性格底色，更加強烈了，盡管你根本沒有絲毫表現出來，但我跟你朝夕相處，是能微妙的覺察到。”景羽小心翼翼的說道。
聽到景羽肯定的迴答，方圖南笑了一聲。
他原本緊繃的精神，反而鬆弛了下來。
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方圖南此時的神情，隻能說是如釋重負。
像是在心頭壓著很多年的大石頭，終於落了下來。
“果然像是老胖所說的，羽，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心細如針，什麽都瞞不過你。”方圖南感慨道。
“這件事，我們之後再好好聊聊吧……但是，方南，你要明白，無論如何，我都永遠站在你這邊！”景羽語氣很輕，但很堅定。
“我明白，我一直都明白。”方圖南笑著點頭。
轉頭看著車窗外，已經抵達了目的地附近。
景羽慢慢降低車速，把車平穩停在路旁。
方圖南和針織帽男孩穿上提前準備好的醫生白大褂下車。
“什麽都不用擔心，一切都會很順利，按照原計劃，在撤退地點等著我們就好。”方圖南隔著車窗，對景羽說道。
“我一直都不擔心，因為我剛才說過，好兄弟，你不會是那麽弱的海豚，你會是更強的存在！海中霸主一樣的存在！不會輸給其他任何時潛者的存在！”
景羽握緊拳頭，和方圖南碰了一下，然後開車離開。
方圖南和針織帽男孩對視一眼，戴上藍色的口罩，朝著安定精神病院的大門走去。
來到大門口的門禁前，沒等門衛盤問，針織帽男孩就做出兩根食指交叉的“x”手勢。
門衛立刻恭敬的鞠躬，打開門禁放行二人。
因為針織帽男孩曾經是褚教授的得力助手，對這處地下秘密實驗室的一切，都是了如指掌。
二人的這番潛入，隻能說是不費吹灰之力。
進入電梯，下降到地下停車場的負一層，針織帽男孩在電梯操作界麵，調整到管理員模式，輸入了一串密碼。
隨即，電梯沒有再上樓，而是繼續往下。
此時，電梯的顯示界麵，也不再是數字樓層，而是一個大寫的字母“x”。
電梯門打開，二人麵前是一條長長的甬道。
沿著甬道走過去，燈光異常明亮，空氣也沒有渾濁的感覺，可見這處秘密地下實驗室之寬廣。
連著過了三道安檢門，每一道都要輸入指紋驗證，然後進入一間大概有半個足球場麵積的大廳。
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們，或是忙碌的在各個控製板操縱台之間穿行，或是坐在顯示器前，皺著眉頭記錄著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數據。
這些數據大廳的研究員們，注意力無比專注，對走進來的二人視若無睹。
方圖南和針織帽男孩，也無需顧及他們，就算待會兒真的潛入失敗，和實驗室守衛爆發衝突，這些研究員也沒有絲毫戰鬥力。
可是。
實驗室的守衛哪兒去了？
本該守在大廳入口和其它各個通道處的持槍守衛，一個也看不見。
方圖南用眼神詢問針織帽男孩，後者卻是輕輕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
隻能繼續按照原計劃進行。
從數據大廳西邊的側門離開，又是經過一條狹長的甬道後，眼前的景象重新開闊，一股混合著血腥腐臭，和福爾馬林藥水的味道，鑽進了方圖南的鼻孔。
這裏是標本大廳。
大廳的中央，是一個圓形的水池，直徑五十米，深七米，是用來進行“沉溺實驗”的地方，以最殘忍的方式，最有效率挑選出有成為時潛者資質的實驗體。
圍繞在水池旁邊，整齊布置排列著上百個筒狀玻璃器皿。
在這些筒狀玻璃器皿之中，無色透明的福爾馬林藥水，浸泡著一具具已經死去人類的軀體。
絕倫的衝擊感。
方圖南隻感覺。
這裏，像是充滿科幻元素的地獄之景。
cxt研究所那些碩碩研究成果，各種偉大的黑匣科技，都是在這個地獄之中，以數不清的無辜人類實驗體為代價，所得到的。
深唿吸放鬆，方圖南和針織帽男孩繼續並肩前行。
已經能看到標本大廳最西邊，那扇泛著白色亮光，大概三米高五米長的鈦合金大門。
大門之後，就是存放靈魂有機物的地方。
不出意外，針織帽男孩可以通過虹膜驗證，再不濟，也可以用他的蒸發能力，強行破開這道門。
按照計劃，二人兵不血刃的取走靈魂有機物。
隻是此舉，會把針織帽男孩的內鬼身份徹底暴露，但他之前已經表示，他的時間不夠，需要拚死一搏完成使命，繼續隱藏也沒有意義了。
來到鈦合金大門前，針織帽男孩成功完成虹膜驗證，大門慢慢朝著左右兩側開啟。
似乎是一切順利。
但下一秒，方圖南和針織帽男孩的瞳孔，同時猛烈的收縮！
從隻開啟了不到十厘米的門縫中，已經能看到三支黑洞洞的槍口。
看起來，針織帽男孩昨晚的襲擊意圖，已經暴露了。
褚教授提前做出了布置，這處實驗室中的所有守衛力量，此時全都據守在了這個房間裏！
方圖南和針織帽男孩急忙朝著兩側躲避，同時吞下提前含在下嘴唇和牙齦之間的未醉膠囊。
潛意識流變發動，氤氳的水煙氣泡浮現，二人迅速變成穿著潛水服的時潛姿態。
與此同時，儲藏室裏的守衛們手中的黑色vector衝鋒槍，朝著二人攢射開火！
可是，這些唿嘯的子彈，全都被二人身前，浮現的透明波紋給阻擋，
被時空屏障消除動能和勢能的子彈，發出一片清脆的落地聲。
“報告！目標丟失！”守衛隊長舉著衝鋒槍，很是慌張道。
