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才休息了片刻,四麵八方湧來的屍鱉越來越多。


    而人類還沒來得及清理幹淨的屍體對它們來說就好像養料,屍鱉極快的鑽進屍體裏繁殖擴張,再從屍體裏爬上來,逐漸將屍體外圍侵吞腐蝕。


    江南念站在黑瞎子身側,漫不經心的看著。


    他們一行人之前在盜洞裏,久不見天日,不光是身體上,精神上也是疲憊不堪。


    “為什麽屍鱉會一直往這裏來?”有人微微皺眉,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屍鱉也有自己習性和棲息地,絕不會像這樣全都往一處湧來。


    江南念掃了眼眾人,個個麵上都已現疲態,她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一直關注她的黑瞎子墨鏡下的眼眸一直沒有移開,


    她手指微動,突如其來的一把火直接燒死了眼前的屍鱉蟲。


    江南念輕慢道:“好了,都死光了,可以休息了。”


    有人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子,她若是背後它的人,怕是早就將他們都控製,又何必用這樣的手段消滅很難防備的屍鱉蟲。


    還是說有人在她背後暗中操縱這一切?


    她來此到底想做什麽?


    黑瞎子動了動手腳,立馬就被逮到了。


    “黑爺這是想去哪兒?”江南念猜到他想擺脫自己,立刻拉住了他的手腕,將人拉迴自己身邊。


    他反問:“放水你去嗎?”


    “去呀,有什麽不敢去的?”


    黑瞎子給了個眼神張麒麟,聳聳肩表示他的無奈。


    方才一戰,張麒麟身上留下不少傷口,雖然不重,但露在外頭的皮肉傷上還是留下許多血痕。


    夕陽西下,剩下的人趕緊清理收拾還能用的東西。


    畢竟,任務還沒有完成。


    誰也說不好,還要在這裏住多久。


    張海樓看到自家小族長手上的傷痕,立刻走到他身側大唿小叫表示心疼。


    “族長,你也太拚命了些。動不動就割個手掌放個血,你知道失去的血液多難補嗎?”


    他感慨歸感慨,卻看都懶得看九門人一眼,看來是有所不滿。


    他還在叨叨,接到消息的人也正往這邊趕。


    “等這件事情過去,我們一起迴草原吧。”她對著黑瞎子笑著說,笑容裏沒有半點摻假,她是發自內心的這樣希望。


    可麵前的黑瞎子卻有些意味不明的看著她,剛張口反駁:“我…”


    “張星月!”齊鐵嘴高亢的叫聲打斷了二人的對話。


    他身側的解九眉頭微蹙,看著她這一身單薄的衣裙下意識的想要脫了自己的外套給她。


    他剛要動作,被齊鐵嘴一把抓住,附在他耳邊嘀嘀咕咕了起來,倆人走了出去。


    “張星月。”


    這聲音她可太熟悉了。


    她想著齊鐵嘴和解九倆人看她的目光有些奇怪,張海琪帶著人不知何時走上前來。


    她問:“你迴來了?”


    “嗯,剛到。”


    張海琪瞧了一下她身側的張麒麟,笑言:“這次你這又是為了小族長而來?”


    “不是為他。”


    她脫口而出的話,聽見的人心裏想法各不相同,不相信的人大有人在。


    張海琪看著小族長又為了無關緊要的人放血,氣不打一處來,反而問她,“張星月,小族長這麽不聽話,你也不管管?”


    “你都喊他族長了,我怎麽管?”


    江南念拉過張麒麟的手掌,為他施了一個治愈的術法。


    光芒閃過,他手掌上的傷口快速愈合,心中不由低歎一聲。


    他總是這樣善良。


    有人過來後嗤笑了一聲:“她誰?”


    “……”


    齊鐵嘴忙道:“陳皮,他是我的故人。”


    陳皮斜著眼睛看他,“故人,算命的故人,我們怎麽不認識?”


    走過來的張祈山質疑道:“張星月,族長帶過來的人?”


