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山下,張初身體一晃,吐出一大口鮮血,膨脹的體型迅速縮小,臉色也隨之變得比白紙還要白上幾分。


    身上的疲勞與無處不在的痛感,時時都在提醒著他,他的身體已經在接近自身的極限。


    看向自己無力的右臂,張初估計,在不造成無法彌補的損害下,他的右臂最多在爆發奔雷拳後,打出五到六拳,再多的話,後果難料。


    就算隻打了四拳,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經脈有沒有受損,這點還需在身體的痛感緩解之後,運轉真氣才能夠確定。


    正是因為沒有把握打死那個中年人,所以他才果斷地下了山。


    不過要是那個中年人執意要把他留在山上,他也不是沒有一拚之力,反正最後不管他死不死,而這魔焰山除了那個中年人,肯定都得死。


    那中年人投鼠忌器之下,肯定不願意與他在山上死戰,所以他才施施然地下了山。


    將魔焰山廢了一半,又打傷中年人,又可以拖不少時間。


    張初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隻要時間足夠,他相信等他再遇到中年人,殺了他肯定就不是什麽難事。


    “恩公……恩公!”


    忽然聽見路邊傳出的細微聲響,張初扭頭一看,發現山腰的那個被打的皮開肉綻的男人已經爬到了山下。


    這家夥倒是堅強,看來還可以搶救一下。


    “這是療傷藥。”不由分說,張初向男人的嘴裏塞了一顆藥丸。


    這東西,在方渠城一戰後他多得很,雖然自己不大可能需要,但考慮到萬一,所以一直帶著幾顆在身上備用。


    不過雖然對於張初隻是普通東西,但對於這男人已經是求之不得的救命之物。


    “你有事嗎?”看見男人咽下藥丸後開始掙紮,張初直接問道,“我現在很忙,要是讓我幫你逃走……”


    “不是的,不是的……”男人掙紮著爬起,給張初叩了三個頭,“我就是想……想知道恩公的名字,來日……來日也好報答恩公的救命之恩,恩公已經救過……兩次……”


    “救你隻是隨手之勞,你不用記在心裏。”張初分辨了一下方向,向林安的馬車那邊走去,“方渠城你知道嗎?你要是沒有地方可去,那就去方渠城吧。”


    “多謝恩公!”男人將腦袋埋在地上,許久才抬起頭。


    “是他……”更遠處的石頭後,與張初一起上山的中年人探出腦袋,不可置信地擦了擦眼睛,“他居然活著下山了……”


    ……


    “師父,您怎麽了?”看見了臉色慘白,渾身鮮血的張初提著斷刀走來,百無聊賴的玩著鞭子的林安嚇了一跳,連忙跳下車扶住張初,“師父,你不是說就上山看看嗎?怎麽成了這個樣子?”


    “沒事,不過受了點傷。”張初扔掉還在滴血的外套,爬上了馬車。


    林安擔心道:“師父,你上山看看,怎麽留了那麽多血?”


    “不是我的血,大部分都是人家的血。”張初盤膝坐在車廂中,喝了一口水,將懷裏的地圖扔給林安,“向東走,那裏有個方渠城,看見了嗎?就是我們的目的地。”


    “方渠城?”林安接過地圖,匆匆看了眼,就抓住馬韁,開始掉頭,“師父,你又和人打起來了嗎?”


    “是啊,這山上有一個魔道門派,行事極端,漠視人命,動不動就要人生不如死,我看不順眼,就和他們打了一架。”張初開始檢視自己所受的傷。


    除了被魔焰山掌門拍過兩掌的地方之外,就是真氣在運轉之時,經脈有刺痛感,另外右臂還沒有恢複知覺,但還有痛處不斷傳向大腦,勉強也能控製,應該隻是傷了骨骼和肌肉,沒有鄭通用完奔雷拳的後果嚴重。


    鄭通隻打了一拳就廢掉了自己的右臂,而他打了四拳,還沒到極限,可以看出體魄比鄭通要強出不知多少。


    他原本還以為自己使用奔雷一拳也會和鄭通一樣淒慘,但不管是用拳的當時,還是用拳之後,都比鄭通要好上不少。


    這就是體魄強大的優勢。


    隻要他的體魄一直那麽一點強大下去,以後單憑那麽無可阻擋的一拳就可以橫行天下,根本沒必要多練什麽花哨的招式。


    不過現在還不行,就憑他現在隻能打出那麽勉強算是強大的幾拳,人家隻要抗住,比如魔焰山的掌門,之後就可以任意宰割他了。


    對於身上的傷勢,張初已經有了大致了解。


    現在受損的經脈與暫時廢掉的右臂都不是最緊要之事,最緊要的是經脈中又開始亂竄的那屢真氣。


    “啊…那麽嚇人嗎?”林安連忙驅趕馬車向東駛去,“師父,那你打贏了沒有?”


