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蠍子話鋒一轉:“但春爺,我也不會這麽白白的自剜自家兒子的心頭肉,這些年,在這孩子身上,確實也花了不少的錢,他夫妻倆,也真的對孩子難以割舍,一萬大洋那是氣話,但要少於三千大洋,我都替自家兒子委曲,春爺,別說我賣孫子,這不是為了多少撈迴些本,這是為了讓我兒子兒媳心裏好受些。三千大洋,如果春爺認為多了,那沒關係,我們立馬就走人!”


    王春傻眼了!說了半天,還是要錢!而且是三千大洋!


    王春的臉色變了幾變!


    第一時間想的是拍桌子,把剛才罵賽潘安的話再罵古蠍子一次:媽的你想錢想瘋了吧!


    但王春忍了!


    手裏的玉確實是自己孩子的玉佩,那孩子身上,確實有和自家孩子一樣的胎記!


    王春有好幾個女兒,但兒子隻有王衝一個,王家的香火還是要續的。


    以王春的身家,別說三千大洋,十萬大洋都是有的,隻是王春也是個在錢眼裏翻跟鬥的,一有錢就拿去放高利貸,這會子要他拿出三千大洋來,手頭還真沒那麽多的現錢。


    何況王春是個一心隻要占別人便宜的人,叫他拿三千大洋,那是割他的肉!!


    王春眼珠子一轉,討價還價道:“張爺!話說到這份上,王某領情,隻是三千大洋買個孩子,嗬嗬,這也太多了吧,現在的行市,一個孩子最多也就幾十塊,什麽頂兒尖兒的人,大不了也就是一百塊,為了我的衝兒,王某願意番個十倍,怎麽說,一千大洋也頂天了!”


    “一千大洋?”賽潘安在邊上冷笑:“你不答應最好!”說著就倏的一下,從王春手裏把那葫蘆佩給奪了迴去,然後拿著那玉佩指著王春罵:“一千大洋?光這個玉佩都值小幾百!你當我們不知道價?!”然後一擰身,對著古蠍子道:“爹!你看到沒?!這家人眼裏,隻有錢,三千大洋都不舍得的人,以後哪裏會在乎翼兒的教育和前程,他們根本就不配為人父母!我們走!”


    王春再想不到賽潘安敢從他手裏搶玉佩,急忙起身想搶迴來,手還沒抓到賽潘安,人就被人從身後揪著後心的衣服把人給拎了起來!


    王春迴頭一看,是“張爺”家的那個車把式“柱子”,一臉兇光的一手拎著他,一手已經舉起了拳頭!把王春嚇得驚叫:“你要幹什麽?!”


    “柱子!”古蠍子大喝:“不得無禮,還不快放下春爺!”


    “柱子”也就是二棒槌,聞言乖乖的放下了王春,但仍悻悻的警告王春:“敢對我們少爺不敬,我的拳頭可不答應!”


    古蠍子忙過來狠狠瞪了二棒槌一眼,罵道:“誰讓人這麽無禮的,丟老子的臉,滾門外去!”又給王春拱手:“春爺,受驚了,都怪張某管教無方!”


    這時賽潘安上來拉著古蠍子道:“爹!他們重錢不重人,翼兒那麽聰明,跟著他們隻會埋沒了他,咱們走!”說著拉著古蠍子就往門外走。


    古蠍子一邊“被拉著”走向門外,一邊瞅著王春夫婦的動靜,如果出門之前王春夫婦還是沒有實際行動,他就會掙脫“兒子”,迴身再和王春周旋,重新討價還價,這正是兩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的靈活之處!


    “哎呀!張爺!”眼看古蠍子就要被賽潘安拉出了門,王春的婆娘沉不住氣了,大叫道:“張爺別走,三千就三千,錢,死老頭子不出,我出!”


    王春聞言嚇了一跳,瞪了他婆娘一眼,他婆娘毫不客氣迴瞪了他一眼:“沒有兒子,要再多的錢又有什麽用?你死了,給你燒紙的都沒有!”然後對張家父子道:“衝兒是我的心頭肉,死老頭子重錢不重人,可我隻要我的衝兒!兩位張爺略坐會,我給你們拿錢去!”


    王春婆娘說著就奔自己的屋裏去拿錢了。


    自從王衝走失,王家沒了兒子,這幾年王春納了兩房小妾,幸虧生的都是女兒,才沒動搖她這個大老婆的地位,但不保哪天可能就真的生個兒子出來,到那時,她的地位肯定一落千丈!而隻要王衝迴到這個家,那兩個小妾生再多的兒子,都是庶出!將來王家的錢,還不都在自己手裏?!


    王春氣得吹胡子瞪眼睛,但想想萬一生不出兒子呢,自己的這份家業,還不知便宜誰呢,況且剛才看到誌遠那麽漂亮,這些年沒兒子被人指指點點,說是他對人刻薄的報應,想著以後帶著漂亮兒子到人前顯擺的榮耀,也就由得他的婆娘去折騰了。


    想通了,王春反倒客氣的把張家父子,重新請迴客廳裏客套一翻。


    很快,王春婆娘出來,把一個黑漆托盤往客廳裏的桌子上一放,大洋、奉票、外加一些金條和首飾,把托盤放得滿滿當當,王春婆娘一副財大氣粗的模樣:“張爺,您點點,這裏,加起來,應該足三千大洋了!這些你全拿去,把衝兒和那玉佩給我!”


