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雪晴沉思了下,以金無邪的功力,自然是看出了蘇逸清是狐妖,是以要將其拿下,隻是既然金無邪沒有點出蘇逸清的狐妖身份,那麽自己也便不需說破給顧雲然知曉,於是腦中飛快地組織好語言。


    “小女子自知金護法斬妖除魔是為行俠仗義,隻是此人來自長白山下黑水村,當年黑水村妖邪肆虐,敝派降妖難免遺漏,與此人也曾打過數次照麵。當年恩師他老人家在世時,曾教導我們行事需有始有終,既然此人之事原是由我天池派一力承辦,如今懇請金護法將他讓給敝派,小女子感激不盡。”


    她這番話實在說得是懂者明了,不懂者一團漿糊,連她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了,果然在這些年的江湖曆練中,一向不善言辭的她偶爾也變得伶牙俐齒起來。在顧雲然看來,隻隱約曉得似乎蘇逸清與當年天池派除妖的事有些瓜葛,既然雲雪晴說過他是自己人在先,那麽更不會懷疑蘇逸清本身就是狐妖了。而在金無邪看來,意思就十分明了,按照江湖規矩,黑水村除妖之事既是天池派一力負責,那麽蘇逸清這條漏網之魚自然理應還給人家,沒什麽可糾纏的。


    隻是,他現下有一事擔心,於是道:“雲姑娘,並非金某活了一大把年紀卻不曉江湖之理,隻是以你的功力……”他金無邪與蘇逸清尚且鬥了這許多時候,雲雪晴一個修為並不深厚的小小女子又如何拿得下他?


    “金護法無需擔心,敝派中諸位師兄已在附近,頃刻便到。”她說這句話時卻沒有思量而是脫口而出,因為生怕金無邪反悔。言語既出才發現自己原是歪打正著,給了金無邪“天池派高手就在附近”這樣一個錯誤信息,乃是一個讓天山派草木皆兵的空城計。


    果然,金無邪似乎極快地思考了一下,倘若天池派高手就在附近,那麽自己孤身一人的處境實在不利,當下抱了抱拳,道了聲,“既然如此,那麽雲姑娘,後會有期。”於是飛身閃了幾閃,便看不見了。


    她暗暗撫了撫心口,鬆了口氣。轉頭去看陌言已跑向蘇逸清。


    蘇逸清怔怔地站著,沒有說話,也沒有走上前。


    “清兒!”她猶豫了一下,終於決定還是叫出這兩個字,盡管平時大多數時候還是直接叫他逸清的。


    畢竟他的名字與蘇逸風隻差一個字,叫出來的話隻怕顧雲然生疑,其實倒也不是有意瞞著顧雲然,亦不是他妖族的身份有辱蘇逸風這修仙派掌門,而是江湖中本就鮮為人知蘇逸清的存在,倘若一旦被敵方知曉他是蘇逸風的弟弟,隻怕會給他帶來無妄之災。


    “雪……晴,小言……”蘇逸清何等聰明,自然明了雲雪晴的用意,往常在師門,他都是管雲雪晴叫師姐,管陌言叫師弟的。盡管他入門比雲雪晴早,不過其兄長蘇逸風素來謙恭,令他將門中同輩的兄弟姐妹一律按照年齡來叫,否則的話,以他入門的時間,幾乎這一代弟子中的大半都成了他的師弟師妹。


    “你不是在長白山麽?怎麽會在這?你哥哥呢?呃……我是說胡不歸。”陌言連珠炮似的問完,生怕蘇逸清會錯了意,以為他問的是蘇逸風。


    蘇逸清不說話,卻蹙起一雙好看的劍眉,似乎陌言的話讓他想起一件不堪迴首的往事,一時怔怔地站著,目光從雲雪晴、陌言、顧雲然三人麵上一一掃過,卻不發一言。


    “別急,慢慢說。”雲雪晴知他素來性情古怪,此時也不催促他,隻是安慰著。


    蘇逸清似乎下了很大決心,半晌才斷斷續續吐出幾個字,“他們……他們發現了哥哥的身份……我們逃出來,找你們,哥哥為了保護我,被抓走了,被……和剛才那人一起的……”


    雖然他隻是語無倫次地說了幾句話,雲雪晴卻已大概聽出了頭緒,轉頭看了看顧雲然,又向蘇逸清試探著問,“你是說,山上的那些拿著刀劍的人,發現了胡大俠的身份,想要捉拿你們?”她盡量用“山上拿著刀劍的人”這種說法來代替自己的同門、用“胡大俠”來代替千年靈狐胡不歸,免得在顧雲然麵前暴露蘇逸清的身份。


    看到蘇逸清點頭,她繼續道:“胡大俠帶你一同來找蘇掌門?”