守衛隊長身後，一個戴著黑色墨鏡的魁梧男人輕笑了一聲。
“我都跟老頭子說了，你們這群雜魚留在這裏也沒用，蠢貨，目標沒有丟失，隻是進入時潛姿態了。”
“你們看不見他們，他們卻能看見你們。”
“你們無法對他們造成任何傷害，他們在肯承擔反噬代價的情況下，卻能對你們造成傷害。”
方圖南看著說話的魁梧男人。
正是之前被針織帽男孩特別警告標注，那個很強，不能敵，名叫特木爾的家夥。
“退下吧，讓我來鏟除這個叛徒。”
特木爾赤手空拳，來到二人身前，嘴角揚起冷笑。
“帽子老弟，你太自作聰明了，昨晚的襲擊事件過後，老頭子就已經猜到是你所為了。”
“唉，老頭子可是傷心的很啊，這麽多年傾注心血，對你的栽培，換來的卻是背叛。”
“所以他特意囑托我，不能那麽痛快的宰了你，而是要把你活捉，交給他發落！”
針織帽男孩之前說過，這個特木爾並非是時潛者。
而他能看到進入時潛狀態的方圖南二人，自然是依靠他所佩戴的黑色墨鏡。
可即便這樣，他也無法傷害二人。
隻有潛意識流變，才能破壞潛意識流變。
“不足為懼。”方圖南心想，看向針織帽男孩。
可針織帽男孩，卻是胳膊垂直向下，握拳向後擺動。
手勢的意思是撤退。
方圖南不能理解，但還是沒有絲毫猶疑，迅速執行，集中精神準備開啟腦波電台的傳送門。
這時，特木爾踏前一步，右手垂下，從西裝袖筒裏，滑出一支像是手電筒一樣的黑色圓柱狀物體。
“別天真了，帽子老弟，你已經逃不掉了！”
說罷，特木爾按下黑色手電筒上的一個按鈕，同時身形似電一般，衝向針織帽男孩。
白色的繚繞蒸汽，瞬間從黑色手電筒的末端湧出，凝聚成一道約莫三十厘米長的劍刃。
方圖南這才反應過來。
那不是什麽黑色手電筒。
而是劍柄。
這個特木爾手中拿著的，是胡行筆記上記載的，cxt研究所製造的九件時間遺物中，最強的一件遺物！
蒸發之劍！
特木爾的攻擊身法和速度，快的讓人無法看清！
白色霧氣劍刃對著針織帽男孩的腹部揮斬而過，他身上的潛水服當即破碎！水霧和氣泡四濺！
針織帽男孩再也無法維持漂浮在空中的時潛姿態，朝著地麵墜落。
方圖南反應無比迅速，猛衝過去，趁著他的潛意識流變鎧甲還沒完全解除，拽著他躲到了一具筒狀玻璃器皿後麵。
“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特木爾並沒有第一時間追擊，隻是站在原地狂笑嘲諷。
筒狀玻璃器皿後麵，沒等方圖南落地，針織帽男孩身上的潛意識流變鎧甲就徹底消散，時空障壁出現，讓方圖南再也拽不住他，重重摔在了地上。
顧不得摔落的疼痛，針織帽男孩急忙旋開藥瓶，一口氣吞下三粒未醉膠囊，同時對頭頂上的方圖南大吼道：“逃！快！”
可眼下的糟糕情況，方圖南無比清楚。
這下，必是休想全身而退了！
吞下三粒膠囊後，針織帽男孩周身，水煙氣泡再度沸騰。
這次，他直接展現出了最強的時溺姿態。
有著兩隻巨鉗鐵爪，和八根纜繩鉤鎖腳爪的潛水機器人。
已經無暇顧及，攻擊特木爾會遭到的反噬，八根纜繩鉤鎖腳爪同時如水蟒毒牙一般，朝著特木爾甩擊而去！
“帽子老弟，你變成什麽都沒用！”
麵對襲來的八根纜繩鉤鎖腳爪，特木爾的身形，簡直像是開啟了子彈時間的尼奧。
側身、後仰、鐵板橋、淩空翻轉，側身俯衝。
完美躲過八根纜繩鉤鎖腳爪的甩擊，蒸發之劍劈斬而下！
潛水機器人的左臂整齊而斷，斷裂掉落的巨鉗鐵爪瞬間化為水霧消失。
斷裂的肩膀處，也不斷有氣泡飄出分離。
一切都發生在電火花石之間，方圖南剛準備上前助戰，特木爾又從腰間，掏出一顆像是手雷的東西。
“再嚐嚐這個！老頭子專門為了你這個叛徒準備的！”
手雷落地，藍色的煙霧彌漫，把特木爾和針織帽男孩都給籠罩住。
方圖南隻吸了一口，頓時感覺一陣被扼住脖頸的痛苦窒息感。
這是什麽？是毒氣嗎？
可毒氣怎麽會對時潛姿態下的自己起效？
方圖南急忙後退，待藍色霧氣散盡，針織帽男孩的時溺姿態已經被破壞解除，變迴普通人類的模樣。
背靠著一具筒狀玻璃器皿，針織帽男孩咬牙看著朝他逼近的特木爾，旋開手中的藥瓶，把十幾粒未醉膠囊全部吞下。
“別白費力氣了，帽子老弟，你一直都那麽聰明，難道還沒有猜到？你剛才吸入的藍色煙霧是什麽嗎？”特木爾眼神戲謔的看著針織帽男孩。
針織帽男孩愣了一下，隨即臉上浮現出無比絕望的神情。
“好了，老頭子雖然讓我活捉你，但沒說是怎麽個活捉法，砍掉一隻胳膊……不也算活捉嗎？”特木爾獰惡笑道，舉起手中的蒸發之劍。
可這時，蒸發之劍的劍刃，卻是緩緩消散。
“哎呀，我們研究所最強的時間遺物，雖然是無比好用，但就是太耗費腦髓肽石了。”
特木爾打開劍柄，倒出一顆已經變成鈦灰色，失去光彩和能量的靈魂有機物，搖了搖頭，暫且收起劍柄，伸手摸向背後，西裝外套之下，內襯的戰術背帶上，取下一把p90衝鋒槍。
“但沒關係，以後就把你囚禁起來，當成是產卵的雞，供給源源不斷的腦髓肽石，喔！這樣的話，還是原廠的配套電池啊！哈哈哈！”
特木爾壞笑著舉起衝鋒槍，瞄準針織帽男孩的左臂。
這時，先他一步，解除時潛姿態的方圖南，手中的左輪手槍咆哮開火！
特木爾甚至都沒看著方圖南所在的方向，一個滑步側身，躲開了子彈。
這種程度的神經反射和動作，已經不是普通的人類能做到的了，這個特木爾，雖然不是時潛者，但絕對接受過其它方麵的人體改造！
