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光見趙宗實被自己的話說動了,心中稍微鬆了一口氣。上個奏折又不牽扯立嗣之事,怎麽寫是個學問,要寫得既可以理解為趙宗實公務繁重,也可以理解成他不能擔當此職務。至於準不準奏那就是皇上的事了。


    忽然趙宗實麵露愧色,歎氣說道:“不瞞君實,我也想在龍榻前侍奉父皇,隻是沒有禦旨。更何況我如此去了,不成了昭告天下:父皇是因我而病?”


    司馬光看著趙宗實愁苦的表情,從他心裏真沒把這趙宗實的智商放眼裏,但這官場之中,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更何況現在趙宗實是大概率的繼承人,能否既做成事又要保全他麵子,就看司馬光上道不上道了。


    “公爺身份非比尋常,進宮探望皇上皇後,還有誰攔著不成?”司馬光故意在皇後那停頓了一下,與趙宗實對視的時候,趙宗實不錯眼珠的看著司馬光,等著他下麵的話。


    司馬光眨了一下眼睛,眨眼間他想好了事情的輕重緩急和應對:“公爺,君實覺得聖上太過於心急了,聖上改革之心未泯,又見國之積弊,憂心國家大計,所以才會病倒。”


    趙宗實的臉色終於露出一絲笑容,這個司馬光同誌還是挺上道的:“按君實之說,這國之積弊無法可改麽?”小同誌,讓我看看你的真才實學吧,砸缸可是你七歲的事。


    司馬光見趙宗實這麽問,仔細迴味著他們二人這半天的對話:趙宗實始終不溫不火,看似是邀自己來喝茶,看著是不提皇上立嗣之事,但句句心機暗藏。司馬光發現趙宗實的深藏不露,會咬的狗不叫,這句話可充分用在看似低調的趙宗實身上。


    司馬光微微一笑:“事在人為,眼下當屬龍體之事重要,公爺還是盡早準備,君實定會盡職做事。”這一語雙關,皇上身體不好,你再不表現就沒機會,我也表態了。


    趙仲針會雲軒迴來,到了濮邸門下石獅前,他馬上跳了下來。一名家丁急忙從府宅高大的石基之上立刻顛顛的跑“公子,您迴來了”說著接過去趙仲針手中的馬韁。


    趙仲針快步走上台階,府宅的兩扇朱紅色的大門大開著,門樓裏的家丁都急忙或站好,或跟仲針打著招唿,眼前青石鋪路,直通第一進院的居中的廳堂,庭前的台階之上,趙宗實正陪著司馬光出了廳堂朝自己走來。


    趙仲針很少見家父送客人一直送到大門,他急忙收住腳步,讓開路低頭站立在那裏,等到趙宗實和司馬光兩個人走到自己近前,仲針口中拜到:“孩兒拜見爹爹。仲針見過司馬大人。”


    趙宗實對仲針的恭敬有禮,很是欣慰,這麽懂事的孩子就是給力。司馬光看仲針,眉宇之間透著精氣,麵相不似他老爸那麽愁眉苦臉,舉止也很有風度。這讓司馬光對今天的判斷增加了信心。


    趙仲針心裏長草:迴來的太不是時候,讓爹爹抄著了,估計又要嘮叨好久。他恨不得趕快迴房間,這可不能表現出來。


    趙宗實先帶著仲針去祖宗祠堂上過香。然後訓導了一兩句,例如少要玩心太重,帶著弟弟們多學習功課,樹立個好榜樣之類的。


    雖然說了有半個時辰吧,但在仲針聽來已經是大赦。不過最後趙宗實囑咐到,他要進宮一趟。仲針奇怪,爹爹進宮歎什麽氣啊,平時也常去的。莫非皇上爺爺病很重不成?這幾日外麵亂哄哄傳聞:皇上病了,而且已經停了兩次朝會了。


    “小孩子不要管那麽多,你隻要好好讀書就好了。”趙宗實黑著臉說道。


    趙宗實惴惴不安的跟著曹皇後的身後,走進皇上的寢宮,大殿內的燭光隨著內臣為他們開門關門的瞬間,被風吹的抖動了下,隨後又恢複了燃燒著燭火,照亮了寢宮。


    仁宗皇上,正兩眼無神,神態萎靡,垂頭喪氣的坐在龍榻之上。幾位重臣也在寢宮,代表全體官員來探望仁宗,並遞上奏折。這幾個人正陪著皇上唉聲歎氣,忽然聽報皇後駕到急忙起身見禮。


    皇後向仁宗拜過,閃身讓出了趙宗實。宋仁宗看看趙宗實,歎了口氣,用一種慈祥又百般無奈的語氣說道:“十三,你來了。”


    趙宗實看了一眼仁宗皇上,頓時百感交集,猶如看到自己的生父在病重時的模樣。趙宗實的生父趙允讓,生前的經曆也和趙宗實一樣,若不是真宗偶然寵幸了一個李氏的侍女,那麽現在禦座龍床之上的,坐著的應該是自小被真宗抱養趙允讓。


