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過,不需要司空雪的假仁假義,他也不想再和別人產生任何瓜葛,他就是他,他也隻是他,他隻需要孤身一人,不需要,也不想跟任何人有所牽連。


    破舊的碗落在地上,掉落在旁邊的地麵,轉了兩圈便停了下來,沒有被摔碎,已然是運氣非常好了,洗一洗,還是可以繼續使用的。但碗裏的藥卻是灑落一地,落在地上隻留下一片濕潤的水漬,卻是再也撈不迴來了。


    司空雪的臉一下子就變得異常蒼白,呆呆的看著地上滾落的那隻碗,許久也不曾開口說話。


    “你可以走了。”


    楊戩冷漠的看著她的背影,語氣也是冰冷,沒有絲毫憐憫的意思。


    “你該知道,我之所以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全是拜你所賜,我不需要你的假仁假義,你若真有心彌補,就走吧,我已經不想再看見你。以前的事我不與你計較,但從今往後,你我之間便再無任何關係,我希望你不要再來煩我。隻要你別再出現在我麵前,就算是對我最好的幫助了。”


    這丫頭簡直就是個掃把星,才不過短短兩三天時間,就接二連三的讓他徘徊在了生死關頭,真的也就是他,若換成另外任何一個普通人,隻怕都活不到現在了。虧的他現在還能睜著眼睛躺在這裏說話,真是太不容易了。


    “我知道是我的錯,可是……可是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眼中的淚水如卸了閘的洪水一般,自眼眶往下緩緩流淌,司空雪蹲在地上,雙手抱膝,腦袋埋在自己的腿上,身子隨著抽泣聲輕輕的一抖一抖。此刻的她,宛若一隻受了傷的小貓一般,顯得有些可憐。


    楊戩也知道,雖說這些事情皆是因司空雪而起,但說到底,其實也不能怪她。從一開始的那四個追她的人開始,那時候她被人追,躲避隻是本能,後來楊戩挨打,多半也是楊戩自己的態度問題,惹的那幾個人不悅,所以才會打他。而第二次的碼頭之事,說句不好聽的,司空雪又沒主動要求他幫忙,是他自己看不下去,主動站出來的。挨了打,跟司空雪的關係真的不大。


    至於這第三次,和第二次的緣由基本上差不多,司空雪同樣沒強求他,完全是他自己不忍心看著一個女子在外受凍,是他自己把司空雪抱進來的。雖說後來的司空雪有些不太“老實”,把他給“逼”了出去,但同樣的,這些也都怪不了司空雪,而且若真算到底的話,從來都沒有主動做過什麽,卻一直被楊戩嫌棄的司空雪,才是最無辜的那一個吧。


    到底是個男人,欺負一個女孩子可不是什麽大丈夫行為,看到司空雪哭的那麽傷心,楊戩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但他的態度卻不會因為這些而改變,無論以前的事情怪司空雪也好,不怪她也罷,總之這些都不重要了,一個月之後,這裏的所有一切都跟他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包括司空雪這個人也是,所以他現在把她趕走,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也是為了她好。


    所以,他的態度隻能如此,冷漠,越冷漠越好,最好讓她恨自己,含恨而去,也省的讓他有什麽心理負擔。


    “無論你是不是故意的,現在也都不重要了,你我本無瓜葛,以前是,以後也是,你否認不了你帶給我許多不好的事情,所以,你離開這裏,對你我都有好處。”


    幾句話,相同的意義再次重複,卻好似激怒了司空雪一樣,她猛地抬起頭來,掛著兩串淚珠的雙眼盯著他,咬了咬嘴唇,卻是突然從旁邊的地方摸出來一塊破碎的瓦片來,然後轉身快步來到楊戩麵前,舉起手中的瓦片遞給他,道。


    “是,我是給你帶來了許多不好的事情,我對不起你,你既然那麽恨我,幹脆你殺了我吧。反正我已經無處可去,連你也這般討厭我,那我還不如幹脆死了算了,也省的再給別人帶去麻煩。”


    這……這說的什麽話?


    楊戩咽了一下口水,斜眼望了一眼滿臉淚痕,卻態度堅決的司空雪,卻不知怎的,竟不敢與她對視。低下頭藏了目光,他小聲說道。


    “開……開什麽玩笑,我怎麽可能會殺了你。你與我之間又沒有什麽血海深仇,我為何要取你性命?”