“找死的雜魚，那我就成……”
特木爾話還沒說完，他的身側，乍然響起玻璃碎裂的清脆聲音。
原來方圖南瞄準的根本就不是他，而是他身旁的這具筒狀玻璃器皿。
刺鼻的福爾馬林藥水，裹挾著一具浸泡的實驗屍體，從玻璃器皿的碎裂處一股腦湧出，連衝帶滑，讓特木爾跌倒在地。
抓住這個寶貴的機會，方圖南急忙衝向針織帽男孩，借著標本大廳裏這些筒狀玻璃器皿當掩體，朝著西邊的暗道出口逃去。
但留守在儲藏室裏，那十幾名持槍守衛，並不會幹站著，紛紛舉起手中的vector衝鋒槍，傾斜火力進行壓製。
彈雨封鎖之際，方圖南和針織帽男孩，隻能朝著相反的方向逃去。
這時，還沒從黏滑福爾馬林屍液中起身的特木爾，悍勇無比的以半仰的姿勢，扣動手中p90衝鋒槍的扳機，朝著二人開火。
“滴滴答答”好似打字機一般的獨特微衝槍聲響起，槍口火焰噴射！
這麽遠的距離，外加如此高難度的開火姿勢，特木爾的槍法，依舊精準的恐怖。
千鈞一發之際，針織帽男孩竟然是果斷撲倒了方圖南，用身體替他擋下子彈！
發出一陣痛苦的悶哼，針織帽男孩的左邊大腿處中槍。
現在沒有零點一秒的猶疑發呆時間，方圖南爬起身，拖曳著中槍受傷的針織帽男孩，逃進麵前的一條甬道裏。
可這條甬道，並不是逃生的暗道，而是一處換衣間，徹底的死路。
“快，開啟腦波電台傳送門。”方圖南急切說道。
針織帽男孩搖頭。
“煙霧，吸入，我，沒法，時潛。”
方圖南愣了下，隨即明白過來。
剛才的藍色煙霧，和藍色的睡眠膠囊，是同樣的成分。
可以在幾個小時內，暫時阻斷時潛者進入時潛狀態，封鎖時潛能力。
那煙霧彈，是褚教授特別為針織帽男孩準備的，目的就是為了生擒他。
“你，快逃，別管，我。”針織帽男孩用力推開方圖南。
“不行！我們的約定，你還沒完成！你救我的原因！你的身份！你的使命內容，你還沒告訴我！”方圖南崩潰道。
針織帽男孩雙手合十，乞求一般的看著方圖南。
“求你，走，害死你，她，會，怪我。”
此刻，換衣間外麵的甬道，特木爾那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咬牙看著針織帽男孩，方圖南感覺他像是被人綁住手腳，倒掛在了懸崖邊上。
隻有絕望。
“快，開啟，門，我把，剩下，氧氣，都，給你。”
針織帽男孩的指尖，浮現出濃縮的淺藍色液態時間氧。
但戳到方圖南的身上後，時間氧卻並沒有滲入方圖南的身體。
針織帽男孩的雙眼，不可思議的瞪圓。
“為什，你。”
“沒有，肺？”
“海豚，是有，肺。”
須臾之間，針織帽男孩的疑惑消散。
他明白了緣由。
“你，不是，海豚。”
針織帽男孩顫抖著手，抹了一把他大腿傷口流出的血，放到方圖南嘴邊。
“喝，一口。”
“我的血。”
“你說什麽？”
針織帽男孩沒有迴答，從衣兜裏掏出藥瓶。
倒了兩粒膠囊在手心裏，除了紅色的未醉膠囊之外，還有一粒方圖南之前沒見過，也不知道效用的白色膠囊。
仰頭把兩粒膠囊吞服，針織帽男孩周身沸騰起氤氳的水煙氣霧，進入時潛姿態。
“你又要進行時潛？你休息恢複好了嗎？又要去幹……”
話問到一半，方圖南決定省點力氣。
反正針織帽男孩的迴答，依舊會是那兩個字不變的迴答。
“使命。”
目送著針織帽男孩消失在灰色傳送門之中。
站在皎潔月光下的方圖南，如雕塑一般，一動不動呆立了很久。
清晨，張大爺送來油餅和小米粥，方圖南沒有心情吃，反複端詳著手中這件鈦灰色的半導體收音機。
這件收音機上，並沒有和其它時間遺物一致的“ institute of cxt”標識字樣印刻。
隻有像是用小刀，徒手歪歪斜斜刻出來的三個字母。
“sad”
這台收音機時間遺物，並不是由cxt研究所製造。
再加上胡行的筆記中，並沒有記載與其有關的信息。
方圖南做出推論。
這台“悲傷收音機”……不，翻譯成“傷心機器”或許更信達雅一些。
這台傷心機器，是針織帽男孩他瞞著褚教授，私下獨自製作出來的，
而且製作所需的靈魂有機物材料來源，就是那個時溺姿態是海豚，和他關係匪淺的時潛者友人。
這時，正在吃著油餅的景羽問道：“方南，使命哥他去哪兒了啊？昨晚我進屋時還看到他躺在床上呢。”
“羽，你不要給他起奇怪的外號啊。”方圖南笑著搖頭。
“誰讓他不告訴我們他的名字……”
這時，宿舍房間的半空中，灰白色的像素點傳送門，突然躁動浮現。
身穿白色潛水服的針織帽男孩，直接從傳送門裏墜落摔下！
他看來是徹底精疲力竭，以頭朝下的姿勢墜地，身上的潛意識流變鎧甲，也無法再多維持哪怕一秒，化成水煙霧氣消散。
“啊！”無法觀察到腦波電台傳送門凝聚的景羽，隻能看到針織帽男孩突然憑空出現墜地，被嚇了一跳。
“別怕，是使命哥他迴來了……我幹！啊！”
看清針織帽男孩現在的模樣後，方圖南發出了比景羽分貝更大的驚恐吼聲。
滿身都是血。
針織帽男孩身上穿著的這套黑色運動服，都被染成了紅色。
宿舍房間裏，彌漫著鐵鏽的腥味。
二人急忙來到針織帽男孩麵前，手忙腳亂對他檢查一番後，才稍稍鬆了口氣。
“他沒有受傷，身上的血……應該都是別人的。”景羽說道。
“嗯，生命體征也正常。”方圖南摸著針織帽男孩的脈搏。
暈倒的原因，是和之前一樣，在穿越旅程中過度消耗，導致時間氧用盡。
這時，方圖南又發現，針織帽男孩的手中，緊緊攥著一個黑色的尼龍布袋。
方圖南和景羽費了好大力氣，才把針織帽男孩的手掰開，然後扒掉他身上的血衣，把他抬到床上躺下。
