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迴說道趙黃爺找了伍老爺上門來叫自己看看,又是寫詩的,又是說要娶位娘子的,等伍老爺走後,高興的與趙琢斯道:這就對了,這男大當婚的,伍老爺兩個閨女都與你了,也是你的福氣哩,等那兩個閨女來,即刻與你完婚。


    趙琢斯道:做了上門的女婿了,你也願意?趙黃爺道:放驢屁,我趙家是甚家?你娶了那兩個閨女的,還由的著他?到時候要死要活的跟著你,你不去金陵何妨?那是他管的住的事?我聽了隻當他是放屁罷。


    你哥兒又再京裏,你走的遠天遠地的,還要不要咱活?沒賬,隻要完婚一切還不是你我說了算?他借我趙家的名?我就不能借他伍老爺的財?趙琢斯說道:爹的算盤撥的響,人家都是賣閨女,你賣兒子,趙黃爺道:咱早說了由你嫁娶,是你自說娶那兩個閨女,既然是要娶,這些不算個甚。


    趙琢斯也不說甚話,那詩詞上說的那般明顯,她兩個娘子看了哪裏還有嫁的意思?


    十幾日後趙琢斯去黃門巷去拿他娘的玉鐲子,楊瘸子那日再,把鐲子拿出去與趙琢斯過目,通身用翠白珠點綴,還加了紅寶珠,趙琢斯探著身子往裏麵看去,想看那日的張素予還在不在,不知甚緣故。


    楊瘸子道:大官人可還滿意,您在找甚?有甚中意的咱與你挑選幾件,迴去送與娘子,趙琢斯打量那楊瘸子問說:你是那婦人的漢子?楊瘸子道:是的,十幾日前咱再保福路那邊,咱娘子說大官人的鐲子是您母親留下的,本來咱想著用金線與大官人熔好,咱娘子說這玉鐲子是塊好料,不能用金線裹,這不,才用這翠玉珠哩,別說弄出來還真好看。


    趙琢斯拿著他母親的鐲子端詳,很是滿意,問說多少銀子?楊瘸子道:一兩三十錢,趙琢斯拿了一錠大元寶出來,楊瘸子用戥子與趙琢斯找了零,趙琢斯道:倒是不用找,你與我尋幾件好看的手飾就是了。


    楊瘸子喜道:大官人好眼光,這些都是咱娘子挑選的,保管符合奶奶的心,這華陽大半的奶奶些都說咱金銀巷子的手飾,頭麵最是好看的。


    胡亂的用手指了指幾件手飾,要楊瘸子與他包起來,走的時候又頻頻迴頭看看,想那婦人定是不會出來的,自己又不好當著他漢子的麵叫那婦人,心裏不甚暢快,連那婦人的名字都不甚知曉。


    迴去把那手飾擺再手裏看了又看,心裏慌慌的,一個瘸子家的婦人,又識不得字,哪裏能配的上本大爺?群邊上還有一個兒子,就是想也是不能想的,今日怎的那般想看看那婦人?還不如去找官姐兒去。


    把金銀巷子買的手飾盡數送了青紅池樓的姐兒些了,哄的那些官姐兒些個個開懷,當初劉樂天還沒納葉姨進劉府,看了那些手飾誇說好看,比那些人送的別致多了,趙琢斯問說:你們常去買哩,葉姨道:那是自然的,這金銀巷子的手飾老好了,那掌櫃瘸子人不錯,對我們殷勤的緊,他一個瘸子哪裏看得上他?倒是那瘸子的老婆我們姐兒見過幾麵,少言寡語的,人才一還般不甚與我們說道,怕是搶了他漢子不成?幾個姐兒哈哈的笑做一團。


    那楊瘸子對那姐兒些殷勤是想讓著姐兒些多多的買他家的頭麵,手飾,金銀,那葉姨自作多情貫了,口裏吐不出甚明智的話來,張素予不喜與那姐兒寫白話,是他們一來口裏不是王公子,就是張官人,出來接這他們說些好話,不是說張素予穿的寒酸就是說楊瘸子配不上她,要她舍了楊瘸子,從新另外與她物色個好的。


    張素予聽了那話從此葉姨一行人來了,再不出來與他們說話,後麵就說人張素予人才一般,愣頭愣腦的不如楊瘸子活泛,一個瘸子配上他錯錯有餘了等我尊她賤之類的話頭。


    趙琢斯道:你們可是去搶了他漢子,那漢子雖是缺了一條腿,人倒是幹淨,有甚配不上你們的?葉姨道:要進門也是進趙家門,或是劉家門,他瘸子家門進不得,那樣的家庭溫飽可以,養著我們這些姐兒可是金絲雀,要吃好料哩,他拿甚來養著我們?


