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峰批卷腹鳴咕,疲憊起身尋飯蔬。


    廚陋難遮煙火氣,心懷期盼暖寒廬。


    批改完作業,林曉峰的肚子忽然咕咕叫了起來,這才恍然想起,之前不過是隨意吃了點東西,那點兒量本就少得可憐,這會兒早就被消化得所剩無幾了。


    於是,他緩緩站起身來,雙手撐著有些酸痛的後腰,輕輕舒展了一下身體,心裏不禁暗自感歎這一天的奔波勞累可真是夠嗆。隨後,便拖著略顯疲憊的步伐朝著廚房走去,每走一步,都感覺雙腿像灌了鉛似的沉重。那廚房其實就是緊挨著小屋的一間小屋子,屋頂的瓦片七零八落,殘缺不全,每到下雨天,雨水便會滴滴答答地漏個不停。屋子外頭的牆根處長滿了青苔,在這漆黑的夜裏,那些青苔呈現出一種濕漉漉的墨綠色,遠遠望去,仿佛給小屋的外牆披上了一層陰森森的外衣。那青苔的模樣,就好似一個個張牙舞爪的小怪物,正趴在牆上,虎視眈眈的,似乎在等待著某個時機,好隨時朝著過往的行人猛撲過去。


    走進屋裏,林曉峰先是站在門口頓了頓,目光快速地在屋內掃視了一圈。隻見僅有一個簡陋至極的土灶立在那兒,灶台上擺放著一口黑乎乎的鐵鍋,旁邊還圍著幾張破舊不堪的木桌椅。桌椅的腿上布滿了不少被蟲蛀過的痕跡,那些痕跡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它們所曆經的漫長歲月,每一個蟲蛀的小洞,都像是歲月在它們身上無情留下的傷口,記錄著它們曾承受過的風吹雨打以及時光的侵蝕。


    他輕輕吸了一口氣,然後邁著小步走到那小小的櫥櫃前,蹲下身子,膝蓋微微彎曲,雙手在櫥櫃裏仔細地翻找起來。他的動作很輕,生怕一不小心就把這陳舊的櫥櫃給弄散架了。心裏想著,這櫥櫃也跟自己一樣,在這艱苦的環境裏堅持了這麽多年,可別因為自己的莽撞就壞了呀。翻找了好一會兒,總算找出了幾個還帶著泥巴的紅薯和一些玉米麵窩窩。此時,廚房裏靜悄悄的,隻有他輕微的翻動櫥櫃的聲響,在這狹小且略顯昏暗的空間裏迴蕩,仿佛都能驚起一絲塵土。那從屋頂瓦片縫隙間透進來的幾縷微弱光線,將屋內的一切都籠罩在一種朦朧而又有些陰森的氛圍之中,角落裏的陰影似乎更深了些,仿佛藏著無數未知的神秘。


    林曉峰站起身來,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抱著找到的食物轉身走向土灶。他先是把紅薯放在一旁的地上,動作小心翼翼的,仿佛這些紅薯是無比珍貴的寶貝,心裏念叨著,這可都是能填飽肚子的好東西呀,可得小心著點兒。然後拿起玉米麵窩窩,同樣小心翼翼地放在鍋邊,想著等會兒烤出來肯定香噴噴的,能讓自己恢複些力氣。


    接著,他彎下腰,熟練地從旁邊的角落裏抱起幾把幹草,又從另一個角落撿起幾根幹樹枝,轉身蹲下身子,將幹草和幹樹枝輕輕放進土灶裏。他一邊放,一邊想著,這火可得燒得旺點兒,不然飯都做不熟,自己餓著肚子可沒法好好幹活兒,更沒精力盼著李秀嫂子康複了。放好燃料後,他從兜裏掏出火柴,用手指輕輕捏住火柴盒,另一隻手抽出一根火柴,將火柴頭在火柴盒側麵的磷紙上輕輕一劃。“哧”的一聲,火柴的光亮在這昏暗中瞬間亮起,照亮了他那滿是期待又帶著些許疲憊的臉龐。隨著他輕輕一點,火苗便“噌”地一下躥了起來,開始生火做飯。


    火光亮起,瞬間照亮了他那張滿是汗水的臉龐。紅紅的火苗如同一條饑餓難耐的紅色小蛇,急切地舔著鍋底,貪婪地吞噬著底下的的燃料。林曉峰趕忙站起身來,往後退了一小步,雙手在身前輕輕拍了拍,避免火星濺到身上,心裏鬆了一口氣,想著這火可算是著起來了,飯應該能順利做好了。隨後,他又湊上前去,眼睛緊緊盯著火苗,觀察著火勢的大小,心裏默默念叨著,火再大點兒就好了,這樣能快點兒把紅薯烤熱,把窩窩烤得金黃酥脆,自己也好趕緊吃了休息,明天還有好多事兒要做呢,得保持精力等李秀嫂子迴來一起照顧孩子們。


    不多時,紅薯便開始散發出誘人的香氣,那是一種帶著濃鬱泥土氣息的獨特香味,仿佛是大地母親慷慨給予的珍貴饋贈。那香氣緩緩在這小小的廚房裏彌漫開來,與原本的幹草氣味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奇特的混合味道。此時,廚房裏的溫度也漸漸升高,熱氣騰騰的,仿佛給這原本清冷的空間注入了一股生機。但同時,那升騰的熱氣也使得屋內的光線更加朦朧,一切都像是籠罩在一層薄紗之中,影影綽綽的。