“袋子裏是什麽？”景羽問道。
方圖南正要打開，手機響了起來，是胡行打的。
“喂，盟友，緊急情報……不，該說是緊急好消息！昨晚cxt研究所在光明市的分部遭到襲擊，留守的十幾名研究員全部被殺，哈哈哈！老死鬼怕是要被氣出腦溢血了！”胡行語氣無比開心的說道。
聽到這話，方圖南拿著手機的手，不由得微微一顫。
“你知道是誰幹的嗎？”
“我不確定，據我在研究所裏安插的眼線所說，現場留下了月亮波紋的標記，嗬嗬，這倒是符合他們的行事風格，nsc那群傲慢自大狂！總自以為是時間秩序的維護管理者，要所有的時潛者都遵守他們定下的規矩！敢忤逆違反，就殺無赦……不過，我懷疑這次的襲殺事件，真兇並不是他們，而是有人栽贓，混淆視線。”胡行說道。
“何出此言？”方圖南明知故問。
“因為cxt研究所在光明市的這個分部，並沒有時潛者，隻是一群普通人研究員，雖然他們進行的都是慘無人道的人體實驗研究，個個死有餘辜……可他們並沒有違反nsc定下的規矩，也就沒有遭到nsc屠殺的理由。”
“那……襲擊者是為了什麽？單純報複？他和我們一樣，也跟褚星泰那老死鬼有仇嗎？”方圖南看著手中的尼龍布袋，此刻，他大概已經猜到了裏麵裝著的是什麽。
“我不這麽想，表麵上看起來，的確像是單純的報複，但據我所知，光明市的cxt研究所分部，主要是負責時間遺物的研究製造，所以存放著許多珍貴的原材料，或許這才是那個襲擊者的真正目的。”
“靈魂有機物？”方圖南問道，同時搖了搖手中的尼龍布袋，很輕，隱約傳來玻璃彈珠碰撞一般的嗒嗒聲。
“對。”
“好的，胡哥，我知道了，麻煩你繼續調查這件事，如果能找到這個襲擊者，或許，他會是我們新盟友的潛在人選。”
“嗯，那先掛了，繼續隨時保持聯絡。”
放下手機，方圖南打開尼龍布袋。
大小不一，形狀不規則，散發出璀璨光芒，約莫有三十多顆。
“使命哥昨晚的使命，看來是完成了。”方圖南苦笑道。
“他完成了什麽使命？”景羽不解。
“殺人越貨的使命。”
把尼龍布袋放到針織帽男孩躺著的床頭邊，方圖南長長的歎了口氣。
這家夥，如此奮不顧身毫不惜命，到底是要做什麽？
臨近中午的時候，針織帽男孩醒了過來。
他猛的從床上坐起，神情慌張環視周圍。
“別急，你的東西在這。”方圖南說道。
針織帽男孩抓住尼龍袋子，這才鬆了一口氣。
但片刻後，他的神情，又再度被陰霾籠罩。
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他把尼龍袋子交到方圖南手中。
“保……管。”
“替你保管？可你要去哪兒？不會又要時潛吧？”方圖南問道。
針織帽男孩點頭。
“別開玩笑了！你好歹再多休息一天！頻繁把時間氧消耗殆盡，你很有可能會失控溺亡的！”方圖南伸手攔住這不要命的小子。
針織帽男孩拚命搖頭。
“來，不及。”
“沒有。”
“時間，了。”
眼看針織帽男孩又要吞下未醉膠囊，方圖南連忙扣住他的手腕。
“那至少告訴我，你又要去做什麽？又去襲擊cxt研究所的某個分部嗎？”
針織帽男孩點頭。
“你為什麽這麽做？為了這些靈魂有機物？你要用它們做什麽？”方圖南追問。
針織帽男孩的迴答，依舊是那不變的兩個字。
“使命。”
“我的老天爺啊！別再跟我說使命這兩個字了！我不知道你的使命到底是什麽！我隻知道我現在放你離開，你必死無疑！”方圖南崩潰大吼道。
針織帽男孩卻依舊倔強不聽勸，用力甩開方圖南的手。
方圖南無奈。
“好吧，我勸不住你，那讓我跟你一起去！”
針織帽男孩愣了下，搖了搖頭是要拒絕，可方圖南沉聲道：“不隻是為了幫助你，還你的恩情，我本身就跟cxt研究所有仇，襲擊削弱他們的力量，也是為了我自己。”
針織帽男孩這才是放下了手中的未醉膠囊，磕磕巴巴的說出一番話。
“但，承諾，向我。”
“你。”
“不，泛，漣漪。”
方圖南皺眉。
“你要我向你保證……這次行動我不能泛起時空漣漪，是嗎？”
針織帽男孩點頭。
“好，我答應你。”
“方南，你們又要搞什麽危險的行動嗎？這次也不能落下我啊！”景羽連忙說道。
“嗯，和上次一樣，在行動結束後，你要負責把我們安全接應逃走。”方圖南應聲。
轉頭看著針織帽男孩，方圖南打了個響指。
“告訴我們行動的情報和內容，我們要製定好計劃。”
和上次一樣，針織帽男孩拿著方圖南的筆記本電腦，登陸雲盤，下載了幾份他之前儲存好的文件資料，又打開網絡地圖，定位了一個位置。
“鶴京市的郊區，安定精神病醫院……這裏也是cxt研究所的一個分部？可這兒既然能被你用網絡地圖定位出來，不就說明隻是普通的精神病院嗎？難道是內有乾坤？”方圖南看著電腦屏幕。
針織帽男孩點頭，在便簽本上寫下“地下秘密實驗室”。
緊接著，他又點開一張建築結構施工平麵圖。
一覽無餘。
藏在精神病院地下，這處秘密實驗室的每個區域。
入口和出口，以及三條緊急逃生暗道，全都標注的清清楚楚。
“三條暗道！很好！我們得手後會很容易脫身！”方圖南喜悅道。
針織帽男孩比出大拇指，又打開另一個文件夾，點開兩張照片。
第一張照片，是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紅框眼鏡的中年女人。
