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麒麟默然,垂下眼眸,黑瞎子看著站在山穀中央的二人。


    他和她,又是什麽關係?


    有一些模糊的記憶困擾了張海俠很久,有時候他也會想,自己擁有那些關於女子的記憶,還有他從前本子上留下的女子身影到底是誰?


    還有那一紙信箋,類似於賣身契一樣的東西,到底困住的是誰?


    張海俠那時也不知為何,沒有扔掉,他直覺那個東西很重要,一直保存著。


    麵前的女子搖頭,微微一笑,“張海俠,我和你沒什麽關係。我和你的幹娘還算熟悉,就這樣。”


    不,他不信。


    可江南念沒給他多問的機會,往聚集的帳篷而去。


    還沒進去,就被人拉住手腕質問。


    “張星月,蝦仔和你說什麽了?還是你欺負蝦仔了?”


    “他是你愛人,這麽關心他,你怎麽不掛在他褲腰帶上?”江南念對著自來熟的張海樓就是一頓輸出,把人直接說懵了。


    她哼了一聲,捏了一把他的臉,語氣有些惡劣:“欺負了又怎樣,你還能打我不成?”


    “你這個人說話怎麽比我還要張狂不要臉,我和蝦仔是一起長大的親人,你瞎說什麽。”


    張海樓從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張家女,嘴上還在叨叨:“還有你敢欺負他,我家大張哥不會放過你的。”


    走過來的倆人,張麒麟盯著張海樓握住不放的手掌。


    “怎麽能對美女這麽不溫柔?”黑瞎子笑著一把將女子手腕解救出來,將她抱了個滿懷。“嗨,瞎子今兒救美女。”


    江南念順勢依偎進他懷裏,“黑爺,這是心疼我了?”


    黑瞎子則是聳了聳肩,隨即笑道:“誰心疼你了,你們擋著門口我怎麽進去?”


    他非要這般口是心非,江南念也懶得說什麽。


    裏頭的齊鐵嘴還貼心的為她留了個位置,可江南念並沒有過去。


    他們在分配明日重新進洞的人數,看著女子靠在黑瞎子身上把玩著他的手指。


    張祈山:“張星月,你和族長一組?”


    江南念頭也沒抬,直言不諱:“我當然是跟著我未婚夫一組了。”


    有人問:“你未婚夫,誰?”


    江南念抬眸將他們的疑惑和好奇看在眼底,輕笑道:“這不是顯而易見麽,你說是吧,親愛的齊先生?”


    黑瞎子眾目睽睽之下,難得蚌住了。


    他拍了拍她的手,諱莫如深地看了她一眼。“我什麽時候多了個未婚妻張小姐?”


    “齊先生,你再否認下去,我可要親你了。”江南念漫不經心一笑。


    上首張祈山無視了打情罵俏般的存在,收斂心思盤算接下來的行程。


    他們討論了許久之後。


    “天色不早,你和張海琪一個帳篷?”齊鐵嘴湊了過來,問道。


    “你和她一起睡。”張麒麟原本一路上都沒有說話,此時看著火光卻忽然開了口。


    “不要,你們要睡哪,我管不著,我要睡在哪,和誰一起睡,又和你們有什麽關係?”


    江南念十分果斷的拒絕,她看向了黑瞎子,他沒說話。


    在火光映照下,張麒麟本是清俊的麵容,好似一點波動都沒有。


    帳篷裏不斷有人離開,解九把還想說什麽的齊鐵嘴拉走了。


    黑瞎子將自己的鋪蓋打開,“張大小姐,我之前住的帳篷沒了。如今,就在這行軍床上將就將就,你確定要跟我一起?”


    江南念迴望了一眼張麒麟,語氣淡漠:“怎麽,還是說你希望我去找張家人?”


    她主打一個隨心所欲,也不是非他不可。


    她想假若黑瞎子再拒絕她一次,她立馬就走人。


    黑瞎子也不知在想什麽,見她臉色不好,立馬哄道:“行行行,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江南念走了過去,“黑爺,你好似一點都不好奇我們之間的婚約呢?”


    這個小騙子,又開始套路他了。


    黑瞎子的視線忽然落向了帳篷裏頭的人,眼神暗了暗,“那張大小姐,要不要說說你我之間的婚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夠不夠?”


    黑瞎子:“我說過了,我不知道有這迴事。”


    “既然你把未婚妻我忘記了,黑爺賠錢吧。”


    “………”


    “沒錢,隻有爛命一條。”


    “沒錢,就把人賠給我。本小姐什麽都缺,就是不缺錢。”


    江南念將臨時搭起的簾子拉上,隔開外界的視線。


    黑瞎子出神地看了她一會,才緩緩笑道:“你確定還沒有別的什麽未婚夫?”