    大官人今日怎的對瘸子有興趣了?問了這麽些?趙琢斯道:多問些,好於你們如今日這般買首飾帶哩,你們說那婦人不說話,可知她叫甚?葉姨道:這是不知的,她爹也在此處,叫老張頭,準是姓張沒錯,叫甚咱就不知了。


    問也隻是問了,人家有漢子未必然你一個堂堂的趙家老二要去作甚,身份懸殊的,自己也知道不妥,最終也隻知道姓張,日子久了,身邊鶯燕眾多,心裏雖然有點甚要發芽了一般,終究還是要忘記了。


    日子如走馬一般,那金銀巷子後麵闊到三間,楊瘸子無事找事的去劉知縣的衙門把賴巴生告了,沒與張素予說之,告的不是賴巴生強占老張頭的田產,知道是劉知縣允許的,告也告不準,是告賴巴生打他丈人,燒毀房屋。


    這種狀你要告也要當場就告,現老張頭活的好好的,那茅屋早不知去向了,辦案講究人證物證,就是有人證,這物證你去哪裏找,過了這麽一兩年了,他是起了一片好心,但這純屬沒事找事,主要是想在張素予麵前做做功,讓他媳婦子高看他一眼,好好的一個人就因這事命都搭進去了,放著好日子不過,哎!


    劉知縣見他有了點身份,不好打他,隻說你撤了訴狀罷,我叫賴巴生與你賠禮道歉,再與你十兩銀子,他是我遠房的表親,看在咱的麵子上,撤了訴狀,因為莊家的事情才去做那事的,這是我把地交於他的,你這大富家的日子,要掙一個毛坯房不成?


    楊瘸子道:如是要他與我丈人道歉也可,這事就算是了結了,劉知縣道:退下哩,這事不難,劉知縣把此事與薑小妹說了,一個知縣遇著訴訟之事,先去與外麵的婦人說,自己不處理,不怪他後麵拉屎尿再褲襠裏。


    薑小妹扭著頭道:我這表哥你看張了一張武生旦角的臉,你要他去賠禮與那老張頭怕是難,我與他說說,看答應不答應,為你這個知縣分分憂,你屋裏那槽婆子肯做這事不成?愣迷轉眼睛的往那劉知縣懷裏一靠,喜的劉知縣心肝,寶貝的叫不住。


    趁劉知縣不注意與賴巴生再鋪上鼓搗,事後薑小妹道:知縣要你與老張頭道歉肯不肯,還要十兩銀子與他,賴巴生道:俺拿幾把貫他的屁眼子,道甚歉?與甚銀十兩不是小數目,薑小妹道:你這也是極不該的,燒了人家的屋子,說聲道歉怎的?至於銀子俺有,不要你操心,你拿了與那老張頭去,不要讓老爺為難,瘸子現在有點底子了,認識的貴人富人也多,如是真打起官司來,你得吃虧,咱看著隻是心疼。


    賴巴生聽了往薑小妹的嘴上親了親,說道:即是你這做妹子的勸咱與他道歉,那也是沒甚說的了,破了請他吃上一頓,與那老張頭賠個禮兒,少不了幾多的肉,謝妹子體諒哥兒免得咱吃虧來。


    楊瘸子迴去高興的與張素予說了,道:劉知縣答應咱讓賴巴生與咱爹賠禮,還要與咱十兩銀子與爹,這半大不小的也算是個好事,張素予聽了隻覺心裏毛悚悚的,似有不祥之事,隻是還不知甚事情。


    與楊瘸子道:你這狀隻是告的不是時候,這十兩的銀子,見成的我們沒有?這最虧禍首是劉知縣,雖說這賴巴生也是該死的,日子久了這事不提罷了,我這心裏隻是不爽快,怕你出甚事情,楊瘸子道:不怕無甚事,最次過幾日咱再去問劉知縣要答複,他叫咱撤了訴狀,想是也是怕的。