“菱，時潛者，時溺能力是停泊，研究人員，不精於戰鬥，不難對付，而且大概率人在總部，不會碰上。”針織帽男孩奮筆疾書寫下這段話，然後打了個叉。
第二張照片，是一個膀大腰圓的中年大叔。
這大叔身材並不高大，甚至可以說是偏矮，卻有著一身西裝也藏不住的健碩肌肉，眯縫起來的眼睛，透著十足的殺氣。
“餃子耳！練家子！”景羽驚訝道。
方圖南也注意到了，這大叔的耳朵，耳廓形狀扭曲成一團，那是苦練柔術或者摔跤所留下的硬漢象征。
針織帽男孩提筆，在便簽本上畫出一個大大的三角感歎號，提示此人危險，然後寫下：“特木爾，非時潛者，但是很強，不能敵，避戰，拿到東西後，穿越逃跑。”
“時潛穿越逃跑？好主意！你有著坐標……定位迴到這裏的方法，對吧？”方圖南問道。
這些天，針織帽男孩每次穿越離開後，都能精確的再穿越迴這個宿舍，肯定是有著某種時間遺物的幫助。
針織帽男孩點頭，抬手卷下他頭上針織帽的帽簷，拿出一個像是微型指南針的東西。
方圖南攤開手心接過，比一元硬幣大不了多少的微型指南針，卻至少有五百克的重量。
再加上獨特的鈦灰色外觀，證明了方圖南的猜測。
指南針的底部，和掌心接觸的地方，傳來一陣奇怪的軟泥感，方圖南用另一隻手拿起表盤，發現底部有著一根約莫三厘米長，像是魷魚須一樣的紫紅色觸手。
“果然是蹤跡之引。”
用胡行的靈魂有機物作為原材料，所製造的時間遺物。
蹤跡之引的效用，是和胡行的時溺能力一樣，在某個時空坐標點留下墨汁標記，就能夠作為穿越的標記點，精準的穿越到這個時空坐標所在。
不過，墨汁標記的持續時間，以及最大傳送距離的限製，比起胡行本人的能力，肯定是要大打折扣，而且不能用於追蹤移動的目標。
但即便如此，針對眼下的情況，這件蹤跡之引的效用，可謂是如同定海神針一般！
“很好，這樣就算我們遭遇意外情況，行動失敗陷入絕境，也有全身而退的資本。”方圖南安心了不少。
輕輕按下指南針側麵的一個按鈕，底部的魷魚須觸手抽搐了一下，滴出一滴黑色粘稠的墨汁，落在宿舍地麵上。
標記點做好了，但是，從鶴京市到這裏……單程傳送距離無法達到，還需要至少三個中轉坐標點。
“未雨綢繆，有備無患，現在開始著手準備，夜晚來臨時動手。”方圖南說道。
四個小時後，做好萬全準備的三人，乘坐麵包車經過“鶴京23km”的藍色路牌。
“還有大概半個小時，我們就到了。”景羽說道。
方圖南應聲，轉頭看著針織帽男孩。
“今晚行動結束後，我們互相的信任該是足夠了，或許，能告訴我們你的身份，還有你的使命究竟是什麽嗎？”
針織帽男孩神情似是躊躇，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隨即，車內的氣氛陷入沉默。
景羽暖場說道：“方南，你之前跟我說的那個什麽時溺姿態？對自己施加潛意識，變成各種海洋生物的機製設定，我覺得很有意思啊！”
“嗯，的確。”
“但不是每個人都會變成海洋生物，有些大腦思維異於常人的時潛者，會變成奇怪的東西，就比如使命哥他……能變成潛水機器人！聽起來就很厲害啊……哎對了！那有沒有人……能變成核潛艇啊？”
“啊？或許……有吧？畢竟潛水機器人都能變，核潛艇……雖然聽起來很鬼扯，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方圖南撓了撓頭。
“哇！能變成核潛艇的時潛者，不就是天下無敵了！不對，話說迴來，隻要是能在水裏生存的東西都能變嗎？遠古白堊紀時期時期的滄龍呢？尼斯湖水怪？北海巨妖克拉肯？這些有人能變出來嗎？”
“呃……可能，我不確定，大概，也不是……沒可能。”方圖南被景羽的奇思妙想，問的有些招架不住。
“這麽說，未必就是會變成現實裏具體存在的生物！那有人能變成水鬼嗎？東海龍王呢？海神波塞冬呢？萬聖公主呢？靈感大王呢？”景羽越問越來勁兒。
方圖南有些繃不住了，忍無可忍的把手伸到了景羽麵前。
“來，羽，你喝一口我的血，如果你也有成為時潛者的天賦和運氣，你就可以親身實踐一下了！我看你的大腦思維想象力，也不是一般的超凡脫俗！你如果真能變成東海龍王，我們以後就能在時潛者的江湖裏唿風喚雨橫著走了！”
景羽放慢車速，低頭看著方圖南的手腕。
“試試就試試！”
可沒等景羽張嘴咬下，方圖南就把手縮了迴來。
他之前已經從胡行那裏得知，成為時潛者的悲慘宿命和巨大代價。
那就無論如何，都不會坑害好兄弟。
“喂，方南，你這家夥！逗我玩是吧？”景羽無奈道。
這時，一直沉默如石頭的針織帽男孩，居然難得插了句嘴。
“不能……人腦，思維，有，極限。”
方圖南轉頭看著他，詫異問道：“啊？你意思是，景羽他說的這些神話生物，時潛者是變不出來的嗎？因為人腦思維的局限性？”
針織帽男孩點頭。
“神經……元，數量，和，不能，脫，離，創造，原，信息。”
針織帽男孩雖然言簡，但是意賅。
方圖南大概明白了，因為人腦的體積有限，所以限製神經元的數量有限，導致思維構建能力有限。
而且，人腦思維是對“原信息”的擴展延伸，思維必須基於“原信息”運轉，無法脫離“原信息”進行創造，簡而言之，就是人類的大腦，無法創造出他們沒有親眼見過的東西。
“原來如此，那的確是我的想象力太豐富了，哈哈，方南，看來我才該是去寫本小說的！”景羽笑道。
這時，針織帽男孩又梗著喉嚨開口。
“但是，我，隻有。”
“一個，見過。”
“他，可以，超脫。”
