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之中的地宮中,張麒麟睜開了眼,額間一層薄薄細汗。


    一陣冷風掠過,密布的青銅鈴隨之晃動不休。


    有蘇醒過來的人隻覺喉中腥甜,他抬手掩唇,卻沿著下巴滑下一絲血痕。


    一旁盤膝而坐的青衣小道士抬眼看向緩緩而來的女子,眼裏多了許多情緒。


    他看了看小族長唇邊血色,半晌輕聲道:“我們忘記了一個人。”


    張海樓抬起眼看向看都不看他們一眼的女子,聲音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媳婦不要我了,是不是因為我忘記了她?”


    張海俠看著女子靜默不語。


    張麒麟收迴目光,他拭去唇邊血跡,站起身時又聽張千軍在他背後道:“族長,那一次你扔下小月亮走了。她哭了,哭著說不要你了,再也不要了。”


    聞言,張麒麟神色微動,他看著女子踱至黑瞎子身前輕輕擦去他額間的冷汗。


    從幻境中醒來的一行人看著前方的女子,皆有些沉默。


    入目是漫山蒼白的風雪,遠沒有往昔春日來的明媚溫暖。


    張麒麟微抬眉眼,掌中雪微涼,一如那年女子風中發梢從他手中擦過。


    也不知從那一日起,他一直在做一個夢。


    夢裏有女子在身後喊:張麒麟,我不要你了…


    我不要你了…


    他每次夢到那個聲音,都會十分難受,可夢裏的那個他始終沒有迴頭,他看不清她的臉。


    而張海俠他們在幻境裏看到了,有關張星月和他們在南洋的過往。


    夢裏是過去,她卻站在他們麵前,他們不識故人迴身。


    九門的那些人同一時間也醒了過來,有人不明,有人還在懷疑。


    “張星月,你做了什麽妖法?”


    “張星月,我忘了你,對嗎?”


    “張星月,為何你不說?”


    “張星月,我知道,夢裏的那個女子是你。”


    “媳婦,你是不是怪我忘記了你。對不起,是我不好。”


    他們都在質問她,隻有小道士輕輕的說:“小月亮,你開心就好。”


    她的故人因機關中的幻境,看到了自己內心深處被遺忘的片段,他們拉著她不斷的說著自己的心意。


    黑瞎子扔掉煙頭,走上前將江南念往身後一護,打斷了他們的話,“有什麽話,等出去再說。”


    她不想說,你們最好是閉嘴。


    聞言,江南念看向他,二人目光對上,黑瞎子正欲對她說些什麽,就眼看著一道白光閃過,快得幾乎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隻來得及先伸手護在她背後,硬生生用手接住那道偷襲過來的匕首。


    刀刃刺入肉中,手掌血肉模糊,他眉頭緊皺,卻還是緊緊護著她。


    她迴過身看,那人已經被張麒麟一腳踹到吐血。


    黑瞎子滿手是血,卻還笑著哄她。


    “小月亮,乖,別看。”


    你看,阿齊哥哥想起你來了。


    可我,已經不敢告訴你,我兌現不了曾經的承諾。


    曾經那是他這一生最快樂的時光,而後的許多年裏,他忘記了她,卻記著她說的那些話。


    “誰讓你他媽動手的?”張海樓忍不住怒罵一聲,江南念揮出的鞭子已纏上那人的脖頸,緊緊地勒住他的脖子,“我與你無冤無仇,你想殺了我?”


    那人被狼狽的掀翻在地,卻還是掙紮著爬了起來,抓著脖子上的鞭子,不死心地叫道:“我看見了,你是突然從天而降的人。我要把你抓起來送給組織,張祈山,快,把這個張家的妖女抓起來。”


    江南念看著從黑暗中走過來的張祈山,張家人和解九他們攔在她身前。


    她早就知道人心善變又薄涼,信任本就是世上最脆弱的東西,她也並不感意外解九他們下意識的動作。


    餘下的人也將視線投到張祈山的身上,無聲的沉默像是已經宣誓了與她站在統一戰線,武器也被他們握在手裏,已是做好將張祈山敢動手,他們就殺死他的準備。


    地上這人還打著抓了她,便能升官發財步上青雲之路的想法。


    江南念冷笑,對上拿著槍而來的張祈山。


    “張星月,她才不是妖女!”