    先不說他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傷害一個女孩子又算什麽道理?且說他的身份,哪怕司空雪是故意害他,他多半也隻是會就此作罷。說什麽取她性命?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兒。


    “你若不動手,今日我便一定要管你的事。”


    見楊戩不肯去接那塊瓦片,司空雪垂了手臂,手一鬆,那塊瓦片便也掉到了地上。她抽了抽鼻子,抬手擦幹臉上的淚水,泛著水霧的雙眼換上了堅定的目光,像是說給楊戩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既然你現在的狀況是因我而起,那我便有義務為我的過錯做出彌補,就算你要趕我走,也一定是在我彌補完之後,這藥你一次不喝,我便再去想辦法去取,你一次不喝,我就喂你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今天我司空雪就把話放這兒了,不管用什麽辦法,我今天一定要讓你喝了治溫病的藥,到那時你再趕我走,我便也不再多說一句話。”


    說完這些,她竟是真的轉身就走,也不給楊戩說話的機會,推開門就跑了出去,楊戩還沒來得及說上幾句什麽,迴過神的時候,她便已經沒了蹤影。


    “該死的。”


    迴過神來的楊戩一臉惱怒,憤憤的罵了一聲,這死丫頭,腦子是被驢踢了嗎?是自己表達的不夠清楚還是她腦子有問題?他隻想讓她走,讓她走罷了,就這麽簡單而已,很難理解嗎?


    “就算你拿迴來一百次藥,我楊戩也不可能喝哪怕一口,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大聲喊出這兩句話,也不管司空雪能不能聽得到,楊戩憤憤的往草垛上一趟,也不去管她了。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反了天了還,他怎麽說也該是“受害者”的一方,怎麽反過來被“害人”的給教訓了,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他惱怒的躺下,側過身去,閉上眼睛想要睡覺,不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但奈何心中有氣,心緒根本無法平靜下來,左右翻來覆去,卻是怎麽也睡不著,迷迷糊糊當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睡意才漸漸升騰,隱約感覺到了幾分困意,但還沒來得及睡著,廟門便被不知道是誰“啪”的一聲推了個大開,將他迷糊的精神瞬間驚醒,抬起頭往門口望去,卻發現果然是那個風風火火的司空雪。


    這死丫頭,她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


    楊戩心頭一驚,腦海中本能的就閃過了司空雪的麵容,而等他抬起頭去看的時候,看到的也如他腦海中想象的一般無二,依舊是那個蓬頭垢麵的司空雪,以及端著那隻破碗。


    沒有如方才第一次那樣的唯唯諾諾,這第二次迴來的司空雪,臉上隻剩下了麵無表情,唯獨雙眼之中透露著幾分堅決。


    “你把藥喝了,喝完……我就走。”


    她說過的,該負責的地方她絕對不會推脫,那些毆打的傷痛她沒有辦法處理,但這溫病,她既然能管,就絕不會坐視不理。


    “咳咳……咳咳咳……”


    遞了碗,手伸在半空中,司空雪又咳嗽了兩聲,手臂跟著輕顫,讓碗裏的藥都跟著灑出來了兩滴。


    “我說過,我不喝。”


    楊戩故意瞅準時機,“啪”的反手一巴掌,又將那碗打翻在地,碗裏的多半碗水自然也就又灑了出來,但運氣又還算好,因為那碗還是沒有碎。


    司空雪的臉色變得越發蒼白,深吸了一口氣,也沒多說什麽,走過去兩步,蹲下身子,將碗重新拿了起來,轉身就出去了,什麽也沒說。


    她還不放棄嗎?


    楊戩皺著眉頭,望著司空雪離去的背影,心中也是無奈,真不知道這死丫頭是不是吃了什麽藥把腦子吃壞掉了?自己都這樣的表現了,她居然還不放棄?


    “吱呀——!”


    心中正想著,廟門卻是再一次被推動,那剛剛踏出廟門的司空雪便是又轉了迴來,手裏依舊是那隻碗,那隻碗裏,依舊是半碗藥。


    “這是我第二次尋來的要,好在我多添了些水,但也就到此為止了。”


    熬藥,如果水添的多了,藥效就會弱一些,所以水不可能是越多越好。司空雪忍著哭泣的衝動,盡量用平緩的語氣說道,可心中苦澀,一來二去之間,她也勞累,不免語氣便有了幾分沙啞。她沒有告訴楊戩這藥是怎麽來的,隻有她自己知道是如何的來之不易,這兩份藥,是她目前為止能做到的極限,而她手上的這碗藥,也是現在的她最後的依靠。


    “我現在隻問你最後一遍,你當真是不願意喝嗎?”


    “我說了,不喝。”


    楊戩冷冷的迴道,哼了一聲,抬頭怒目與她對視,“難道你還能殺……”


    後半句話沒來得及說出口,便再也說不出口了,隻見那司空雪用力的擦了一下眼眶中溢出的淚水,隨後竟是把那碗藥送到了自己的嘴邊,二話不說,便是一大口灌了進去,然後兩步走到楊戩麵前。而此刻的楊戩剛剛瞪著眼睛轉過頭來,司空雪便直接用手捧住了他的臉,之後便附唇貼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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