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城牆之外,在楚羽尚還在與黑衣女子激戰之時,公孫家兩父子已經灰溜溜的迴到了時瞎子的身邊,與程五千和宋彤站到了一處,什麽話都不敢說。


    時瞎子,或者叫刺劍盲生,此時正笑盈盈的“看著”剛剛閃掠到自己身前的一名老人。感受著老人身體周圍鼓蕩的氣息,他問道:“怎麽?失手了?”


    頭發花白的老人冷哼一聲,道:“先不說這個,為什麽我得到家住的命令是攔住被人救走的公孫家的人,將他們重新帶迴淩府,再次關押起來,而你這個瞎子卻出現在了這個地方?你也得到了家主的命令不成?為什麽我不知道?”


    時瞎子仿佛是感受不到撲麵而來的壓迫感甚至是殺意,依然是笑盈盈地道:“鬼爪前輩,這點小事兒都想不明白了?不就是家主信不過你,認為你自己單獨一人處理不了這件事情,所以才讓我前來收尾助拳的嘛。消消氣兒消消氣兒,你看正好人齊了,就由你來提押他們迴府,我對家主也隻說這些都是你的功勞,我就在旁邊看了個熱鬧,你看如何呀?”


    老人聞言更是怒氣上湧,左手張開,鋒利的指甲一閃而過,生生抓斷了身旁的大叔!隻聽他怒道:“為什麽家主會不信任我!老朽數次出手,哪次誤了家主的事情?!”


    眼見情勢就要失控,時瞎子卻是終於稍稍斂了笑容,輕聲道:“鬼爪前輩莫非是年齡大了,這點記性都沒有了麽?不如讓我提醒提醒你,不久前的雲夢大澤,前輩倒是得手了沒有?”


    老人氣息一滯,低聲吼道:“那次情形不同!那小子徑直跳入了雲夢澤中,必然是個身死的下場!難不成還要我隨他一同跳下去,非把他的屍體撿迴來給家主不可嗎?”


    時瞎子冷冷道:“你如何能給他跳入雲夢澤中的機會?”


    老人語塞。


    “那人隻是一個初入宗師境界不久的殺手而已,你便能失利,那此次情報中說將公孫父子二人救出的年輕殺手,更是連宗師境界都不到。你呢,你又做了什麽?”


    老人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一陣青,分辯道:“若不是擔心跑了公孫家那兩個人,此時那個年輕人已經被我在心髒那處戳出了幾個窟窿!”


    “若不是家主早有先見之明,派我前來,這會兒他們四人早就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你還能追得上找得著麽?!”


    時瞎子的聲音冷肅了起來,嗬斥道:“我敬你混跡江湖的時間比我早,年齡比我大,這才喚你一聲前輩!可觀你兩次失手,可有一點當年江湖魔道名宿的樣子麽!我們魔道的臉麵,都讓你這個所謂的前輩給丟盡了!”


    老人終於是斂了聲息,不再反駁,垂手而立。


    時瞎子重重地將自己手中的木棍向地上一頓,那看上去弱不禁風一折就斷的細長木棍悄無聲息地便沒入了土地裏。這份手勁兒看得場間唯二懂得武藝地老人與宋彤心中直顫,他們都看出了這一頓時瞎子根本沒動用分毫的內力,僅僅是憑借力道的控製便做到了這令人匪夷所思的一點來。


    時瞎子道:“那我們便不要耽擱了,家主說了,那個江湖上前段時間傳的瘋狂的楚姓新秀將會比較難纏,為了少些事端,咱們這就便迴!”


    老人點了點頭,“嗯”了一聲,便要轉身。


    “偷襲!”


    時瞎子猛然怒喝,手中細長木棍陡然點出,隻聽一聲脆響,一根銀針便已經被時瞎子擊飛了出去。銀針在夕陽的光亮之下卻並不反光,顯然是有人在上麵抹了劇毒。


    老人的身體驟然緊繃,雙手張開,指甲仿佛是從指尖彈射出來的一般,在夕陽之下宛若塗了濃稠的血。


    時瞎子的心中卻是稍稍定了下來。雖然這一針來得突然,並且不在家主的謀劃之中,但方才隻一接觸,他便確定了這發針之人不過武學大家六七層樓的水準,輕鬆便可將之收拾。再加上時瞎子那超絕的聽力,已經聽出了那人的藏身之地,便再無威脅可言。


    唯一令時瞎子有些不安的,是那發針的手法。


    時瞎子麵向某個方向,那處是一片頗為茂盛的樹叢。隻聽時瞎子朗聲道:“不知是唐門哪位豪傑來到此地,可否出來一見?”


    隻有清風拂過,再無其他聲息。


    時瞎子微微一笑,繼續道:“這位唐門的朋友,何必躲躲藏藏?我這一對招子瞎了多年,這一雙耳朵倒是越來越好用。我已知道你藏身在那處,何必再繼續遮掩?難不成非要在下撕破臉皮,將您請出來不成?!”