方圖南和景羽頓時大驚。
“你說有一個人，可以超脫人腦思維的限製，通過時溺姿態，變成神話傳說中的那種強大生物？”方圖南訝異問道。
針織帽男孩點頭。
“是誰？”
針織帽男孩張了張嘴，發覺他剛才說了太多話，喉嚨有些梗阻。
他便在車窗上，嗬出一口氣，用手指寫下五個字母，和一個數字。
“nsc”
“no.1”
方圖南瞪圓眼睛。
“nsc的老大？”
針織帽男孩重重的點頭。
景羽感慨道：“嘖嘖！那我的奇思妙想沒錯啊！居然真的有人能做到！能當上最強時潛者組織的老大，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物！不過話說迴來……方南，你的時溺姿態，是海豚對吧？”
“對。”
“海豚……是不是有點太遜了？”
“就是啊，簡直遜到家了。”方圖南歎息。
“不對……方南，我覺得你不會是海豚！”景羽皺眉。
“啊？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你性格最大的特質，用一個字來形容，你知道是什麽嗎？”
“什麽？”
“狠，我一直都覺得，你是個不折不扣的狠人！雖然對待朋友很溫柔，這一點是很符合海豚的特點，可這並不是你最純粹的底色，就像當年你瞞著我們所有人，去暴打劉亞峰為我出頭時那樣，能做出這種事情的，不會是海豚。”
“羽，你在鬼扯什麽呀？我的時溺能力都已經顯現出來了，是聲呐，那我隻可能會是海豚，或者海獅和海豹？鯨魚也有可能。”方圖南笑道。
“不，我感覺都不是，你不會是這麽溫和的動物，你……”景羽欲言又止。
“我怎麽了？羽！你不要當謎語人來折磨我啊！”方圖南催促道。
沉默了一小會兒，景羽試探性的小聲問道：“方南，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如果不想迴答，可以不迴答。”
“快問！”
“你剛大學畢業那年，大概是……2014年？那一年，你是不是經曆了什麽重大的……人生變故事件？”
方圖南臉上的笑容，在刹那間消失。
景羽從車內後視鏡看見方圖南的神情變化，急忙道：“沒關係，你不想迴答，可以……”
方圖南搖了搖頭，用有些發顫的氣音迴答道：“對，是的。”
二人互相沉默片刻後，方圖南先開口問道：“羽，你……為什麽問這個問題？你難道……都能猜出來，我當時……經曆了什麽嗎？”
“嗯……因為我感覺那年之後的你，身上所擁有的，我剛才所說的那種性格底色，更加強烈了，盡管你根本沒有絲毫表現出來，但我跟你朝夕相處，是能微妙的覺察到。”景羽小心翼翼的說道。
聽到景羽肯定的迴答，方圖南笑了一聲。
他原本緊繃的精神，反而鬆弛了下來。
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方圖南此時的神情，隻能說是如釋重負。
像是在心頭壓著很多年的大石頭，終於落了下來。
“果然像是老胖所說的，羽，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心細如針，什麽都瞞不過你。”方圖南感慨道。
“這件事，我們之後再好好聊聊吧……但是，方南，你要明白，無論如何，我都永遠站在你這邊！”景羽語氣很輕，但很堅定。
“我明白，我一直都明白。”方圖南笑著點頭。
轉頭看著車窗外，已經抵達了目的地附近。
景羽慢慢降低車速，把車平穩停在路旁。
方圖南和針織帽男孩穿上提前準備好的醫生白大褂下車。
“什麽都不用擔心，一切都會很順利，按照原計劃，在撤退地點等著我們就好。”方圖南隔著車窗，對景羽說道。
“我一直都不擔心，因為我剛才說過，好兄弟，你不會是那麽弱的海豚，你會是更強的存在！海中霸主一樣的存在！不會輸給其他任何時潛者的存在！”
景羽握緊拳頭，和方圖南碰了一下，然後開車離開。
方圖南和針織帽男孩對視一眼，戴上藍色的口罩，朝著安定精神病院的大門走去。
來到大門口的門禁前，沒等門衛盤問，針織帽男孩就做出兩根食指交叉的“x”手勢。
門衛立刻恭敬的鞠躬，打開門禁放行二人。
因為針織帽男孩曾經是褚教授的得力助手，對這處地下秘密實驗室的一切，都是了如指掌。
二人的這番潛入，隻能說是不費吹灰之力。
進入電梯，下降到地下停車場的負一層，針織帽男孩在電梯操作界麵，調整到管理員模式，輸入了一串密碼。
隨即，電梯沒有再上樓，而是繼續往下。
此時，電梯的顯示界麵，也不再是數字樓層，而是一個大寫的字母“x”。
電梯門打開，二人麵前是一條長長的甬道。
沿著甬道走過去，燈光異常明亮，空氣也沒有渾濁的感覺，可見這處秘密地下實驗室之寬廣。
連著過了三道安檢門，每一道都要輸入指紋驗證，然後進入一間大概有半個足球場麵積的大廳。
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們，或是忙碌的在各個控製板操縱台之間穿行，或是坐在顯示器前，皺著眉頭記錄著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數據。
這些數據大廳的研究員們，注意力無比專注，對走進來的二人視若無睹。
方圖南和針織帽男孩，也無需顧及他們，就算待會兒真的潛入失敗，和實驗室守衛爆發衝突，這些研究員也沒有絲毫戰鬥力。