    恰好白雲觀前些日子也有個瘸子,道觀裏麵燒火的,平日沒穿袍子,沒帶道簪,看著與俗家人無異,因近些年朝廷喜佛毀道,把個道觀弄的缺吃少糧的,那瘸子沒了法子,夥同個幾個道士去偷搶,被人逮住打了幾次,更加是對道士道姑嫌棄。


    一口一個蓄發賊人的罵,往年朝廷道士得道的日子,哪裏敢這般罵,那道士又不是道姑還可以用身子換吃的,光漢子一條隻得偷搶騙,這也是情理之中的,那事體如是一頭大起來,沒得鉗製製約,狠容易就一邊倒了,既不利國又不利民,偏偏有眼無珠的人忒多了,都是上麵攪出來的事,坑苦了這些道士道姑。


    一日有人把那瘸子燒火的扭送衙門了,跪在下麵,劉知縣道:你叫什麽,為什麽去偷食?那瘸子硬邦邦的道:我沒道號,也沒名字,大家都叫我瘸子,偷食是因肚裏餓,劉知縣道:你偷東西的人火氣還不大,與我脫了褲子按下去打十個板子,臭道士,就是打死也是活該的,那燒火的瘸子臨走時候放下狠話,說道:定要讓你衙門不得安寧,都是你們害的。


    劉知縣道:這可惡的牛鼻子,見了這廝不消過問與我原地就打,見一次打一次,看打不出他屎尿來,那燒火的倒是再沒來了,倒是來了楊瘸子,心說過了這幾日了,去衙門問問也好。


    張素予又與楊瘸子道:今早起來心裏一直嘭嘭的跳,小寶也是哭哭鬧鬧的,這事就這樣算了罷,以後見機會行事,楊瘸子是送死之人,哪裏肯聽,穿了個半舊不舊的素袍子就出門了,衣著也不如平時光亮。


    走到衙門口的時候,那門邊兩個禁子以為是白雲觀的燒火惡道又來惹事了,得了劉知縣的話,把楊瘸子按下就打,兩個大差人,你一拳我一腳的,楊瘸子又是個殘廢的,沒甚還手的力氣,打的鼻青臉腫的,腦子嗡嗡的響,問說:無緣無故的你們打我這瘸子作甚?那禁子道:不是瘸子咱還不打,知縣大人吩咐了,打的就是你個瘸子。


    楊瘸子道:這髒官說話不作數,明明要與我做主的,兩個禁子聽著罵劉知縣更加用力,幾拳頭把楊瘸子打倒在地起不來了,見還有氣再,進去通報劉知縣,劉知縣道:人死沒?咱出去看看。


    往外一看才知打錯人了,罵到不長眼睛的忘八,這是老張頭的女婿,楊瘸子,不是那燒火的瘸子,還不去快把這人抬去他家,如是要追問就說是他咆哮公堂,如沒人問夾著腚就迴來,扯蛋的雜種,看迴來打不死你倆臭狗,這人死再咱衙門就說不清了,死再自己的屋裏,憑著咱說都可以。


    叫人把奄奄一息的楊瘸子抬去保福路的家裏,兩個差哥把楊瘸子放在鋪麵門外,望著掌櫃台說了句:瘸子迴來了!一溜煙的跑了,老張頭看著掛彩的楊瘸子,沒一絲人氣了,唿張素予趕緊出來,跑去後麵說道:閨女你快些出來,咱當家的好似被人打了。


    張素予聞聲知道不好,連忙碎步迎出來叫了幾個下人過來小心的把楊瘸子抬進屋臥榻上,又去請郎中過來,郎中開了幾副藥說是,拳腳打了的下手之人忒重了,你看這臉上雖然掛了彩,倒是打出個內傷來了,又不見流血甚的,這怕是要難了。


    張素予急問:可是有救?郎中道:我與你幾副散發的藥物,中用不中用就要看他自己了,這要命的腦門上怕是也吃了拳頭的,就是人活了,也是廢人一個,張素予哭道:天殺的強人,是誰如此狠心,欺負一個瘸子起來,咱與他不兩立。


    問她爹老張頭是誰送當家的過來的,老張頭道:隻聽的一聲瘸子迴來了,正好出門去看看,連個影兒都見不得,張素予道:咱漢子今早說去找劉知縣問說那賴巴生甚時間與爹爹賠禮,當初那劉知縣說的好好的,倒是變卦了不成?夫君與劉知縣爭執起來,被他劉知縣打成這樣的?為何又找人抬迴來,這其中有甚緣故?