    在濮王趙允讓心中,大抵因為十三子趙宗實和自己的命運太相似:皇位近在咫尺,但決定最後坐在哪裏的,則皇上某時的衝動,以及皇宮內院妃子和侍女肚皮。所以,濮王趙允讓對趙宗實格外疼愛,期盼與愧疚的糾結,同病相憐的心情更讓趙宗實與生父感情深厚。


    那病態的仁宗皇帝,勾起趙宗實懷念生父之心,趙宗實顧不上韓琦,包拯,蔡襄,以及負責修起居注的司馬光在場,跪倒在仁宗麵前,“父皇在上,孩兒未能盡孝,讓父皇焦慮了。”他這一來竟真的有幾滴眼淚垂下。


    司馬光看著趙宗實,這家夥演技也太好了吧,他哪知道,趙宗實看著養父仁宗,哭的確實自己的生父。


    他這一落淚,本來有些對另立太子有了想法的仁宗,立刻打消了想法,怎麽說趙宗實從四歲抱緊皇宮,也和自己有感情。算了吧,年輕人哪有不犯錯的,況且其他幾個怎麽樣,自己還不清楚嗎?多數都是仗著沾皇親,封王封侯的公子,整日花天酒地。若論學識造詣,怎麽和自己**出來的養子相比。


    仁宗歎了口氣,竟然也是眼眶紅潤,在坐大臣無不動容,各個神情悲戚。


    內臣總管史誌聰,手裏拖著個托盤,上麵放著冒著熱氣一碗的湯藥,站在龍榻前。趙宗實擦了擦眼淚,端過藥碗,親自為仁宗服藥。幾位老臣麵前,一副父慈子孝的情深劇,就連曹皇後都感動的眼淚漣漣。


    韓琦暗自高興,自己選看的沒錯,如此一來趙宗實定是必立嗣無疑,他高興的有點早,此時趙宗實心裏正罵著,老東西莫不是想支開我。


    包拯從開始就認準趙宗實,雖然因為狄青之事他對趙宗實有些看法,但趙宗實也知道,當初死命拽住仁宗直言立嗣的是包拯,至少當年狄青之事包拯從來不提,可見對自己之庇護。所以包拯此刻是最淡然的。


    司馬光也很淡然,奏折已經遞上皇上也準奏了,就在龍書案上放著呢。趙宗實這麽一來一跪一哭,一會散會在留下服侍,基本大功告成。此刻他正悠哉等皇上發話呢。


    蔡襄則是年底迴京複職,馬上就是元旦朝會,京外官員紛紛迴京,他今天來也是代表京外的官員探望皇上龍體。當然也代表這些官員遞了些奏折。


    皇後擦了擦眼淚:“眾位大人可是辛苦了,眼下時候不早了,皇上早些休息。”說著帶頭告辭。


    皇後這麽說誰好好意思來在這,蔡襄從懷裏掏出奏折,史誌聰總管接了過去。現在也不是看奏折的時候,史總管將奏折在龍書案碼放好。


    這一晚,仁宗皇上難得的睡的很安慰,床前有子服侍,這也是天倫之樂,帶著微笑他睡了個好覺。寢宮之中趙宗實可睡不著,他輕手輕腳的走到龍書案前,坐在龍椅之上看著眼前的奏折。這感覺太好了。隨手翻翻,司馬光的奏折中倒是中肯;再翻到蔡襄遞來的,趙宗實不由得心中惱火,竟有勸仁宗另立太子的奏折。


    劉奇跑到梅耶府,滿頭的大汗,看門的家丁也不攔他:“這小子,你慢點跑!”家丁笑嗬嗬的看著這小家夥。


    第一進院落早就變成了辦公的院落,院裏出入的都是來梅耶府辦事的,羅凱不在府上,前院清靜了許多。劉奇徑直穿過角門進了花園,東西跨院他也不去看,直接笨廳堂,他要去找梁月下。


    劉奇剛轉進花園,猛得就聽見一聲“站住”,接著一聲運氣似的聲音:“嗨哈!”。一抬頭,已經跑到了童筱麵前,劉奇一個收不住,撞在童筱的身上。


    童筱紋絲不動,劉奇被撞的倒退幾步,要不是童筱一把拉住,他就一屁股敦兒坐地下了。


    “哈哈哈”童筱大笑到:“看我的底盤練習的不錯吧!”兩人年齡相仿,劉奇像根小竹子,童筱虎頭虎腦身子板也虎實。


    劉奇跑的上氣不接下氣:“你,你,你厲害,看見我還撞!”童筱一搭他肩膀:“我可喊了站住,你沒站住罷了。走,跟我玩會兒去。”


    劉奇一歪肩膀,閃開他:“你就知道玩兒,迴頭公子迴來,看你書沒背會,會說我不好好教你的!”