    “沒贏,山上有個厲害的家夥,我暫時打不過。”


    “師父都打不過嗎?”林安驚歎一聲,“師父連小周天的城衛都可以一刀殺了,難道山上的人比城衛還要厲害?是滿溢境的大高手嗎師父?”


    張初不說話,專心驅逐經脈中的真氣。


    過了片刻,林安好奇道:“師父,去方渠城做什麽?你就住在方渠城嗎?”


    張初淡淡道:“我說,我是方渠城的城主,你信不信?”


    “哈,”林安幹笑一聲,“那我不就是方渠城的少城主?”


    ……


    一天之後,馬車在方渠城南兩裏外停了半個時辰,做白臉中年人裝扮的吳寶就親自架著馬車急匆匆地跑到了張初麵前。


    “張兄,你可迴來了!”吳寶一臉驚喜,“幾天不見張兄,這可急死我了!”


    張初下了馬車:“方渠城有什麽大事發生嗎?”


    “大事倒沒有,小事有兩件。”吳寶連忙說道,“一是悅來客棧來人催了一次,希望張兄盡快去悅來客棧與他們見一麵,我以張兄在閉關為借口,給敷衍過去了,二則是從靈州城來了個女人,要見張兄。”


    “女人?”張初奇怪道,“是什麽女人?”


    “我也不知道。”吳寶欲言又止道,“這女人一臉冷冰冰的,而且武功高強,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我問她有什麽事,她就說要等見到張兄再說,張兄……你自己好好想想,要是在外麵哪裏有風流債……萬一……”


    “你想多了,”張初上了吳寶的馬車,“我沒有什麽風流債,梁成師弟怎麽樣?”


    吳寶笑道:“梁公子現在已經在負責醫堂,這幾天就在方渠城內開了三家醫館,方渠城人人都誇梁公子心善,連加入我陰山派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師父……”跟在張初後麵的林安有些不知所措。


    “咦,張兄都收弟子了?”吳寶驚奇地看了一眼林安,“這位小兄弟一表人才,骨骼驚奇,實乃不知多少年才得一見的武學奇才,怪不得我一見到小兄弟就覺得特別合眼緣。”


    林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想了想,張初道:“你也一起進城吧,但進了城之後,就不能叫我師父了,我說過,還沒有收你為弟子。”


    林安有些難過地低下頭:“是……師……”


    不是弟子?那就是預備弟子?不能冷落……吳寶爬上馬車,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地方,熱情道:“小兄弟,快上來,坐我旁邊。”


    “謝謝大叔!”林安跳上車,規規矩矩地坐在吳寶旁邊。


    “駕!”吳寶拉著的韁繩向下一抖,馬車一拐,向著方渠城緩緩駛去。


    林安畢竟是孩子心性,在馬車上坐了一會兒,就忘了之前的難過,看著馬車不斷靠近的方渠城,有些忐忑道:“大叔,我師父說方渠城沒有世家,對嗎?”


    “是沒有世家,”吳寶笑嘻嘻道,“方渠城隻有一個門派,就是我們陰山派。”


    “我們陰山派?”林安驚訝道,“我師父也是這個什麽陰山派的人嗎?”


    “張兄沒和你說嗎?”這小子運氣真是好,吳寶看了眼林安,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我和你說,這陰山派的掌門也姓張……”


    林安眨了眨眼睛:“姓張,那和我師父一個姓?”


    吳寶繼續輕聲道:“我再告訴你個秘密,陰山派掌門和張兄是一個名字,還長得一模一樣。”


    “一……一個名字……”林安反應了片刻,忽然張大嘴,“大叔,大叔,是說我……我師父……我師父是……”


    這不會是開玩笑吧?


    直到馬車順利進入了方渠城,然後穿過熱鬧的街道,駛進了一棟豪華的府邸之中,林安還是有些恍惚。


    隨隨便便碰到的,一個原本以為武功到大周天境已經頂天了的便宜師父,怎麽就突然成了一個門派掌門?而且如果方渠城隻有一個門派的話,那麽不就是說師父真的是城主?


    “這位小公子,請往這邊走。”一個仆人恭敬地在前指著路。


    “哦……”林安晃了晃腦袋,有些不安地跟在下人身後,“我……我晚上就住這邊嗎?”


    “是的,小公子,這是吳堂主親自安排的。”仆人躬身答道,“如果小公子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可以親自去找吳堂主,吳堂主剛才已經交代過,在這裏,除了幾個地方,小公子任何地方都可以去。”


    “沒……沒有什麽不滿意。”林安連忙搖頭。


    “吳堂主吩咐,小公子無論對誰都不能說起掌門出城一事,要是有人問起小公子怎麽認識掌門,小公子咬死在方渠城認識的就是。”


    林安也沒問為什麽,隻是連忙點頭:“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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