    老張頭道:閨女都是咱害了女婿,叫他為咱出頭來,我這把骨頭被打也好,你這大的家業都要女婿撐住,這以後的日子怎的過?張素予道:爹,事一發生再說無用,家裏大不了不開這金銀巷子,隻要咱夫君能活,這大家大業的甚事不做也盡夠咱一家人了,隻是這仇不報不行,一個好好的人沒做甚壞事,遭了橫禍了。


    那楊瘸子吃了幾副的藥,命倒是保住了,就是下不得床,說的不得話,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解決,說是廢人也無異,拉屎拉尿墊上尿布片,拉完遍馬上叫人把屎尿布清洗幹淨,隻是有一點不好,拉了粑粑過後屎尿都敷再臀部上,又要重新漿洗臀部,既不方便對楊瘸子也不好。


    時間久了楊瘸子能聽見人說話,後來張素予想了個法子,要拉屎屙尿了楊瘸子也曉得哼幾聲,叫人兩頭兩尾用幾床厚厚的被子墊起來,中間懸空支個馬桶進去,屙了登時叫人去倒了,不用費事洗臀部,專門雇了一個服侍的人,叫那人擦了就是。


    躺了那麽久再床上也沒爛臀部,每天叫那服侍的人去與楊瘸子翻幾次甚,小寶睡覺的時候,自己也抽空去給楊瘸子揉腿,揉肩揉手的,楊瘸子說不出話來,眼淚都可以流成一條河了,老張頭每天都來與楊瘸子說話,雖然楊瘸子自己說不出,聽了倒是喜歡。


    就這樣張素予一直照顧到楊瘸子現在,家裏的三個鋪子也賣與別家了,遣散了幾個徒弟,走的時候每人給了五兩銀子,都是千恩萬謝的,從此這華陽的精巧手藝就再沒了,一家人住這保福路的房裏,都指望楊瘸子還能下床說話,那張素予暫時甚動靜都沒有,再家帶孩子,守著楊瘸子,可謂賢惠至極。


    時至今日劉知縣也是夾屎帶尿的,好不容易暫時緩過了王巡航的事情,正想喘口長氣,你做了那多的壞事,怙惡不悛的毫無悔改,貪生怕死,集世間的惡與一身,無賢妻,天生的一個好兒被他活活的帶壞,身邊之人多奉承,無謀略,媳婦子有膽識有智慧不喜,一身偏與無賴,小人為伍,好人畀之,小人近之,耳不聽人言,目不明四方。


    人的一生這好運道必也是有限的,凡事不可做絕,趁著好運氣多做做善事,或許尚有一線生機,今日之時不可追,明日之悔顧莫急!


    劉知縣以為王巡航之事一過就好了,三家知縣平攤不過也是罰了些銀子,趙丞相再氣一時想不出法子,不能三個知縣同時治罪,加上唐太師一夥人的幸災樂禍與皇帝說道:這是天禍,與那三家知縣有何關?不是那一縣的責任,皇帝三思,此事就作罷吧,讓那三家知縣每縣拿出點銀子起來充實國庫,比甚法子都強。


    皇帝想了想也是這麽個說法,劉知縣高高的拿了兩千兩銀子出來,那做大官的也不想想一個七品的知縣,怎的拿的出這麽些銀子來的?可見金銀弊人心此話一點不假。


    其他兩個縣拿不出這多的銀子,隻好先拖起,後麵想法子,背後無人不罵劉知縣不是人,打頭炮拿出這兩千銀子來,叫這兩個縣怎的處?也不與他們商量商量,那朝廷又沒說要拿幾多的銀子,拿個上百兩也可,你個大貪,又做了幾十年了,我倆拿甚與你相比?氣的那大江縣與麻繩縣的知縣成日的罵娘倒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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