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聽到了對話的李無疾跑了過來,滿臉疑惑的倚在宋雲珠的胳膊上問:“阿母,你們在說什麽呀,一會兒活人,一會兒死人的。”


    臉上堆著笑容的宋雲珠溫柔的摸了摸他的頭頂輕聲迴答:“我們在說冬天難熬呢,說活人要想活下去不容易,一不小心就會變成死人。你去玩吧,等埋好蘆服,還要忙別的事情呢。”


    乖巧的李無疾跟著狸跑迴了前院,蹲到曬著蘆服幹、蘆服葉的籮筐前,慢慢的翻著裏麵的東西。


    對蘆服沒有興趣的狸搖著尾巴臥在了西廂房南間的房門前,伸出前肢翻滾了兩下後跳到窗沿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它的小主人忙來忙去。


    本就沒有耐心的孩子逐漸暴躁起來,他在胡亂的翻完六個籮筐後,嫌棄的拍了拍沾了淡淡辣味的雙手後,蹦跳著迴了後院。


    向三人邀完功後,開心的李無疾跑到棗樹旁蹲下,一遍遍的數著看到的螞蟻。


    累出一身汗的宋雲珠抬起袖子擦了擦沁出了一層薄汗的額頭,在轉頭看了一眼快要趴到地上的李無疾後,去拿豎在西廂房東牆上的鐵鏟,準備往坑裏迴填土。


    李家這次種了將近兩畝地的蘆服,她們短時間內吃不完,隻能把蘆服埋進土裏,才能使蘆服不糠。


    填完土後,宋雲珠扶著被立在土中的鐵鏟向沾了一身泥土的李安容建議:“安容,既然你的心裏有了選擇,現在也才正午,不如讓安君打著去宋河邊買魚的由頭把沅兒約出來,把你的想法告訴她,也省的她在家裏胡思亂想。”


    彎腰拍著衣袖的李安容點頭應了下來,接著看向在和李無疾一起玩泥巴的李安君。


    雙手揉著泥塊的李安君看著從李安容的眼睛裏流露出來的乞求,揚起嘴角大笑著講:“既然嫂嫂說了出來,我就去找一下沅兒。不過,安容這樣可不能見人,你去換身衣服,我去洗把手。”


    “姑姑,你走了的話,我做的湯餅,誰來吃啊?”李無疾看著被放下的泥塊,滿臉委屈的問李安君。


    站起身的李安君指著李安容遠去的背影壞笑著迴答:“無疾,你先乖乖在家做,等我們迴來後,讓你四叔父吃,他肯定喜歡的。”


    “那好吧,我就給四叔父多做一些。”李無疾輕聲嘟囔完,把手中的泥塊放到地上壓遍,再用樹枝劃成如拇指粗長的小塊。


    宋雲珠看了眼專心“做飯”的李無疾,抿起嘴角微笑著跟去了前院,她先是迴房取了一緡錢,然後再去西廂房南間找了兩個籃子,一起交給了換好衣服的李安容。


    李安容看著放在籃子裏的錢問:“嫂嫂,買幾條魚?”


    “如果還是二十錢一條,就買六條,要是漲了價,你就自己看著買吧。對了,等見了沅兒,你要好好跟她說話,千萬不要讓她覺得你是迫不得已才同意的。女孩的心思都會縝密一些,萬一你哪句話說的不對,就可能會讓她多想。”不放心的宋雲珠細聲叮囑著,覺得自己真是操碎了心。


    李安容拿起錢收進袖子中抿了抿嘴角迴應:“嫂嫂放心吧,我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該如何哄她,不會仗著是她先看上我而亂來的。”


    絕寬了心的宋雲珠把姊弟倆送到了院門外,隨後關上院門迴到了堂屋,拿出針線筐繼續縫兔皮靴。


    不久後,嫌無聊的李無疾把自己的“廚房”搬到了堂屋門口。


    母子二人隔著門檻,各自忙著手中的活計。


    “阿母,姑姑和四叔父什麽時候迴來?”李無疾舉著自己捏的泥釜問。


    低頭在兔皮間穿針引線的宋雲珠抬眼瞄了下肚大口小、表麵坑坑窪窪的泥釜輕笑著迴答:“他們現在頂多到你沅兒姑姑家,估計還得好長時間才能迴來。”


    “好吧,那我不做湯餅了,不然等四叔父迴來,這些湯餅都要煮壞了。”撅著嘴的李無疾輕聲說完,煞有介事的朝舉著的泥釜下吹了兩口氣,當做把在下麵燃燒的柴火吹滅。


    被念叨的李安容突然打了個噴嚏,把正要敲張家院門的李安君嚇了一跳,她忙轉過身輕聲問:“安容,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阿姊,我沒事兒,應該是無疾在家裏念叨著讓我迴去吃他做的飯呢。”李安容揉了下鼻尖笑了笑迴答,隨後轉身看向被揪了不少花苞的野菊,原先繁盛的花朵,在你一下、我一下後,隻有零星的幾朵黃花還在頑強的綻放著。


    見狀安了心的李安君轉過身繼續敲門,隨後對開門的李平講了緣由。


    已經聽張沅說了內情的李平看了看恭敬著站在院門前的倆人,順水推舟把張沅喚了出來。


    在走出張家所在的巷子後,李安容默默的拿過張沅手中的籃子垮在左臂上輕聲說:“沅兒,我已經想好了,覺得你說的十分在理。我之前隻想著過繼子嗣給次兄,卻從沒有替那孩子考慮過、謀劃過。”


    張沅聽著輕柔的話語,微微張開嘴巴吃驚的看向李安容,她沒想到李安容會如此之快的迴應自己,便不再顧忌李安君還在一旁,親密的攔住李安容的胳膊柔聲講:“安容,你能聽我的建議,我…我十分高興。我還以為…還以為,你會過段時間才能迴複我。你來之前,我…我還想著萬一你…你堅持己見…該怎麽辦?”


    “你說的,我都會認真考慮的。你是個好女孩,我不想跟你鬧矛盾,也不想看著你嫁給別人。”李安容說完,輕輕拍了下張沅的胳膊。


    一旁的李安君看著倆人的動作揉了揉額頭,瞬間覺得自己有些多餘,認為自己還是迴家比較識趣。


    隻是,還沒等她說話,紅了耳垂的張沅低著頭挽住了她的胳膊,用沁著蜜水的甜美嗓音低聲催促:“安君阿姊,咱們快去吧,我聽我張倫兄長提起過,下午的魚比較少,如果去的太晚,說不定會白跑一趟。”


    “既然沅兒這麽說,那就快走吧。安容,不要再發呆了,不然魚可就沒有了。”李安君笑著調侃了兩句後,和張沅一起說笑著往前走。


    每年的十月中旬至河水結冰前的這段時間,幾乎天天都會有人劃著船用網在宋河裏捉魚,然後拉到河伯祠旁販賣。


    由於住在附近的多數百姓肚子裏沒有油水,他們不僅不會花二十錢去買魚來吃,也很少會去河裏捉魚換錢。


    雖然冬天時,河水少了許多,但在沒有網和船的前提下,冒然下河捉魚,很有可能會空手而歸,更有甚者會直接把命丟在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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