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再怎麽誇張地憤怒自笑歌拿出一錠金子後也沒了,甚至怕我們反悔,拿著金子一溜煙就消失在河岸邊了。


    “走了?”


    “走了。”


    不但船夫走了,那天機門將來的第五代掌門易經,也走了。


    空留下我與笑歌,立於在這煙雨朦朧的河堤邊。


    我將笑歌曾贈與我的黑油紙傘撐了起來。傘麵大,完全可以罩住我們。“撐著吧,你以前老說淋雨對身體不好,可能感冒。”


    笑歌看著易經離去的方向,感慨道,“沒想到你還記得我說的這些話。”未完,笑歌又道,“但你還記得來不落的第一天,在都陽城外我就告訴過你。與我來這不落王朝,是沒什麽好後果的。那時你說無所謂,而我也覺得沒什麽影響。”


    “你又想勸我?”


    笑歌沒有接我話,繼續道,“可這一路上,光怪陸離的事一件接一件。剛開始我們可以當作是偶然。可是到現在,再抱著這種想法完全是在欺騙自己。我常反思,我自己這條命不值錢。但再帶上你的話...我的內心,實在過意不去。今天又聽了易經這些話,更加深了我心中這樣的想法。”


    我聽到這些話,心裏其實也五味雜瓶,我知道他的意思。他不想我死,所以現在想勸我離開。心裏既有對他這樣說的感謝,同樣也有對他這樣說的不快。


    “所以今天是第二次,我想讓你離開。你的將來無可限量,不應該跟我死在這片土地。”


    笑歌看著我的眼中充滿了誠摯,甚至說充滿了祈求。這讓我覺得再也不能像上次那樣,拿著一些什麽充滿自信而無任何實際作用的話來糊弄過去。


    所以我好好想了一通後緩緩開口道,“步輕塵這個人,他殺我父母。而奕劍鋒,指示的他做的此事。”


    笑歌臉上浮現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步輕塵?他不是你師傅嗎?”


    提起他,我不由地冷笑了一聲,“對啊。他是教我劍法不錯。但殺我全家也是真。這兩者,有什麽必要的聯係嗎?”


    笑歌聽後憋了一口氣,沉默了好半天又問道,“步輕塵他為什麽這麽做?”


    我歎了一口氣,“這個問題,我比你還想知道。而且想知道,那就得問那奕劍鋒。而我到現在為止都不知道他在哪裏。所以我在這裏的原因也是因為如此。你也聽到易經說的了,無論是奕劍鋒還是步輕塵,都曾踏足過這片土地。而我現在惟一想做的,就是要了解他們過去的一切。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所以...”我看了一眼笑歌,搖了搖頭道,“我並不是在幫你,同樣也是幫我自己。”


    果然在聽到我這些話後,笑歌點了點頭。再未糾結是否要讓我離開的事了。反而話題一轉,跟我說起關於天機門的事。


    “你知道,為醫者,必當先具佛心。先醫己心,而後醫人。在現在這個江湖,根本就一句狗屁。我雖為醫,但說實話我認為自己就是徹頭徹尾的劊子手。但天機門不同,要想當上天機門掌門,必先心懷萬千世界。才華又要獨步天下。明萬理、辨是非、通星象、曉命運。”


    笑歌這一番誇讚的話,再讓我迴想剛才易經那副吊兒郎當,痞氣十足的樣子。我卻是怎麽都不敢把這些詞匯跟他聯係起來的。但我也不得不承認。剛才易經最後那一手,的確十分博人眼球,也小小地從側麵反應了這些天機門的人,並不能算什麽浪得虛名,“所以呢?”


    “所以他剛才給你算的卦象,你可千萬要當心。”


    笑歌這麽一說,易經的確在船頭給我做出一個奇怪的手勢。但是我又不懂,所以我也放在心上。但笑歌說的這麽嚴肅,也不得不讓我提了幾分心。


    “那手勢是什麽意思?”


    “我曾看過一本書上說過。十指連心,一指於另一手指端末。為斷指之勢。意味帶有未了的心事,且有心痛骨肉之情的遺憾。”


    聽到這裏,我默然。不自覺想起了我父母的事,但是心頭同樣也升起了幾許疑問,算卦的一般不都說的未來嗎?還有必要提及過去?那已發生之事,我又不能改變。將來之事,我又不知曉。那麽易經這一卦,剛才還擲地有聲,又憑什麽讓我還情呢?


    “明白手勢也就不錯了,剩下的我也不知。這些東西,信也好,不信也好。你就權當聽一個樂子也行。”


    “恩。”說著說著,也就累了,便閉了嘴。笑歌歎了一口氣後,也懶得說話。於是我二人就在河邊傘下站著。


    眼前的雨越下越大,映照河對麵的城牆上輝煌的燈火,顯得整個城廓森嚴無比。這邊一迴頭,又是尋常百姓,萬家燈火,一片祥和。


    而我與笑歌在這夜雨之中,燈下拉長的身影顯得單薄又孤寂。


    “我想去河對麵城牆上看看。那景色想必一定很好。”


    笑歌不解看了我一眼,又笑道,“很少見到你有如此詩情畫意的時候。不過想去就去吧,我也想看看上麵的風光是怎樣的。跟我來!”