    在鍋邊烤著窩窩的時候,林曉峰時不時地會伸出手,用一根小木棍輕輕翻動一下玉米麵窩窩,確保它們受熱均勻,能夠烤得金黃酥脆。他每翻動一下,就忍不住咽一下口水,心裏想著這烤好的窩窩肯定特別好吃,吃了就能補充不少能量。偶爾會有火星從灶膛裏蹦出來,落在地上,瞬間熄滅,留下一小點黑色的痕跡。而那鍋邊的牆壁,因為長期受著煙火的熏烤,已經變得黑乎乎的,仿佛是一幅被歲月和煙火共同繪製的斑駁畫卷。


    林曉峰一邊往灶裏添著柴火,一邊感受著這廚房裏的種種氛圍。他看著那跳躍的火苗,心裏默默念叨著,希望這火能燒得旺些,快點把飯做好,自己吃飽了才有力氣繼續為孩子們上課,也才能更好地盼著李秀嫂子康複迴來。他想著李秀嫂子在醫院裏肯定吃不好,自己在這兒能有口熱飯吃就該知足了,等她迴來一定要好好給她補補身體。


    林曉峰坐在簡陋的小桌前,麵前擺著一個熱氣騰騰的紅薯和幾個金黃色的玉米麵窩窩。他先是拿起那個紅薯,輕輕剝開外皮,露出裏麵橙紅色的薯肉。紅薯散發著淡淡的甜香,讓林曉峰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迫不及待地咬下一口,香甜軟糯的口感瞬間在口腔中彌漫開來。


    吃完紅薯後,林曉峰又將目光投向那幾個玉米麵窩窩。這些窩窩頭雖然看起來有些粗糙,但對於此刻饑腸轆轆的他來說,無疑也是美味佳肴。他拿起一個窩窩頭,大口大口地啃起來,嘴裏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每嚼一下,都能感受到玉米麵粉特有的香氣和紮實的口感。


    就這樣,林曉峰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個紅薯和幾個玉米麵窩窩,直到肚子裏傳來一陣飽脹感,他才滿意地放下手中的食物,用手抹了抹微微鼓起的肚皮,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此時,他覺得自己仿佛重新充滿了力量,可以去麵對接下來的挑戰了。


    吃完飯後,他手腳麻利地收拾好碗筷,便再次迴到了小屋。坐在床邊,他脫了鞋,準備躺下好好休息一番。可剛一躺下,他卻又猛地坐了起來,心裏總覺得好像還有什麽事情沒做完似的。他略作思索,起身走到窗前,那窗戶的玻璃上有著幾道明顯的裂縫,他伸出手,輕輕推開一條縫,頓時,夜晚那絲絲涼風吹了進來。


    窗外,校園裏的樹木在夜風中輕輕搖曳著,樹枝的影子在這地上斑駁交錯,看上去就如同一隻隻張牙舞爪的怪物,它們在風中肆意舞動著,仿佛正在進行著一場神秘莫測的儀式。那影子的形狀變幻無常,讓人瞧上一眼,心裏便忍不住發毛。


    林曉峰靜靜地佇立在窗前,目光透過玻璃,凝視著那片被夜色籠罩的校園。校園裏一片靜謐,沒有了白日裏孩子們奔跑嬉戲時的喧鬧聲,也聽不到老師們授課時的洪亮嗓音,隻有幾盞路燈散發著昏黃的光,給這片沉寂的土地帶來一絲微弱的生機。


    他的心中滿是對李秀嫂子的牽掛和擔憂,雙手不自覺地合十放在胸前,嘴唇微微翕動,在心底默默為她祈禱著。李秀嫂子那張溫柔善良的麵龐浮現在他的眼前,那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睛、親切和藹的話語,如同春日暖陽一般溫暖人心。如今,她卻病倒在了病床上,承受著病痛的折磨,這讓林曉峰心疼不已。


    他衷心地期望著李秀嫂子能夠盡快戰勝病魔,恢複往日的健康活力。他想象著她再次出現在校園裏的情景,那時的她一定還是那樣美麗動人,笑容燦爛如春花綻放。她會用那充滿關愛的聲音唿喚著孩子們的名字,耐心地教導他們知識和做人的道理;她會和同事們一起交流教學心得,共同為培養下一代而努力奮鬥。


    林曉峰那祈禱的眼神無比真摯,其中蘊含的期盼猶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熠熠生輝。他似乎覺得自己的心聲能夠穿透這涼涼的夜風,越過重重障礙,一直飄到遙遠的醫院,準確無誤地傳進李秀嫂子的耳朵裏。他相信,隻要誠心誠意地祈求,上天一定會聽到他的願望,並保佑李秀嫂子早日康複歸來。


    最後,林曉峰再次緩緩躺下,拉過那床補丁摞補丁的被子,輕輕地蓋在身體上。盡管此時的他身心俱疲,但腦海裏卻依舊滿滿當當都是李秀嫂子、孩子們以及向陽村小學的未來。在這諸多紛雜的思緒縈繞下,他漸漸地進入了夢鄉。在夢中,他仿佛清晰地看到了李秀嫂子康複之後,正和孩子們一起在校園裏歡聲笑語的場景,那畫麵是如此的美好,如此的溫馨,以至於他的臉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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