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古蠍子一吼,王春婆娘立即羞愧的低下了頭,看人家多為孩子著想啊,虧得自己還是孩子的娘呢。


    煙牙出門前,古蠍子和他耳語了一句,然後,把那玉佩帶來的卻不是煙牙,而是二棒槌!而煙牙則留在了外頭陪著“少奶奶”和“孫少爺”。


    玉佩用“少奶奶”的手帕包著,交到了古蠍子手裏。


    王春夫婦感覺古蠍子是同情他們失子之痛的,而賽潘安明顯不想讓他們見孩子,便都隻向古蠍子說話。


    “張爺!”王春極有把握的對古蠍子道:“你先聽聽我說的對不對,再打開帕子看!我家衝兒的玉佩,是白玉質地,片狀葫蘆形,一麵陰刻‘在家常如意,出外永平安’!雖然小,但也是真正老三朝的好東西!是與不是,您打開帕子,一看便知。”


    “不行!這可作不得數!”古蠍子還沒開口,賽潘安就已經一句給頂了迴去:“爹!別被他們忽悠了去,剛才他老婆,可是見過這玉佩的!我要是才剛見過,也能說得頭頭是道!”


    王春聽了,氣得臉都紅了:“張爺!令公子這話說得!好,那我就再說一個恐怕你們都沒注意到的,這個玉佩,在頂上繩孔那裏,從左到右,有一條水線!是與不是,拿出來,對光一看就有分曉!”


    聽到這裏,賽潘安似乎一下子就啞了,古蠍子則是眼神複雜。


    好半晌,古蠍子歎口氣,打開手帕,拿出那塊玉佩,透光細看,在頂上繩孔那裏,從左到右,還真有一條水線!


    王春一見玉佩,就聳然動容。


    媽的!自己的婆娘這迴可真的沒看錯!這真是他家衝兒的那一塊玉佩!


    王春一把將玉佩抓過去,急叫道:“張爺!不用看,隻一眼,我就肯定,這就是我家衝兒的那一塊玉!”


    “你說是就是?有什麽證據?!”賽潘安不滿的叫道。


    王春不理他,隻向古蠍子道:“張爺,這東西是有出處的,本縣縣城開藥鋪的劉應龍,祖上是做過知縣的,這東西是我家老爹,花大價從他手上買來的,是不是我家的東西,去縣城一問就知!”


    王春的眼神狠厲起來,媽的,東西已經在手,確認是自家的東西,現在輪到他發飆了,厲聲質問道:“張爺!請教這個玉佩,你們是怎麽得來的?今兒要是說不清楚,可別想出這個門!”


    王春的態度突然轉惡劣,讓“張爺”很不高興,古蠍子目光霍的一抬:“春爺!這是想咋地?當我們是什麽人?拐你家孩子的拐子?!”


    古蠍子黑著臉,狠狠斜了王春一眼:“別說什麽強龍不壓地頭蛇,老子不吃這一套!別以為你在五原吃得開,老子就怕你,我認識的當官的,比你們縣長可大多了!我倒是和你們講道理,你們倒好,拿我們當拐子審?!”


    古蠍子說著,騰地一聲從椅子上跳起來,指著王春大罵道:“媽的!有話好好說便罷,要不好好說,我倒是想看看,是你們讓我們兩父子出不了這個門,還是老子的人,把你這個門給拆了!”


    說著,便喝令二棒槌:“柱子!給我把好門!誰要是敢不敬,你給我揍他娘的!”


    二棒槌應一起“是!”話音未落,身形已起,惡狠狠的一個飛撲,一個鎖喉加一個別腿,就已經把在門口堵著門的王春的管家和一個下人製住,很是露了一手。


    王春雖是鄉下財主,但也有眼力勁兒,一見就知遇到硬茬子了,雖然自家雇有職業炮手看家護院,但別說都在外頭炮樓裏,就算現在都在這客廳裏,也總不能用槍,把人家全突突了吧。


    但畢竟這裏是王家,心裏害怕架子可不能倒,陰著臉看著古蠍子道:“張爺,這是咋地?要在我家開場子練練?”


    王春心裏發虛,場麵話說完,開始講“道理”:“張爺,你剛才那句有話好好說,說得好!強龍也好,地頭蛇也罷,咱都得顧著家裏老小是不?咱能不能坐下來,有話好好說,若驚了孩子們,可不是什麽美事!”


    古蠍子略一沉吟,故作憂心的看看外頭的大爬犁,然後揮揮手,二棒槌便放開了王春的管家和下人。


    古蠍子重新在客位上落座。


    王春見了,也放了個軟:“嗬嗬,我一看,就知道張爺是個講道理的人!之前是令公子咄咄逼人,我話才說得急了些,但張爺別誤會!就衝您這家世人品,您怎麽可能是拐子?咱沒那個意思,隻是想把事情搞清楚,”王春把身子往前湊了湊:“這孩子,是您親生的孫子嗎?這玉佩又是怎麽來的?”


    古蠍子似在沉吟,賽潘安在邊上焦急的道:“爹!別理他們!咱們走”!


    古蠍子長籲一口氣:“兒啊,你媳婦也快生了,等你們孩子出世,你就懂了,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要丟了,對於父母,那就是天塌地陷,痛不欲生啊!我知道你舍不得翼兒,翼兒溫恭孝順,我又何嚐舍得!但做人要將心比心,既然今天天意讓我們來到了這裏,我也想把事兒查問清楚,如果春爺夫婦真是翼兒的親生父母,那咱們,就把翼兒,還給人家!”