    童筱一歪腦袋:“哼,前線殺敵勇冠三軍,就是我童大人!到時候我就封你做我軍師!”童筱插著腰一副凜然的樣子說道。


    “啪”的一聲,輕脆脆的一個巴掌打在童筱的後脖耿:“童筱,又偷跑出來了,哎呦,劉奇來了,怪冷的天去廳堂呆著,這頭汗別感冒了。”


    童筱捂著脖子嘿嘿笑著,朝胭脂虎扮了鬼臉,然後拉起劉奇就笨這廳堂而去,邊走邊問:“劉奇,你今天怎麽來這麽晚!”


    劉奇突然哎呀一下:“都怪你,撞我幹嘛,趕緊走找月下姑娘,二公子迴來了,現在正在我們府上呢。”


    童筱聽到劉奇說公子迴來了,興奮的小家夥蹦了起來,腳底也加快步伐嘴裏喊著:“公子迴來啦.”拽這劉奇朝廳堂跑去。


    胭脂虎在他們身後,聽到這句急忙顛著小腳追他們二人“你們說什麽?”。兩小家夥齊聲喊著:“公子迴來了。”


    他們兩人這一嗓子,院中走動的人都停下了,瞬間似乎反應了過來:“公子迴來了?公子迴來了!”丫環婆子家丁相互轉告,一會的功夫這個好消息就傳遍整個梅耶府。


    廳堂之內月下剛看完賬目,臉上的盈盈微笑還沒褪去。這一兩個月各處的加盟陸續開了起來;之前資金周轉的問題順利解決;晉香府的供煤的利潤是源源不斷的流入;今年茶葉也沒有積壓庫存,隻等開春新茶到貨;就連《雲摘》在朝廷的壓款也順利迴了賬。


    月下收好了賬目,笑著對坐在對麵的李恩喜說道:“有勞李姑娘了,賬目很清楚。公子看了定會很高興。”


    李恩喜微微一笑:“公子走了有兩三月了,是不是也快迴了?”


    話音沒落忽然門被推開,童筱拉著劉奇,之後是胭脂虎,三人衝進了房間。“娘,我爹迴來了!”他撒開劉奇的手,撲到月下身邊。


    胭脂虎跟著進來,看著這場景撲哧一笑:“這童筱,你幹爹可還沒答應,你便叫娘叫的如此親熱。”


    童筱靠在月下身上,看著胭脂虎,又看看梁月下:“反正,反正,幹爹會答應的!”他衝胭脂虎,撅了下小嘴,哼了一聲不再理會胭脂虎。“娘,我幹爹迴來了,咱快去接他吧……”


    月下是這宅子的女主人,雖然不像童筱般七八歲孩子的毛躁。不過也是臉紅心跳,站起身來,又想去接人,又想迴去梳妝,倒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李恩喜站起身來:“我去喚那何裏缽迴來”說著她便朝外走。胭脂虎也說道:“我去安排府上給公子接風,你們兩個小不點兒,不許纏著姑娘,快去看書去!”她故意假裝板著臉對童筱囑咐到。


    童筱跳到胭脂虎麵前,衝她做個鬼臉,招唿著劉奇去書房,他哪看得進去書,隻不過怕胭脂虎嘮叨,找個清靜玩去罷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梅耶府歡天喜地張羅等著羅凱迴家,羅凱此刻正帶著送給包大人的禮物,奔往開封府,一路上他心中愈發的疑惑。


    羅凱等人自從進了汴京城,小五就很興奮,街邊的建築鱗次櫛比,勾欄瓦肆酒樓邸店,各式招旗迎風舞動;歌女紅樓妓院,花枝招展的女子從樓廊處搔首弄姿,更有各色雜什店鋪,臨街而立。一水汴河穿城而過,河麵已經結冰,猶如在城市中穿上一道閃亮的銀線。


    小五目不暇接左顧右盼,李錫哩坐的馬車也掀開車簾,賀鑄探著小腦袋,新奇的看著眼前的世界。羅凱命蔡京帶賀行遠父子和小五去錦繡樓,吃些東西再迴梅耶府等他。他自己則陪著李錫哩去樞密院報上文牒,並由樞密院安排了李錫哩的住宿。


    羅凱安頓好了西夏使者,先到王安石府上,隻有母親在府上,羅凱怕母親多嘮叨早日接柔兒進府的事,趕忙問明父親王安石去處,告辭了母親。


    羅凱出門碰到元澤帶著劉奇迴來,元澤告知父親正在包大人府上議事。羅凱辭別元澤直奔開封府,元澤則打發劉奇去梅耶府送信。


    一路上羅凱總覺得有哪不對勁,城中氣氛壓抑,這種感覺似乎無法形容,比如往年進了臘月,街上買賣熱鬧非凡,人們帶著笑意采購過年應用之物,而今天在街上看到的卻是,人們麵色凝重形色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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