可是。
實驗室的守衛哪兒去了？
本該守在大廳入口和其它各個通道處的持槍守衛，一個也看不見。
方圖南用眼神詢問針織帽男孩，後者卻是輕輕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
隻能繼續按照原計劃進行。
從數據大廳西邊的側門離開，又是經過一條狹長的甬道後，眼前的景象重新開闊，一股混合著血腥腐臭，和福爾馬林藥水的味道，鑽進了方圖南的鼻孔。
這裏是標本大廳。
大廳的中央，是一個圓形的水池，直徑五十米，深七米，是用來進行“沉溺實驗”的地方，以最殘忍的方式，最有效率挑選出有成為時潛者資質的實驗體。
圍繞在水池旁邊，整齊布置排列著上百個筒狀玻璃器皿。
在這些筒狀玻璃器皿之中，無色透明的福爾馬林藥水，浸泡著一具具已經死去人類的軀體。
絕倫的衝擊感。
方圖南隻感覺。
這裏，像是充滿科幻元素的地獄之景。
cxt研究所那些碩碩研究成果，各種偉大的黑匣科技，都是在這個地獄之中，以數不清的無辜人類實驗體為代價，所得到的。
深唿吸放鬆，方圖南和針織帽男孩繼續並肩前行。
已經能看到標本大廳最西邊，那扇泛著白色亮光，大概三米高五米長的鈦合金大門。
大門之後，就是存放靈魂有機物的地方。
不出意外，針織帽男孩可以通過虹膜驗證，再不濟，也可以用他的蒸發能力，強行破開這道門。
按照計劃，二人兵不血刃的取走靈魂有機物。
隻是此舉，會把針織帽男孩的內鬼身份徹底暴露，但他之前已經表示，他的時間不夠，需要拚死一搏完成使命，繼續隱藏也沒有意義了。
來到鈦合金大門前，針織帽男孩成功完成虹膜驗證，大門慢慢朝著左右兩側開啟。
似乎是一切順利。
但下一秒，方圖南和針織帽男孩的瞳孔，同時猛烈的收縮！
從隻開啟了不到十厘米的門縫中，已經能看到三支黑洞洞的槍口。
看起來，針織帽男孩昨晚的襲擊意圖，已經暴露了。
褚教授提前做出了布置，這處實驗室中的所有守衛力量，此時全都據守在了這個房間裏！
方圖南和針織帽男孩急忙朝著兩側躲避，同時吞下提前含在下嘴唇和牙齦之間的未醉膠囊。
潛意識流變發動，氤氳的水煙氣泡浮現，二人迅速變成穿著潛水服的時潛姿態。
與此同時，儲藏室裏的守衛們手中的黑色vector衝鋒槍，朝著二人攢射開火！
可是，這些唿嘯的子彈，全都被二人身前，浮現的透明波紋給阻擋，
被時空屏障消除動能和勢能的子彈，發出一片清脆的落地聲。
“報告！目標丟失！”守衛隊長舉著衝鋒槍，很是慌張道。
守衛隊長身後，一個戴著黑色墨鏡的魁梧男人輕笑了一聲。
“我都跟老頭子說了，你們這群雜魚留在這裏也沒用，蠢貨，目標沒有丟失，隻是進入時潛姿態了。”
“你們看不見他們，他們卻能看見你們。”
“你們無法對他們造成任何傷害，他們在肯承擔反噬代價的情況下，卻能對你們造成傷害。”
方圖南看著說話的魁梧男人。
正是之前被針織帽男孩特別警告標注，那個很強，不能敵，名叫特木爾的家夥。
“退下吧，讓我來鏟除這個叛徒。”
特木爾赤手空拳，來到二人身前，嘴角揚起冷笑。
“帽子老弟，你太自作聰明了，昨晚的襲擊事件過後，老頭子就已經猜到是你所為了。”
“唉，老頭子可是傷心的很啊，這麽多年傾注心血，對你的栽培，換來的卻是背叛。”
“所以他特意囑托我，不能那麽痛快的宰了你，而是要把你活捉，交給他發落！”
針織帽男孩之前說過，這個特木爾並非是時潛者。
而他能看到進入時潛狀態的方圖南二人，自然是依靠他所佩戴的黑色墨鏡。
可即便這樣，他也無法傷害二人。
隻有潛意識流變，才能破壞潛意識流變。
“不足為懼。”方圖南心想，看向針織帽男孩。
可針織帽男孩，卻是胳膊垂直向下，握拳向後擺動。
手勢的意思是撤退。
方圖南不能理解，但還是沒有絲毫猶疑，迅速執行，集中精神準備開啟腦波電台的傳送門。
這時，特木爾踏前一步，右手垂下，從西裝袖筒裏，滑出一支像是手電筒一樣的黑色圓柱狀物體。
“別天真了，帽子老弟，你已經逃不掉了！”
說罷，特木爾按下黑色手電筒上的一個按鈕，同時身形似電一般，衝向針織帽男孩。
白色的繚繞蒸汽，瞬間從黑色手電筒的末端湧出，凝聚成一道約莫三十厘米長的劍刃。
方圖南這才反應過來。
那不是什麽黑色手電筒。
而是劍柄。
這個特木爾手中拿著的，是胡行筆記上記載的，cxt研究所製造的九件時間遺物中，最強的一件遺物！
蒸發之劍！
特木爾的攻擊身法和速度，快的讓人無法看清！
白色霧氣劍刃對著針織帽男孩的腹部揮斬而過，他身上的潛水服當即破碎！水霧和氣泡四濺！
針織帽男孩再也無法維持漂浮在空中的時潛姿態，朝著地麵墜落。
方圖南反應無比迅速，猛衝過去，趁著他的潛意識流變鎧甲還沒完全解除，拽著他躲到了一具筒狀玻璃器皿後麵。
“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特木爾並沒有第一時間追擊，隻是站在原地狂笑嘲諷。
筒狀玻璃器皿後麵，沒等方圖南落地，針織帽男孩身上的潛意識流變鎧甲就徹底消散，時空障壁出現，讓方圖南再也拽不住他，重重摔在了地上。
顧不得摔落的疼痛，針織帽男孩急忙旋開藥瓶，一口氣吞下三粒未醉膠囊，同時對頭頂上的方圖南大吼道：“逃！快！”
可眼下的糟糕情況，方圖南無比清楚。
這下，必是休想全身而退了！
吞下三粒膠囊後，針織帽男孩周身，水煙氣泡再度沸騰。
