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耀祖終於得到報應了,不枉我特地連夜趕路一場。”


    雨珠順著屋簷的溝槽順流而下,把青姝手裏的傘打得劈裏啪啦直響,站在屋簷下的汀蘭激動得麵泛紅光,看向青姝的眼睛裏洋溢著大仇得報的痛快之感。


    青姝垂眸淺笑,“我讓你找的人帶來了嗎?”


    “帶來了,”提到這一茬,汀蘭眸中痛快之意更勝方才,她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問道:“咱們什麽時候開始行動?”


    青姝稍作考慮,道:“就今晚吧。”


    “好,太好了……”


    大雨下了一整天,到了夜裏,雨勢漸漸弱了下來,朦朧細雨中,三個穿著寬大蓑衣的身影,踩著路麵上的積水快步走過空無一人的大街,朝著縣衙的方向迅速靠近。


    縣衙側邊小門,提著油燈的趙捕頭,悄無聲息地等在廊下。


    踏著積水走來的腳步聲傳來,他神色微凜,待就著手裏昏黃的油燈,看清了青姝的臉,這才伸手徹底打開小門,把人給引了進來。


    “不用怕,大老爺不住縣衙,夜裏衙門裏沒幾個人。”


    甚是體貼地安慰了青姝一句,趙捕頭關上側門,領著青姝等人往縣衙牢房的方向走去。


    途中,趙捕頭打量了跟在青姝身邊的汀蘭幾眼,認出她正是王家村那位王大小姐身邊的丫鬟,頓時放下心來。


    看來,王延的娘子先前所言不假。


    她隻不過是個牽線之人,要對付方家人的,的確是京城王家的人,也難怪,自家的千金被人強占了去,換做是誰都難以咽下這口氣。


    轉念想起從方家後院枯井中挖出來的那十多具屍首,趙捕頭心髒猛地往下一沉。


    ——這樣也好,方家兄弟這種惡人,就是需要惡人來磨!


    趙捕頭事先與牢頭通了氣,將人領到牢房,他與牢頭寒暄了幾句,就讓牢頭帶著青姝等人去見方耀祖。


    汀蘭和她帶來的人默不作聲地跟上了牢頭的腳步,青姝卻沒有跟上,選擇了和趙捕頭一起留在牢房外間。


    “你不過去嗎?”趙捕頭好奇地問。


    因為這次的案子,他知道青姝早前也差點被方耀祖給害了,是以,還以為她會跟上去瞧熱鬧。


    青姝輕輕搖了搖頭,麵容嫻靜溫和。


    “不去了,那場麵怕是不怎麽好看,我怕驚著自己。”


    “他們究竟要對方家兄弟做什麽?”趙捕頭隻是聽青姝保證過不會要方家兄弟的命,並不清楚他們究竟會怎麽做,聽了青姝的話,心中難免生出些許好奇之心。


    青姝恬靜地笑了。


    “我不大好說,很快您就知道了。”


    趙捕頭的確很快就知道了,因為……牢頭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


    他下意識夾緊雙腿,一臉見鬼的表情望向青姝和趙捕頭。


    “夭壽哦!他們這是要把人給閹了啊!小趙,你趕緊去瞧一眼,可別鬧出什麽事來,他們已經閹了一個了,嘶~那個漢子什麽來頭?我怎麽感覺他幹慣了那活兒?那丫頭更狠……”


    “那丫頭……她……她現在正在剁從方耀祖身上割下來的那玩意兒呢!還問我有沒有鍋子,說是要將那玩意兒剁成肉泥,煮熟了給方耀祖吃下去補身!”


    “我的媽呀,這也忒……忒滲人了!”


    “!!!”趙捕頭瞠目結舌,一張大嘴驚得好久都合不起來。


    牢房牆壁上油燈許是燒到了雜質,發出‘哧’地一聲輕響,火星濺灑開來,星星點點的光團,好似掉入了青姝那雙眼尾微翹的桃花眸裏,照得她雙眸晶亮。


    她抬手用帕子捂住了鼻子。


    繡花手帕下方,燦若櫻桃的唇瓣微微顫動,泄露出一點抑製不住的笑意來。


    “牢頭您就把心放在肚子裏吧,那人手法一流,絕不會鬧出人命來。”要不然,她為何要大老遠地把人給尋來?


    “嘶~”聽她這麽說,牢頭非但不覺得安慰,反倒褲襠涼得厲害,聽出青姝說話時帶著笑腔,他沒好氣地瞪了青姝一眼,道:“你這丫頭居然還笑得出來,膽子也忒大了!”


    【哈哈哈……】係統也不知是被戳中了哪個笑點,笑得死去活來。


    受它感染,青姝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牢頭:“……”


    趙捕頭:“……”


    眼看再笑下去,估計要給他們兩個留下心理陰影,青姝輕咳了兩聲,轉移了話題。


    “牢頭,我能跟你打聽個人麽?”


    牢頭斜著眼沒好氣地瞅她,“誰啊?”


    “薛青遠。”


    “薛青遠……哦,你是說那個整日鬧騰的小瘸子啊,想打聽他什麽?你認識他?”


    “那是她弟弟。”趙捕頭替青姝解釋了一句,轉頭又問向青姝:“你問他做什麽?想托人關照他?”


    關照他?做夢呢!


    青姝表情嚴肅起來,口吻深明大義地道:“沒有的事,我二弟犯了大錯,德行人品有虧,我雖是他的親姐姐,卻也明白慣弟等同於殺弟,故此我是絕對不會替他求情的,我隻希望牢獄裏能有人好好管教他、改造他。”


    趙捕頭:“……”聽著好像很有道理,但總感覺哪裏怪怪的。


    牢頭倒是沒有多想,隻是嘿嘿直笑,“那你可以放心了,咱們這裏多的是人樂意管教犯人,尤其是他那麽不聽話脾氣還橫的犯人……”


    青姝和趙捕頭足足等了一個多時辰,汀蘭和他帶來的人這才辦完了事,從牢房裏頭走了出來。


    汀蘭朝著趙捕頭和牢頭行了一禮,以示感謝。


    “裏頭的人還需上藥,接下來還要麻煩二位幾天,望二位見諒。”


    趙捕頭點點頭,“無妨,接下來幾天,牢頭都會去側門那邊接你們。”這都是早就說好了的,他這裏沒什麽問題。


    聞言,汀蘭又將目光投向牢頭。


    牢頭看到汀蘭就覺得褲襠涼颼颼的,見她看向自己,忙不迭地道:“我會按時過去的。”


    “多謝。”


    道完謝,汀蘭伸手從袖兜裏掏出兩片金葉子奉上,“小小謝禮,不成敬意,還望兩位收下。”


    得了金葉子,牢頭笑眯了眼,褲襠不涼了,腰板也能挺直了。


    “走吧,我送你們出去。”與牢頭比起來,趙捕頭就淡然多了,收起金葉子便招唿人離開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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