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若暻迴到抱月閣時尚早,距離午膳尚且還有一個時辰。


    換了身舒適的便衣,謝若暻懶懶靠在貴妃榻上,周圍是烏泱泱跪了一地的丫頭。丹嫿丹素分侍兩旁,聞嬤嬤舉著茶盞遞給謝若暻。


    謝若暻接過茶,素手刮著茶盞中的浮沫,也不叫起,也不說話,隻慢慢品著茶。下麵的丫頭們更是大氣不敢出,生怕惹了主子不喜。


    幾息過後,謝若暻才笑道:“瞧我,竟是忘記叫起了。”


    丫頭們這才敢站起身,有那膽子小的,身子還不住顫抖。


    “瞧你們,怕什麽?我抱月閣的規矩,榮媽媽可跟你們說過了?”謝若暻抬眼掃視著下麵的人,這些人裏麵,有不少別人安插進來的眼線,她是知道的,若是她們識趣些,倒也能給她們一條生路,若是不識趣的,她也不會讓她們好過了去。


    “在我抱月閣做事,便給我記清楚了,你們的主子是誰,若是有那些個記念舊主的,,不妨現在站出來,我放你們迴去,可若是想踩著我抱月閣往上走的,那就仔細你們的腦袋。”謝若暻聲音不大,卻切切實實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


    站在堂下的人皆是一凜。見效果達到了,謝若暻朝聞嬤嬤使了個眼色道:“本月月錢,每人多加二兩,忙你們的去吧。”


    待屋內僅剩主仆四人,謝若暻朝聞嬤嬤問道:“她們的神色,嬤嬤可看清了?”


    聞嬤嬤點點頭答道:“都看清了。”又猶豫道:“女郎,是否還是從謝家調一批人。”


    謝若暻神色一冷,認真看向聞嬤嬤道:“這樣的話,此後不要再說了,太子府有太子府的規矩,那些不該做的事兒,咱們不能做,此外,以後在太子府,要叫我側妃。”


    聞嬤嬤心中咯噔了一下,隻得連連稱是。


    謝若暻心中微歎,聞嬤嬤心疼她她不是不知,便又細聲與聞嬤嬤道:“以嬤嬤的本事,替我管好這抱月閣自是不在話下的。”


    聞嬤嬤這才笑開,愛憐地看著謝若暻。


    丹素見狀湊上前去笑道:“側妃說了這許多話,怕是也渴了,奴婢讓大廚房煨了側妃愛喝的牛乳茶,可要端過來。”


    現下天氣尚冷,謝若暻又是個怕寒怕熱的性子,想到熱乎乎的牛乳茶,心下不由得愉悅了幾分,點了點頭示意丹素去拿。


    一時之間,氣氛倒也稱得上其樂融融。


    見丹嫿在旁邊猶猶豫豫的樣子,謝若暻好笑道:“想說什麽邊說,你我之間,可還有什麽事不能說的?”


    丹嫿心中糾結再三,仍是提起了那件事:“娘娘,您這才剛剛入府,盛側妃便有孕...”


    謝若暻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哼道:“我當時什麽事呢,盛側妃有孕,這府中最著急的可不是我。”


    正如謝若暻所言,此時的怡和苑正是氣氛冷凝。太子妃嫁給太子六年有餘,未出一子,若是有旁人生了太子的庶長子,可不見得是好事。


    “是那個不長眼的東西,這窗花破了也不知道補補!”劉嬤嬤捋了捋破洞的窗紙,轉頭對著太子妃勸道:“娘娘,您不必往心裏去,您是太子妃,任誰也動搖不了您的地位。”


    冷風順著破洞灌進來,激的李裕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突然抓住劉嬤嬤雙手,慌亂道:“嬤嬤,您去找個郎中進來,我難道真的生不出孩子嗎?”


    劉嬤嬤抱住太子妃,朝一旁的丫頭們使了個眼色,丫頭們會意退出去。


    劉嬤嬤一邊撫摸著太子妃的秀發一邊勸道:“娘娘,莫要這樣想,這些年,郎中和太醫都說您身子甚好,隻是沒有緣分罷了。”


    “那為什麽?”太子妃眼中泛起淚光,這些年,她什麽方法都試過了,也沒能為太子誕下一男半女。


    “娘娘,我的好娘娘,您有什麽可擔心的,別說那盛側妃生不生的下來,便是生下來了,是男是女也未定呢。再說了,您是他們的嫡母,隻要您穩住了,任誰也越不過您去。”劉嬤嬤心疼地護住太子妃,太子妃是她看著長大的,太子妃對太子的情意她再清楚不過,可子嗣一事,要看天意啊。


    太子妃抱住劉嬤嬤,她不是害怕太子妃之位,若說初嫁太子的她最看重的是太子妃這個位置,那後來,便是情真意切地愛上了那個男子,太子龍章鳳姿,誰又能在長久的相處下護住自己的心呢?


    午膳時分,丹素氣衝衝地拎著食盒迴到抱月閣。


    謝若暻見狀笑道:“喲,誰惹了咱們的小姑奶奶生氣?”


    丹素一聽更是來氣了,氣唿唿地道:“側妃,您都不知道,奴婢剛剛去大廚房,說是領抱月閣的午膳,還特意吩咐了您要的牛乳茶,結果您猜怎麽著。”


    如果丹素眼中的憤怒能夠轉化成實質,怕是能將抱月閣射個對穿。奈何丹素長了副小兔子的樣子,生起起來更是可愛,謝若暻見了更是想逗逗她,便順著她的意思問道:“結果怎麽著?”


