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兒,可…可…”試圖說服張沅的李安容在支支吾吾的說了幾個字後,無奈的垂下了頭,他知道張沅不是自己,對李安平沒有什麽情感,自然不想把孩子過繼給一個沒有留下什麽財產的人。


    溫暖的陽光照的人懶洋洋,張沅見李安容沒有說教自己,睜開眼睛拉了拉他的袖子輕聲問:“安容兄長,你能聽我說下緣由嗎?”


    心情複雜的李安容瞄了眼拽著自己袖子的修長手指,歪著腦袋看向張沅點了點頭。


    被太陽曬得臉頰微紅的張沅眨了眨眼睛沉聲講:“安容兄長,你是不是覺得即使把孩子過繼出去,但依舊能養在身邊,除了族譜上的名字掛在了安平兄長的名下,其他和別的孩子並沒有區別?”


    “我確實是這樣的想的,想著以後能有人給次兄掃墓,傳承他這一脈。”李安容抬起袖子替張沅遮住刺眼的陽光迴答。


    張沅抬眼看了看從頭頂垂下的灰色窄袖,轉著狡黠的眼眸朝袖口處輕吹了幾口氣。


    撲來的氣息使得李安容漲紅了臉,隨後像個被“欺負”了的女孩一樣,嗔怪的瞪了張沅幾眼。


    眉眼彎彎的張沅笑著朝李安容做了個鬼臉,接著對他說自己的想法:“那你有沒有替那個被過繼出去的孩子考慮過,他會不會覺得是自己的阿翁、阿母拋棄了自己。一旦他的身份發生改變,他的兄弟姊妹會不會把他當成外人?”


    揉著臉頰的李安容笑著讓張沅不要擔心,信誓旦旦的想她保證:“沅兒,隻要我們好好教養孩子們,無論他們身處何時何地,都會是能夠互幫互助的一家人。你看,無論是我和李緩兄長、延壽兄長他們,還是我阿翁、伯父、三叔父,都幾乎沒有紅過臉,隻要找他們幫忙,他們都會盡心盡力的。”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們三家之所以能相處融洽,一大部分原因是你們的家境大體相似,平日裏不會有錢財上的牽扯。安容兄長,我沒有你自信,你相信人性之善,我信的是人性本惡。還有,你能保證以後分家時,其他的孩子會心甘情願的與被你過繼出去的孩子平分嗎?”張沅輕聲說完後,側著頭看向麵容糾結的李安容。


    李安容從這番話中聽出了張沅堅決的態度,沉默著摳了摳手指。


    張沅見狀也沒有再說下去,她怕逼的太急,會說出令倆人都後悔的話,便在臨走前就下了句:“安容兄長,咱們手裏的東西都是有限的,人心難免會有偏頗,我既然說了出來,就不會再改變想法。”


    下定決心的女孩用甜美的嗓音對心煩意亂的李安容下了必須要做出抉擇的命令,倆人都知道,等下次再見麵,就是決定這樁親事是否能繼續往下走時。


    滿腹心事的李安容靜坐在蘆葦席上思考著張沅的話,一時之間陷入了牛角尖,苦惱的抱起雙膝長籲短歎起來。


    少年頭頂上的太陽逐漸南移,被曬得頭暈的李安容聽著後院裏李無疾大笑的聲音,皺著眉頭起了身,冒著被念叨的風險去了後院。


    追著狸亂跑的李無疾在瞧見麵色有些蒼白的李安容,急忙跑過去拉住他的手細聲問:“四叔父,我阿母和姑姑不是讓你屋裏休息嗎,你過來,是又喝醉了嗎?”


    李安容勉強擠出淡淡的笑容迴答:“無疾,我已經病好了,讓我一個人待在屋裏,我會無聊的。”


    “那…那你跟我去找狸玩吧。”李無疾開心的說完,拉著李安容就去追臥在陽光下休息的狸。


    李安容瞅了瞅盯著自己歎氣的宋雲珠、李安君,忙掰開李無疾的手柔聲解釋:“無疾,你自己去玩吧,我去幫你阿母和你姑姑幹活。”


    李無疾隨即歡快的朝狸跑去,早已習慣的狸慢悠悠的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絨毛,在李無疾即將抓住自己之前,“嗖”的一下跳上了西廂房的窗戶。


    頗為無奈的宋雲珠、李安君看著臉色變了過來的李安容慢慢走近,然後在他彎腰拿蘆服時異口同聲的問:


    “安容,剛才的臉色怎麽那麽白,是有哪裏不舒服?”


    “安容,你還是迴去休息吧,剩下的這些活兒,我和安君一會兒就能幹完了。”


    拿著兩個蘆服跳進了土坑裏的李安容揚起頭迴答:“嫂嫂、阿姊,我那是被太陽曬得了,剛才沅兒過來了,她說…說…”


    “她說,若是我和她成了親,以後不會把孩子過繼給次兄。”李安容停頓了片刻後繼續說。


    心裏“咯噔”一下的宋雲珠見李安君當即變了臉色,忙拉住她的胳膊搖了搖頭,讓她先不要衝動。


    眉頭緊鎖的李安君跺著腳去了蘆服堆旁,給李安容遞著蘆服試探的問:“安容,你是怎麽想的?”


    還沒有想好的李安容搖著頭歎了歎氣,現在的他既想著能夠給李安平過繼子嗣,但也不想取消和張沅的親事。


    他清楚的知道,如果這次失去了張沅,以後可能不會遇到比這更好的女孩。


    李安君看著李安容糾結的神情,轉眼向宋雲珠求助。


    心裏有了計較的宋雲珠捏著額頭走到李安君身旁,和她一起遞著蘆服講:“安容,如果你舍不得這樁親事,就同意了吧。等我和你長兄再有了兒子,就把他過繼給安平。我和沅兒不一樣,安平對她來說是不熟悉的鄰裏,但安平對我來講,也是我的男弟。”


    “可…嫂嫂,要是你和長兄隻有無疾這一個兒子呢?”心懷愧疚的李安容低聲問。


    宋雲珠聽到後望著藍天上的白雲笑了笑講:“如果真是如此,那隻能說是命。安君、安容,無論你們對安平的感情有多深,但有一點你們一定要記住,那就是安平已經不在了,死去的人終究比不過活人,死人是要給活人讓路的。”


    姊弟二人聽著宋雲珠的話陷入了沉思,他們都不敢賭李安容如果另娶他人一定會有兩個或者更多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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