    最後一句話,雖然笑意仍在,但已是殺氣騰騰!


    隻聽得一聲極為低沉嘶啞,宛如聲帶摩擦的蒼老聲音傳了出來:“不愧是當年的刺劍盲生,多年不曾現形與江湖,手段倒還是一如既往的犀利!”


    一道全身上下都裹在黑袍之中的身影,緩緩從樹叢之中走了出來。


    那嘶啞的聲音再度響起:“倒是不知,刺劍盲生是如何看出我是唐門中人的?我怎麽自己都不知道,我還和他們有著什麽聯係?”


    “說笑了,”時瞎子笑意不減,道:“您一出手便是唐門獨到的發針手法,名喚‘歸雁’,如何還與我遮掩?”


    “歸雁……原來是叫這個名字……”那黑袍人低聲道。隻不過這句話說的含混,就算是聽力超絕如時瞎子,也不能聽得清楚。


    黑袍人微微抬頭,露出了一段頗為光潔的下巴。他微微轉頭,仿佛是將所有人都審視了一圈。這種感覺讓鬼爪老人感覺十分不好,身形微動,就想出手。


    卻被時瞎子按住了。


    時瞎子雖然不能視物,但是宗師境界可探雲雨的微妙卻已是讓他也感受到了黑袍人的目光。他自然也不喜歡被人這麽仿佛審視一般看著,可他卻不由自主地在心中生出了一抹警意來。


    多年身處險境的經驗與直覺告訴他,這個看上去境界低微的不速之客,絕不簡單!


    所以他阻止了鬼爪老人的莽撞。


    “我今日來,是要帶他們四個人走。”黑袍人道,伸出手指來遙遙對著程五千、宋彤、公孫悅與公孫雲濤各點了一下。他說:“非是我想要與你們兩位魔道巨擎幹架,隻不過受人所托,欠人人情,不得不還罷了。”


    “得是什麽樣的人情,能讓你連命都不要,也得飛蛾撲火似的前來?”


    既然對方已經挑明了來意,那麽是敵非友,時瞎子也就沒有必要在言語上那麽客氣了。他看著黑袍人,含笑道:“我觀閣下不過武學大家的實力,便是連宗師境界都沒有進入,便不知是從何而來的勇氣,敢從我們手中搶人了。”


    “欠人人情自然便是要還,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至於說是什麽人情麽,嗬嗬……”黑袍人忽然笑了起來,聲音難聽的隻想讓人捂住耳朵。


    “便是和你們兩位魔道名宿欠淩家的人情相差不多吧!”


    時瞎子和鬼爪老人兩人同時變色!


    而黑袍人卻仍是用那嘶啞的聲音繼續說著:“是不是想問我都知道點兒什麽?嘿嘿,我倒也想知道你是怎麽摸清我不到宗師境界實力的呢?哦對了,是剛才那枚飛針吧?你肯定是從那根針的勁道之上管中窺豹而一葉知秋了,嘖嘖嘖,真不愧是刺劍盲生,這實力還當真是讓人望而生畏啊……”


    時瞎子已經將細長木棍提了起來,沉聲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想說的是……”黑袍人將雙手負在了身後,緩緩站直了身體。


    “那根針,根本就不是用來攻擊你的。我隻不過是,想讓你們站到你們此時所站位置上而已!”


    時瞎子眼瞳一縮,大叫道:“不好!”


    裂縫一瞬間在他們的腳下顯現,隻聽一聲巨響,碎石崩塌,就在他們腳下的地底之中,一道衣著和黑袍人如出一轍的高大黑袍人猛然破土而出!


    所有人東倒西歪之際,這個高大黑袍人用明顯以至宗師實力的拳頭,一拳砸在了時瞎子的胸口,一拳砸在了鬼爪老人的頭上!


    然後仍在空中,他便收迴那極長的全然不似人類的手臂,兩隻手臂攬過程五千四人,向黑袍人猛得跑了過去!


    程五千四人重重地砸落在了黑袍人的腳邊。


    高大黑袍人做完這一切,便即刻動身想要來到黑袍人這邊來,然而他的動作卻僵在了半空之中。


    一節細長的木棍洞穿了高大黑袍人的左胸,而他的頭上竟然有五根發黃的指甲透了出來。


    而後木棍與指甲消失不見,高大黑袍人軟軟地倒了下去,一聲悶響,砸起了一片塵土。


    時瞎子嘴角掛著鮮血,鬼爪老人額頭上一片瘀傷。


    然而終究是殺了這高大黑袍人。


    時瞎子雙目依然緊閉,卻是咬牙切齒地道:“今日你若不能交代在這裏,我一世英名便算是毀了!”


    “拿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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