    “佛爺,她是我們的故人。”


    “佛爺,你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沉寂中,齊鐵嘴的聲音篤定地響了起來。


    “諸位,勞煩將這妖女抓起來,一同迴京邀功。”


    那人又陡然抬高了聲音,指著江南念,對著張祈山帶過來的人振振有詞地高喊道。


    有的人看向張祈山又看著那個絕色的女子,稍顯遲疑,還在猶豫該不該出手。


    張祈山:“我看此地適合葬身於此。”


    “張祈山,此次任務失敗。拿她交差,正合適。送她去療養院研究你們張家的血脈…”


    那人一語未說完,就被張祈山一槍斃命。


    他揮揮手,“拿下,嚴刑拷問。”


    “是,佛爺。”張副官上前讓人把剩下蠢蠢欲動的人押解下去。


    走之前,他看了女子一眼,欲言又止,還是先離開了。


    張祈山此人穩重且不管是心計城府都不似曾經那般浮於表麵,如今威儀更重。


    他語氣陡然有些不悅,“張星月,你覺得我會對你動手?”


    江南念則笑道:“世事難料,人心易變。”


    她不會去賭這一點可能性。


    原本,這一次九門四姑娘山之行,就是三方多次協議之下,圍剿張家敵人的行動。


    張家人一明一暗,張祈山明麵上帶過來的人有上邊想要長生插進的人。


    九門這些年被滲透的人手不在少數,也趁此機會一網打盡。


    她早就知道這次行動,有些微妙,不過她也不是為他們而來,所以江南念也懶得動手。


    可惜,有人看到了她從天而來的那一幕,又急功近利想要試探她會不會死,才有了此前那一幕。


    所有人都沒有受傷,除了黑瞎子。


    她忍不住在嘴裏咕噥著:“笨死了,你不為我擋刀子。我也不會受傷,你不是說不認識我?”


    黑瞎子看著她不高興的時候喜歡皺鼻的動作,跟個小孩似的。


    “張大小姐不是說是我的未婚妻麽,護著未婚妻不該?”


    江南念見他還要嘴硬,包紮的動作微微頓了一下。


    “你喊我小月亮?”


    黑瞎子挑眉戲謔:“那不是聽八爺喊過嘛。”


    江南念扔下他走至一處,沒再說話。


    張海俠尋過去之時,看到女子手中把玩著一顆流光溢彩的珠子把玩。


    “張星月,你騙我。”


    “嗯?”


    他迴憶起幻境所見,聲音越說越溫柔:“你沒隨娘迴廈門,我等著等著就忘了你。”


    江南念搖搖頭,“蝦仔,可我沒答應你。”


    麵前的張海俠卻忽然將她抱了個滿懷,極輕的聲音落在她耳畔。“你怎麽這麽壞呢?”


    為什麽你這麽壞,我還是這麽喜歡你。


    張海俠情緒逐漸平靜下來,聲音也低沉了一些,握住江南念放在他臉上的手,溫聲道,“你知道我在幻境中看見了什麽?”


    時過境遷,他看著她的眸子認真又專注。


    “夢中人是你,那紙賣身契也是真的對嗎?”張海俠手中是他保存了許多年的紙筏,甚至算不來正經的契書。


    “什麽真的?”


    “小月亮…”


    突然過來的張海樓和張千軍撞到了一起,她手中的珠子被撞落在地,


    張海樓想去撿起來,可怎麽也收攏不起來。


    他好不好意思的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一定給你尋一枚更好看的寶珠。”


    “時也,命也。”


    江南念微微一笑,慢悠悠道:“蝦仔,你不是問我,夢中人是不是我嗎?”


    張海俠點點頭,“嗯,我想知道。”


    那些被遺忘的時光,到底掩蓋了什麽秘密?


    “這是被我封印起來的曾經,有關你們的往昔。”


    她對著找過來的眾人笑了笑,一拂袖,過往飛上半空似電影屏幕一般娓娓道來。


    你看,我們終究又相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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