    “爹!”賽潘安直跺腳,一副又氣又痛的樣子。


    王春的媳婦聽了,嗷嗷哭著直接就給古蠍子跪了:“啊呀,張爺!你真是菩薩心腸!說得太對了,這些年,要不是盼著有一天還能見上孩子一麵,我早就不活了!”


    好一番假惺惺的紛擾之後,大家坐定,聽古蠍子講事件的經過。


    “多年前,呃……九年前,”古蠍子道:“我和一個朋友,路過團山的時候,遇到了翼兒!”


    “團山?!”王春婆娘驚道:“怪不得我們找不到孩子!當時,周邊我們都找遍了,就是沒去團山找!”


    “閉嘴!”王春一瞪他老婆:“聽張爺說!別插嘴!”


    王春還是有提防之心的,他不準老婆多說露底,他要從古蠍子嘴裏聽全科,看看有沒讓人起疑的漏洞。


    古蠍子繼續道:“當時這個孩子坐在路邊,一身又髒又臭,餓得直哭,我見了心不忍,問人,有人說是從一個路過的運貨的馬車上,被人放在路邊的,說不知怎麽的孩子會在他們的車上!走到團山時車把式才發現,不知怎麽辦好,就把孩子放在了路邊!我到時,聽說孩子已經在路邊爬了兩天了,開始還有人給點吃的,後來沒人給了,孩子快餓死了,還虧得那時已經快入夏,不然孩子隻怕凍也要凍死了。我看著心不忍,就把他救了下來,問他叫什麽,家在哪裏,他也說不上來,我就帶他迴奉天我的老家了。”


    “這就對了!”王春道:“衝兒是在趕集時走失的,那兒離團山不遠!那馬車應該是在集市上去拉貨的,衝兒不知怎的鑽了上去,被馬車帶到了團山!張爺,後來呢?”


    “到家後,給他換衣服時,才發現他身上有這個葫蘆佩,我家祖上也是喜歡古玩的,東西我會看,這個葫蘆佩,瞅著竟然像是籽兒料的,色又潤白,既不閃青也不閃灰,包漿厚實,竟然還是傳世的古玉!本想著,把孩子救迴來,養幾年放在家裏做個下人,到看到這個玉佩,能戴這樣的好東西,估計孩子是個好人家的孩子,便不肯委曲他,讓我家小子,把他認作兒子養!那玉佩也一直給他戴著。”


    古蠍子說完,王春道:“張爺,您說的,全可以對上,那孩子就是我家衝兒,謝張爺大德,讓我們父子團聚!”說著就起身作揖。


    “慢!”賽潘安一聲斷喝,氣唿唿的道:“什麽叫父子團聚?你們父子團聚了,我們可就父子分離了!既是我爹說的,要把孩子還給你們,還,可以,但這些年我和我媳婦,養育的心血費用,可怎麽算?我告訴你,想要孩子,可以,但要賠償我家一萬大洋,要沒一萬大洋,門都沒有!!”


    一萬大洋!!


    王春聽了,不氣,反而笑了:“張公子想錢想瘋了吧?”


    賽潘安毫不相讓,一副針尖對麥芒的架勢:“那春爺,你覺得我們這些年就該替你白養兒子?!”


    “你就算是天天給他吃栗子麵的窩頭,天天吃肉,也花不了一萬大洋吧?”王春冷笑道:“王某雖是個鄉下人,可也不是個能讓人隨便訛詐的呆子!”


    “訛詐?!呸!我家翼兒,從小花了大價聘請名師教他,小小年紀,已有神童之稱,我家帳房要拔拉算盤算的帳,他心算就一算一個準,六歲就能讀書看報,滿腹經綸,要放在從前,考個進士都和玩兒似的!”


    賽潘安一臉鄙夷的斜視著王春:“哼!還他媽的栗子麵的窩頭呢!那算個屁!奉天一處春的點心,什麽冰糕、汽水,奶油蛋糕,我們翼兒都早吃膩了!還窩頭!我呸!真不愧是土得掉渣的村瓜!”


    “閉嘴”古蠍子佯怒的對著“兒子”賽潘安惡狠狠的一瞪眼:“我已經說了,把兒子還人家!你還要發瘋到什麽時候?!”


    賽潘安委曲的迴瞪他“老子”古蠍子一眼:“爹!當初你既然把翼兒要我當兒子養,今天,你就不該幫著外人,來剜你兒子的心頭肉!!”說著說著,眼睛就紅了。


    古蠍子的老臉立即就紅了,一副又生氣又心疼自己兒子的模樣,喘著大氣,跌坐迴椅子裏。


    王春和他婆娘一看,隻怕古蠍子變卦,不把兒子還他們了,馬上賠笑打圓場,隻說事情好商量,王家決不會虧待張家。


    古蠍子喘順了氣,搖著手對王春說:“春爺!我這小子,和他媳婦,這些年,真的視翼兒如已出,感情深厚,他這是不舍得孩子,說話失禮了,你們別和他一般見識!一萬大洋,那更是氣話,你們別當真!”


    古蠍子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可再不舍得,也抬不過一個‘理’字!血濃於水,既然翼兒真的可能是你們的衝兒,那麽我今天把話放在這,如果翼兒真的是王衝,那麽,翼兒,還給你們!”


    “是!是!謝張爺格外成全!”王春夫婦連連打躬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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