    “吃醋啦?”她笑著打趣道。


    江南念湊近坐在他腿上,捧著他的臉親了一口,倆人身影映在簾子上,似藤蔓交纏。


    “齊先生,沒有別的什麽未婚夫,隻有你一個。”


    黑瞎子挑眉戲謔:“那就是說之前你還有別的未婚夫咯!”


    江南念並不打算瞞著她,語氣輕鬆淡然,“確實有,他扔下我兩次,所以我不要他了。”


    “若是我也扔下你,你會怎麽樣?”黑瞎子試探道:


    江南念低頭垂眸,恰好與黑瞎子的墨鏡對上,“親愛的齊先生,前車之鑒,你可別忘了。”


    黑瞎子緘默,看著她的眼,隻感受到了決絕。


    而在江南念想來,既然是未婚夫妻,做點出格的事情也沒有關係吧。


    她的手指探進黑瞎子衣襟裏,肌肉緊實,女子摩挲的動作,讓他的身體也帶著微微的顫抖。


    黑瞎子手掌輕覆在江南念手背上,阻止了她的動作,“張小姐,這不好吧!”


    這人還挺古板,還不給摸。


    江南念隨之摸上了他的眼尾,“你的眼疾一直在惡化中嗎?”


    黑瞎子將她作亂的手指握在手中,語氣也淡淡的,“嗯,也許慢慢就看不見了。張大小姐,你能接受不完美的存在嗎?”


    “為何不能。”


    黑瞎子無奈嗤笑:“這些年,什麽辦法都想過了,沒有辦法,也許這就是我的命。”


    他放任女子埋在他的胸口聽自己的心跳,像是為了確認什麽。


    沒有辦法啊……


    江南念默了片刻,卻沒有流露出什麽明顯的情緒,失望亦或是悲傷,什麽情緒都沒有。


    她最討厭沒有辦法這種話。


    江南念在他懷裏蹭了蹭,哼哼嘰嘰了一聲,“真小氣,不給摸。”


    黑瞎子撫了撫她的長發,哄道:“大小姐,睡吧,小氣鬼好困。”


    夜已深,幽寂的帳篷內唯有將熄未熄的篝火在燃燒,發出一點聲響。


    今日一戰已花光黑瞎子所有力氣,倆人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醒來時,黑瞎子墨鏡下的眸子半闔著,似是還在睡,見她動了動。


    “張大小姐,早啊。”


    “早安,阿齊哥哥。”迷迷糊糊的江南念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哼唧了幾聲才坐了起來醒神。


    黑瞎子好似被她那句早安晃了心神,先起身活動了一下被她壓得麻木的身體。


    拉開簾子,一旁的張麒麟早就起身,他見江南念出來,看起來是想說些什麽,最後卻又什麽都沒說,抿著唇沉著臉,走出了帳篷。


    黑瞎子伸著懶腰,“啞巴,又去巡山?”


    “嗯,去嗎?”張麒麟看著她的方向,問了一句。


    江南念正在束發,綁了一個高高的馬尾。


    黑瞎子看了一眼隨後出來的女子,意有所指:“張大小姐,啞巴這是邀請你一起。”


    她橫了黑瞎子一眼,“你想去就去唄,我不去。”


    張麒麟背著刀沉默的走了,黑瞎子站在原地笑笑。


    接下來一路上,張海琪看到的都是她散漫漠然的神情。


    她覺得如今的張星月對待張家人與往日不同,但她也清楚其中原因。


    張海琪忽然覺得,她對自己所說的那些,其實並不是氣話,張星月也許是真的說不要就不要了。


    走在她前頭的黑瞎子一身黑,他衣櫃裏的衣服且以黑色居多,想來這些年已是常態。


    但曾幾何時,她記得小王爺時期,各色錦衣華服,襯得身姿風流倜儻,每次出門之時,京城裏不少世家貴女、格格都要盯著他瞧。


    很久以前,那個張揚的小王爺已經不見了。


    這個表麵永遠在笑的黑瞎子,猶如漂浮在湍急河流上的浮萍,隨波逐流。


    她走上前,很自然的將自己的手指塞入他的掌心。


    “怎麽?”


    “有點冷。”


    此時江南念看著他的眼神柔和,手指微動,便被大掌所包裹,黑瞎子沒再說什麽,手掌牢牢的迴握住她的手指。


    一大一小,似歲月迴轉,重迴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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