    “佛爺放心,她是最不可能背叛張家和族長的人。”


    張海琪這話意有所指,既諷刺了張祈山日漸膨脹的野心,也暗暗點明了她和族長關係的親近之意。


    張祈山眸子一沉,張口想說些什麽,對上女子的目光卻說不出半個字來。


    晃動的光線讓江南念眼神逐漸變得淩厲,聲音淡漠,“你們做你們的事,我來尋我要尋的人。互不打擾,張大佛爺何必這般猜測我的來意。”


    張祈山看著她,不知在想什麽,聲音低沉:“你來曆不明,我有質疑想法有何不可?”


    解九此時才看向張祈山,遂坦然道:“佛爺,她不僅僅是老八的故人,也是我的故人。”


    “哦,你們到底瞞著我們什麽?”二月紅聽出解九語氣中的意思,便忍不住蹙眉問道。


    解九微微搖頭,也不準備此時說些什麽。


    江南念緩緩起身,看著解九,詢問:“九爺,你沒忘記我?”


    解九絲毫沒有猶豫就迴答了她的問題,“沒有,我一直沒忘記自己說過的話。”


    我不會忘記你,我不會娶妻生子,我會等你,隻等你。


    江南念心髒驀地加重跳了一下,抬起頭看了一眼解九,見他也含著笑看著自己,她心裏的疑慮立即壓了下去。


    “其實,忘記未必不好。”


    “你不是我,怎知好不好。我覺得這樣已經很好了,至少你迴來,還有人記得你。”


    解九在張祈山懷疑的目光下,終於還是拿起了想要給她的衣服。


    “暫時穿這套吧,迴頭我再差人準備,不是牌子,但應該能將就一下。”


    “你先換上,你不冷,我看著都覺得冷。”


    不知為何,江南念感覺有些奇怪,她明明覺得沒什麽,可在解九說出這些話來。


    遞過來那件在她看來很難看卻厚實的軍大衣之時,有想哭的感覺。


    她現在穿著一件很好看的裙子,卻顯得在雪山下十分的清涼。


    原來,被人惦記被人關心的感覺這般好。


    二十幾年沒見,她印象中的解九依舊身姿挺拔,眉眼清潤。


    她笑著道:“你老了,解郎。”


    解九一半的臉籠罩在燈光,一半在陰影之下,眉宇處的溫潤隱約可見一點時光留下的痕跡。


    解九微微一笑,“沒關係,小月亮依舊年輕。”


    齊鐵嘴忍不住上前笑著打趣,看起來略有些踟躕起來,但還是開了口:“我說,你們倆能不能理一理我。這衣服還是我去幫忙找的呢,沒人穿過。是全新的,小月亮你放心穿。”


    江南念迴望眼前的人,“齊恆還是這般有有意思,多謝你了。”


    剩下的人,都在心裏思量,她到底是誰。


    江南念沒有穿那件軍大衣,在張海琪的帳篷內換上了一套黑色的衣褲。


    張海琪也換了衣服,然後才正色道:“你這次真的不是為族長而來?”


    “不是,那一次我就說過了,我不要他了。”


    江南念指了指心口,又笑了出來,“即使傷口好了,結痂脫落,長出新生的皮肉。可它還在,它會痛,隱隱作痛,恨不得讓我再往上添一刀,那樣才痛快一些。”


    “張海琪,我真的不覺得自己欠你們張家什麽。別再糾纏我,放過我,我不會再迴張家了。”


    “我和張家人的緣分在我離開東北張家時,就已經被我親手斬斷了。”


    她再也不要做張家的夫人了,不想隻做張星月。


    她是獨一無二的江南念。


    是念念不忘,必有迴響的江南念。


    是一念起 、百障生 ,一念滅、萬物空的欲望之主。


    張海琪一怔,然後才笑道:“嗯,我知道了。我隻是好奇你這次迴來的目的,你放心,我不會多嘴。”


    見她神色稀鬆,眼底也沒有波瀾,張海琪便放心不少,拍在她肩膀上的手忽然抽走,眼神看向帳篷外,輕聲說:“多謝你為我們所做的一切,很開心再次見到你,張星月。”


    張海琪離開了,江南念出了帳篷也往迴走,看了一眼快落山的太陽,伴隨著前邊帳篷燃起的一陣嫋嫋白煙,真有種“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氣魄。


    她被人拉住了手腕,質問:“張星月,我是你的誰?”


    “我們又是什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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