    麵對整整一托盤黃的白的,賽潘安表麵上繃著,心裏樂開了花!得手了!迴去至少有兩百大洋好分!


    古蠍子卻連連擺手:“春爺!春奶奶!這些東西你們先收起來!今兒,別說你們拿出的是三千大洋,就算是三萬大洋,我也不會把翼兒留下!”


    此言一出,不但王春夫婦懵了圈,連賽潘安都心中一凜,但他仍能不動聲色。老爺做事很多時都出人意料,他已經習慣了。


    最急的是王春的婆娘:“張爺,這話是怎麽說,莫不是怕這裏不足三千大洋?這金條,這首飾,成色不用我說,您細看就知道!”


    “哪裏話!春奶奶,您是爽快人,您說這裏足三千,那就是足三千,張某信!”古蠍子一本正經的道:“但茲事體大,事關翼兒一生,我必須慎重!你們說的,我聽了,但那玉佩是不是你們家的,我會親自去查!縣城開藥鋪的劉應龍,是吧,我這就找他去!如果查清確如你們所說,我才能讓翼兒跟你們走!”


    王春胸有成竹:“張爺!這個您盡管放心,這東西真的是我老子,向劉家買來的,您盡管去問!”


    古蠍子站了起來:“那好,春爺!春奶奶!那張某先告辭了!二位如果所言不虛,我們就約二位明兒中午,在縣裏大碗菜館子裏見麵,我做東道請二位吃飯,也算是和翼兒惜別!”


    王春婆娘卻急於抱兒子:“啊呀,張爺,這錢你先收了,我們跟著你一塊去劉應龍的鋪子裏好了,你問清楚了,我就把衝兒帶迴來!咱娘倆可太久沒見了!”


    古蠍子指指賽潘安:“春奶奶!這小子你也見了,對我這一肚子的怨氣!他媳婦有孕在身,可氣不得。天色也晚了,我先去劉應龍那裏,如果玉佩他指認是他家賣給你們王家的,我再和兒媳好好說道說道,得把她說通了才好。”


    古蠍子說得合情合理,王春夫婦也就同意了。


    夫婦兩人一起把張家人送出大門,王春與古蠍子拱手作別:“望張爺守信,明兒館子見!”


    就在古蠍子的大爬犁駛出王家大院之後,王春招手叫過一個下人,吩咐道:“你騎馬後頭吊著尾,看他們是不是去劉應龍那裏查玉佩的消息去了,他們說他們住在大碗菜邊上的大車店裏,你也查查,是真是假,如果是真,今晚你也住那,給我盯著!”


    那下人應聲而去,王春的婆娘不耐煩的白了王春一眼:“用得著嗎?人家要是騙子,早拿錢走人了!”


    王春哼了一聲:“那姓張的老東西,話說得漂亮,可結果,還不是要錢?別以為他是什麽好人!不過,他錢都不拿,還真不是騙子,他是賣孫子的懂不?他是看他兒媳要生了,有了親生的,還要撿來的做什麽,把我們衝兒拋出來賣高價!媽的老奸巨滑!倒是他兒子,怕對衝兒還有點真心!我隻擔心明兒他以他兒媳不舍為名,要加我們價!”


    王春對他婆娘惡狠狠的道:“明兒到了館子裏,如果他們敢提加價,你跟著我立馬就走人!再敢像今天這樣自拿主意,老子打斷你的腿!要知道衝兒我們不買,他再沒第二個買家,咱絕不能上他的當!”


    大爬犁裏,古蠍子把誌遠抱坐在他的大腿上,笑著擰擰誌遠的腮幫子:“好小子,幹得不錯!這露寶露得出神入化,他們一點疑心都沒有!”


    在趕車的二棒槌,迴身眼露欽佩之色,笑道:“媽了個巴子的,小狐狸露寶時,那眼色勾人哦,把那婆娘唬的,要不是老子瞪著她,隻怕已經直接把老六給摟在懷裏了”。


    古蠍子瞪一眼二棒槌:“趕好你的車,要我猜得不錯,我們後頭有尾巴跟著呢!”


    二棒槌一笑:“放心吧老爺子!那小尾巴,早已入了我的眼!我既不會讓他近,也不會讓他遠,風箏一樣,線在老子手裏呢!咱這就先帶他去劉應龍的藥鋪玩玩!”


    賽潘安聽了,微笑道:“我說老爺子怎麽不收那三千大洋,果然有後手!”


    賽潘安雖然在徒弟中排三,但他和古蠍子不是叔侄關係,不少機密他還是沒資格參與的,很多行動,他都是事到臨頭,才知道要做什麽,而每一次大的行動,真正掌控全局的是古蠍子,而知道行動最終目的的,除了古蠍子,最多再多一個黑心虎。


    而這次行動,最奇怪的就是,黑心虎並沒有跟著他們一起去王家,那麽,黑心虎去做什麽了呢?


    而從剛才二棒槌的話裏,似乎二棒槌知道此次行動的深度要比他深,他竟然知道王春必派人跟蹤,並知道如何處置跟蹤者。


    古蠍子聽了冷笑道:“三千大洋算個屁!那隻是我們這次大買賣的一個零頭!”


    “再說了!總不能,為了三千大洋就把小狐狸給賣了吧!”古蠍子輕輕拍拍誌遠的臉:“小子!聽好了,再怎麽賣你,也是左手收了錢,右手就把你擼迴來了!別以為老子收了錢,就會讓你遠走高飛!你注定要跟著老子、服侍老子一輩子,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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