    她從蘇逸清的眼中看到了肯定的目光。


    “那麽,胡大俠被誰抓走了?剛才與你打架的那個人麽?”在她看來,胡不歸極有可能落入天山派火雲護法金無邪之手,不過聽蘇逸清的意思似乎又不像。


    果然,蘇逸清搖頭,似乎費力想了一會,才道,“是……和他在一起的,”


    “跟他一起?是不是那個領頭的男人?”陌言想不出該怎樣把風無痕的樣子描述得更加準確。


    蘇逸清點了點頭,雲雪晴心中明了,想必胡不歸是被風無痕抓走了,雖然天池派與天山派勢不兩立,但都為修仙的名門,是以天山派捉妖也屬正常,隻不過想要救出胡不歸,一時半刻卻也額沒那麽容易,還需從長計議。


    當下她拉住蘇逸風,道,“我們也是去追趕那些人,你跟我們一起,到時候大家一起把你哥哥就出來,好不好?”


    蘇逸清似乎是想了想,仍舊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顧雲然查看了下四周地形,迴到近前,微微蹙眉,“既然在此遇到金無邪,想必天山派的大部隊也據此不遠,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盡快離開。”


    雲雪晴點頭,深深讚同,於是便去拉蘇逸清,她適才不曾留意即使在與金無邪交涉時,他也一直站在原地一步也不曾動,此刻她這一拉,便一個站立不穩,身子向前跌去,好在顧雲然手疾眼快,一把扶住。


    她嚇了一跳,連忙迴來看他,卻見他斜斜地靠在顧雲然身上,顯然已走不了路。她心中一驚,這才一下子想起他早就被挑斷了手筋腳筋,雖經仙藥醫治能勉強行動,畢竟不如常人,不遠萬裏來到此間又經曆了與金無邪一場惡鬥,此時早該支撐不住了。


    隨即她想陌言使了個眼色,陌言會意,立刻上前背起蘇逸清,一行人一同往城鎮的方向而去。一路上蘇逸清也不曾再開口說話,最後伏在陌言背上,閉著雙眼竟像是睡著了。


    一行人尋了鎮上一家小客棧,要了三間房,雲雪晴與顧雲然各一間,陌言與蘇逸清同住一間,便於照料。許是趕路久了些,顧雲然又開始微微咳嗽,雲雪晴走在最後,看到他從衣襟裏取出一個白色小瓷瓶來,倒出一粒藥丸塞進嘴裏,心中不由得感歎,這一行四人,兩個病號,又如何能與天山派正麵較量。


    蘇逸清仍睡著,她看得出顧雲然眼中的疑惑,不過他卻隻是看著陌言將蘇逸清背進房中,沒有細問,行走江湖的人誰背後沒有幾個秘密呢,他顧雲然心中明了。


    安頓既定,幾人一時也不想休息,便齊聚到陌言房中,共同商議下一步的計劃。陌言將蘇逸清放到床上的時候,動作幅度大了些,導致腰間懸著的隨身兵器當的一聲掉落地麵,一端砸在腳上。


    陌言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忙把蘇逸清放下,單腳原地轉圈跳了好一會,才俯身去撿那兵器。


    然而,他的手還沒碰到那兵器,雲雪晴也已還沒笑出來,另一隻手卻從旁邊伸出,輕輕將那槍杆握在手裏。


    是顧雲然的手。


    有顧雲然替他撿起了兵器,陌言便坐在床邊脫下鞋子去看自己的腳,那一下砸得還真不輕。


    顧雲然將那槍握在手裏反複細看,像是在研究什麽。當陌言終於撓撓頭穿好鞋子來到他身前時,似乎他終於看出了什麽。


    “這槍著實不凡……”顧雲然喃喃自語。


    “是啊,還可以伸縮長短呢,帶在身上也方便。”陌言說著接過那槍,啪的一揮,原本一尺左右的槍身瞬間伸長至八尺,威風凜凜,槍尖閃亮奪目。


    顧雲然蹙眉凝思了一會,忽然按著心口劇烈咳嗽起來,雲雪晴連忙過來替他拍背,心道原來他的身體狀況比自己想象的還嚴重,非但不該劇烈活動,甚至也不能太耗費精神。


    顧雲然咳了一會,忽然抬頭,雙目盯著陌言手裏那長槍,一字字問,“這槍哪裏來的?”


    “唔……”見他有此一問,陌言撓了撓頭,現出為難的樣子,“這槍,從我記事起就跟著我了,我也不曉得哪裏來的,師傅讓我以此作為武器。”


    “那麽敢問陌少俠是何時拜入天池派?”顧雲然追問。


    “嗯……好像是我五六歲,不,三四歲,大概吧。對了,是一位白胡子老爺爺帶我來的,不過後來我再也沒見過那位老爺爺了。”幾歲的小孩子還不記事,是以陌言對當年的印象十分模糊。


    顧雲然點了點頭,陷入沉思,“這槍……”


    “這槍有什麽不對麽?”聽他此言,雲雪晴也心中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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