    “那膳食總管李全說,盛側妃懷有身孕在身,先拿了您的牛乳茶去。”


    聞言,謝若暻眼中的笑意一點點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漠然:“我怎麽記得,側妃院內是可以有自己的小廚房的?”


    按照大靖慣例,太子側妃院中均可配置一小廚房,隻要規格不違禮製便好。原本在謝若暻進府前,抱月閣便應該修葺好小廚房,結果太子妃像是刻意遺忘了這事。現在盛側妃又橫空突來這麽一招,看來都當她是好捏的柿子。


    “李全那斯說,盛側妃房裏的燕窩恰巧用完了,便派了身邊的紅纓去取,剛好看見了您的牛乳茶,便一並端走了。”


    話是這樣說,但是誰不知道,側妃房中還能缺一味燕窩?怕是料準了她房中沒有小廚房,以此試探她的底線。偏偏這事還是個小事,若是謝若暻鬧起來,隻會顯得她不夠大度,好好好,真是好的很那,謝若暻在心中冷笑。


    用過午膳,謝若暻正在小憩,卻聽門口傳來通稟:“太子殿下萬安。”


    還不待謝若暻起床,便見太子到了跟前。


    謝若暻正要起身,卻被太子環住腰,嬌軀入懷,饒是孟璋也有些恍惚。他向來不耽於女色,但偏偏得了謝若暻後,那張燦若朝霞的臉,入手滑膩的肌膚便時時在腦中浮現。以至於早朝時分,皇帝喊了他兩次才聽見,好在他本就天資過人,倒也瞧不出什麽錯。


    孟璋此舉,不免讓謝若暻臉上浮現一抹羞紅,兩人雖已是夫妻,但至今也堪堪見過兩次罷了,但這種情況,往後怕是隻多不少,因此隻得藕臂環住太子窄腰。


    太子低頭,伸手抬起謝若暻下頜,仙姿佚貌,嬌若芙蓉。孟璋心中一時生出些感慨,謝氏女真真是勾人心魄。想著便翻身上床,躺在謝若暻旁邊,將她當抱枕抱著。


    謝若暻不舒服地扭了扭,卻被孟璋摁住:“別動,讓孤休息會兒。”


    謝若暻臉上愈紅,這話說的,好像她想幹點兒什麽一樣。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正當謝若暻有些昏昏沉沉時,孟璋醒了,見謝若暻閉著眼睛,鴉羽般的睫毛撲閃撲閃的,突然便起了玩性。


    謝若暻半夢半醒間感覺眼睛癢癢的,一睜眼便看見孟璋放大的俊臉,嚇得一個後退撞了腦袋。


    孟璋見謝若暻撞得眼淚花花的可憐樣,心中難得升起了一股子憐惜,麵上卻仍是那副淡淡的樣子道:“過來,孤給你揉揉。”


    謝若暻委委屈屈地趴在孟璋腿上,看著身上的嬌軟美人,孟璋腹中又升起一股邪火,看了看外麵的時辰,克製著給她揉了揉腦袋。


    半晌無話,就在謝若暻又快要睡過去時,頭頂傳來低沉男聲:“今日請安時如何?”


    請安?


    謝若暻一時有些驚愕,仍是揣摩著道:“見過了後院的姐妹,太子妃娘娘和藹大度,諸位姐妹也很好。”


    “嗤。”冷不防傳來一聲嗤笑,孟璋知道謝若暻在敷衍他,便也不再多說。


    謝若暻繼而又道:“盛側妃查出有孕了。”


    孟璋聞言,輕輕地“嗯”了一聲。後又陷入沉默。


    不多時,外麵又想起一聲通傳,是孟璋身邊的大太監張德保來報,說是盛側妃不適,請孟璋過去看看。


    孟璋臨走前,扔下一句:“孤晚點過來。”


    謝若暻有些驚訝,盛側妃懷有身孕,她以為太子會陪在盛側妃左右,原來太子如此重規矩嗎?


    出了抱月閣,張德保亦步亦趨地跟在孟璋左右。


    “今日如何?”


    嗯?張德保腦殼一昏,飛快想著太子這沒頭沒腦的一句是什麽意思。


    想起來太子最近的反常之舉,斟酌著迴道:“謝側妃早膳後便去怡和苑請安,請安後訓誡院人,用過午膳後便睡了,再就是您來了。”


    半晌,沒聽見孟璋出聲,張德保正要說些別的,又聽孟璋道:“請安如何?可有人欺負她?”


    張德保擦了擦額頭的汗,迴道:“並無,不過與盛側妃聊了兩句。”說起盛側妃,張德保心中不由得歎口氣,您說這好巧不巧,偏要在謝側妃入府第二天遞出來有孕,這不是生生打謝側妃的臉麽。


    若說是主子爺不在意倒也無所謂,可主子爺分明是上了心。


    “她午膳用的如何?”


    張德保這下不用猜也知道孟璋問的是誰,直直迴道:“謝側妃身邊的丹素姑娘去大廚房領的菜,還有便是,謝側妃點名的牛乳茶被盛側妃身邊的紅纓姑娘拿走了。”


    孟璋腳步一頓,張德保一個踉蹌險些撞上,幸而穩住腳步。卻聽見孟璋有些不悅的聲音:“孤記得,側妃院內可以私設小廚房。”


    這...後院的那些勾勾繞繞張德保心中清楚,卻也不好直說,便斟酌著迴道:“許是太子妃娘娘忘了吧。”


    孟璋輕哼一聲:“晚膳前便給她收拾出來,她是汝南人,尋兩個汝南廚子送去。”


    張德保心中有些訝然,太子爺日理萬機,竟還能記得謝側妃這些瑣碎,看來謝側妃以後也是前途無量了。


    話落,便到了翠華庭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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