這次，他直接展現出了最強的時溺姿態。
有著兩隻巨鉗鐵爪，和八根纜繩鉤鎖腳爪的潛水機器人。
已經無暇顧及，攻擊特木爾會遭到的反噬，八根纜繩鉤鎖腳爪同時如水蟒毒牙一般，朝著特木爾甩擊而去！
“帽子老弟，你變成什麽都沒用！”
麵對襲來的八根纜繩鉤鎖腳爪，特木爾的身形，簡直像是開啟了子彈時間的尼奧。
側身、後仰、鐵板橋、淩空翻轉，側身俯衝。
完美躲過八根纜繩鉤鎖腳爪的甩擊，蒸發之劍劈斬而下！
潛水機器人的左臂整齊而斷，斷裂掉落的巨鉗鐵爪瞬間化為水霧消失。
斷裂的肩膀處，也不斷有氣泡飄出分離。
一切都發生在電火花石之間，方圖南剛準備上前助戰，特木爾又從腰間，掏出一顆像是手雷的東西。
“再嚐嚐這個！老頭子專門為了你這個叛徒準備的！”
手雷落地，藍色的煙霧彌漫，把特木爾和針織帽男孩都給籠罩住。
方圖南隻吸了一口，頓時感覺一陣被扼住脖頸的痛苦窒息感。
這是什麽？是毒氣嗎？
可毒氣怎麽會對時潛姿態下的自己起效？
方圖南急忙後退，待藍色霧氣散盡，針織帽男孩的時溺姿態已經被破壞解除，變迴普通人類的模樣。
背靠著一具筒狀玻璃器皿，針織帽男孩咬牙看著朝他逼近的特木爾，旋開手中的藥瓶，把十幾粒未醉膠囊全部吞下。
“別白費力氣了，帽子老弟，你一直都那麽聰明，難道還沒有猜到？你剛才吸入的藍色煙霧是什麽嗎？”特木爾眼神戲謔的看著針織帽男孩。
針織帽男孩愣了一下，隨即臉上浮現出無比絕望的神情。
“好了，老頭子雖然讓我活捉你，但沒說是怎麽個活捉法，砍掉一隻胳膊……不也算活捉嗎？”特木爾獰惡笑道，舉起手中的蒸發之劍。
可這時，蒸發之劍的劍刃，卻是緩緩消散。
“哎呀，我們研究所最強的時間遺物，雖然是無比好用，但就是太耗費腦髓肽石了。”
特木爾打開劍柄，倒出一顆已經變成鈦灰色，失去光彩和能量的靈魂有機物，搖了搖頭，暫且收起劍柄，伸手摸向背後，西裝外套之下，內襯的戰術背帶上，取下一把p90衝鋒槍。
“但沒關係，以後就把你囚禁起來，當成是產卵的雞，供給源源不斷的腦髓肽石，喔！這樣的話，還是原廠的配套電池啊！哈哈哈！”
特木爾壞笑著舉起衝鋒槍，瞄準針織帽男孩的左臂。
這時，先他一步，解除時潛姿態的方圖南，手中的左輪手槍咆哮開火！
特木爾甚至都沒看著方圖南所在的方向，一個滑步側身，躲開了子彈。
這種程度的神經反射和動作，已經不是普通的人類能做到的了，這個特木爾，雖然不是時潛者，但絕對接受過其它方麵的人體改造！
“找死的雜魚，那我就成……”
特木爾話還沒說完，他的身側，乍然響起玻璃碎裂的清脆聲音。
原來方圖南瞄準的根本就不是他，而是他身旁的這具筒狀玻璃器皿。
刺鼻的福爾馬林藥水，裹挾著一具浸泡的實驗屍體，從玻璃器皿的碎裂處一股腦湧出，連衝帶滑，讓特木爾跌倒在地。
抓住這個寶貴的機會，方圖南急忙衝向針織帽男孩，借著標本大廳裏這些筒狀玻璃器皿當掩體，朝著西邊的暗道出口逃去。
但留守在儲藏室裏，那十幾名持槍守衛，並不會幹站著，紛紛舉起手中的vector衝鋒槍，傾斜火力進行壓製。
彈雨封鎖之際，方圖南和針織帽男孩，隻能朝著相反的方向逃去。
這時，還沒從黏滑福爾馬林屍液中起身的特木爾，悍勇無比的以半仰的姿勢，扣動手中p90衝鋒槍的扳機，朝著二人開火。
“滴滴答答”好似打字機一般的獨特微衝槍聲響起，槍口火焰噴射！
這麽遠的距離，外加如此高難度的開火姿勢，特木爾的槍法，依舊精準的恐怖。
千鈞一發之際，針織帽男孩竟然是果斷撲倒了方圖南，用身體替他擋下子彈！
發出一陣痛苦的悶哼，針織帽男孩的左邊大腿處中槍。
現在沒有零點一秒的猶疑發呆時間，方圖南爬起身，拖曳著中槍受傷的針織帽男孩，逃進麵前的一條甬道裏。
可這條甬道，並不是逃生的暗道，而是一處換衣間，徹底的死路。
“快，開啟腦波電台傳送門。”方圖南急切說道。
針織帽男孩搖頭。
“煙霧，吸入，我，沒法，時潛。”
方圖南愣了下，隨即明白過來。
剛才的藍色煙霧，和藍色的睡眠膠囊，是同樣的成分。
可以在幾個小時內，暫時阻斷時潛者進入時潛狀態，封鎖時潛能力。
那煙霧彈，是褚教授特別為針織帽男孩準備的，目的就是為了生擒他。
“你，快逃，別管，我。”針織帽男孩用力推開方圖南。
“不行！我們的約定，你還沒完成！你救我的原因！你的身份！你的使命內容，你還沒告訴我！”方圖南崩潰道。
針織帽男孩雙手合十，乞求一般的看著方圖南。
“求你，走，害死你，她，會，怪我。”
此刻，換衣間外麵的甬道，特木爾那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咬牙看著針織帽男孩，方圖南感覺他像是被人綁住手腳，倒掛在了懸崖邊上。
隻有絕望。
“快，開啟，門，我把，剩下，氧氣，都，給你。”
針織帽男孩的指尖，浮現出濃縮的淺藍色液態時間氧。
但戳到方圖南的身上後，時間氧卻並沒有滲入方圖南的身體。
針織帽男孩的雙眼，不可思議的瞪圓。
“為什，你。”
“沒有，肺？”
“海豚，是有，肺。”
須臾之間，針織帽男孩的疑惑消散。
他明白了緣由。
“你，不是，海豚。”
針織帽男孩顫抖著手，抹了一把他大腿傷口流出的血，放到方圖南嘴邊。
“喝，一口。”
“我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