    他腳下青蒙光現,身體一貓,從傘下鑽出。飛身就朝河上點去,身姿瀟灑如扶風之柳,搖擺而過就已立於河之對麵。他沾濕的衣裳顯然阻擋不了他內心的喜悅,他張開兩手,高唿道,“過來吧。”


    他是這麽過去了,而我不行。


    我連真氣也沒掌握,更何況腳下生得穿堂風呢?不過笑歌既然都過去了,我又豈能落於他後?


    河岸旁邊有散亂蹲著的大石塊,提起一腳如蹴鞠般踹了出去。又起身如馬踏飛箭立於其上。石頭受力盡,剛剛好在到河沿邊的時候就停了下來。


    此時跳下,輕輕鬆就到了岸上。而且我手裏的傘,一直沒放下,這樣雨水連我衣服也打不濕。


    “如何?”相對於笑歌落湯雞一般,我在他麵前好好顯擺了一番,“老哥我這一手,恰如是那...天女下凡!”


    笑歌聽後鄙夷而又大笑道,“得了吧你,還什麽天女下凡。我看就是老烏龜拉車。難看的不行!跟我繼續!”


    在這高聳地城牆之下,笑歌退後兩步作助跑之用,然後手腳並用如離弦之箭平地飛竄,端直朝上,兩手腳交替刹那間就快登上了城牆。


    臨了兩腳猛然一蹬,整個人直挺挺向天上飛去,一把抓住牆沿,用力一鉤,整個人就立在城牆之上。


    他居高而下看著我,露出挑釁地笑意。


    這下可真是難住了我!笑歌能這麽上去,完全是得益與將真氣聚與雙手雙腳,借吸附之力,奔上牆頭。就算這樣,他到最後也必須用力一蹬,顯然是沒有足夠的時間繼續將真氣聚在手腳之上用來支撐上爬。他都這樣了,那我怎麽辦?


    若是我手上還有劍的話,一步一個印,用外力也可以強行給他懟上去。但是剛才手上的劍也被我給弄沒了,導致現在連個牆都上不去。


    看來看去,我手裏也隻剩這一柄傘了啊。傘骨可用倒是不錯,但是讓我把這個拆了去淋雨,我卻是怎麽也不願意的。


    所以我向上看著笑歌。


    他還在瞪著眼睛擺著手,似在問我怎麽到現在還不上來。


    我大擺起手,又使勁地往城一旁指了指。那邊是城牆門,意味著我要上不去的話,隻能走城門口進去了啊。


    笑歌忙搖手,意味不行。我也知道不行,中皇城的大門,隻有白天開。晚上必然是關閉的。而我兩現在,跟硬闖皇城沒啥區別,被人發現了,好不得挨上點事。那我還敢作繭自縛嗎?


    我又向他鉤鉤手,作了個刺針的手勢,意思讓他給我扔點銀針下來。他兩手一攤,顯然不明白我為何要這東西,不過他還是扔下一條小破布。


    接過手來一看,沒錯!上麵銀針密密麻麻,整齊排列著。我從中取了兩根寸長的針來,又扔了迴去。


    挑釁似地舉起手中的銀針,又指了指城牆,讓他好好看著。


    笑歌接到東西後,笑嘻嘻地蹲在城牆垛子上,看我準備怎麽用兩根銀針來上這固若金湯的城牆。


    我將傘收在腰間,這下是要來大場麵,再不能瀟灑地拿著傘玩了。一手一針,也退後了兩步。


    深唿吸了兩口氣,驟然發力,一針淺淺刺於牆縫之中,起身一腳點上。空中轉體一瞬間,又抽手將針收了迴來。


    整個人在空中漂浮的時候,另一針又是送出,腳跟上,手拿掉。


    從旁邊看上去,仿佛我將整個成牆麵當成了戲台,在上麵不斷翻滾著。不過借著銀針,我是直著上下翻滾,觀賞性來的更足些。


    不消幾個來迴,我也夠到了城牆上,手又一撐,翻身落地,站在城牆之上。接著又擺出戲曲動作結束後雕塑姿式,亮相在城牆之上。


    笑歌見此,哈哈大笑,鼓起掌來,“你這當真是空中雲裏翻!”


    聽到誇獎,我一抱拳,正準備開口。忽然剛才那一股寒冷之意由我肢體末端直撲了上來,我整個人唿吸急促一停,然後直挺挺倒在了城牆之上!


    臨閉眼前,笑歌甚至都沒反應過來,還是剛才那副見到我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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