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霧氣散盡,男人的身形也愈發清晰,眉目間,若有似無的柔情,平添魅惑,好一個勾人的妖精。


    淳於季汝承認,有那麽一瞬間,自己被吸引了,不,應該說是勾引。


    對,活了許多年,沒想到,還能被人勾引,這感覺真稀奇。


    “不知你說的好久,是多久?”淳於季汝平淡的聲音,依舊不見任何情緒。


    “季汝覺得呢?自上元一別,你我再也沒見過了吧。”那人抬手觸碰到淳於季汝臉龐,還沒觸道,淳於季汝就離開了那個位置。


    男人也沒覺得多麽生氣,反而一笑道:“你還是如此。”


    “我想說,在這個地方見麵之前?”淳於季汝不想打啞謎,直接道。


    “或許吧,你不記得了,我,也忘了。”男人渾身上下都是一種自信,掌握著所有的自信,淳於季汝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遇見這麽多次,不知你的姓名?”淳於季汝轉而問道。


    “姓名麽,隻是個標記,不太重要,我又喜歡忘記不重要的東西。”男人妖孽般的臉突然湊近,看到淳於季汝一瞬間的戒備,又滿麵笑容的離開。


    “……”這天,聊不下去了。淳於季汝轉身,打算離開。


    “嘖嘖,脾氣還是這麽不好,”男人一下子又飄在淳於季汝麵前,滿是寵溺道:“我隻記得,一個人,曾喚我,時君。”


    一刹那間,淳於季汝想到好多。就在不久之前,她還從阿影的嘴裏,聽到這個名字。自己無意識見,從嘴裏蹦出來的。那雙眼裏,滿是震驚,若是將這人的身份,串在一起?


    “顧時謙和你什麽關係?”


    “季汝今日來這裏,是為了見我麽?”男人不迴答她的話,反而漫步走在庭子中,那雙顏色略黯淡的薄唇輕啟,如玉石碰撞的聲音緩緩說出來:“還是這個地方入了你的心?”


    “我曾聽聞一個故事,你要不要聽?”男人也不管淳於季汝的意見,事實上,淳於季汝也沒開口,她迫切的向知道點兒東西。


    “一千年以前,整個大陸上,隻有一個國家,凡是人們可以企及之地,皆在它的管理之下,還有一類人,是被稱作荒人,因為他們不生活在人類的範圍聚集之地,天生力氣就大,生存之地,條件艱苦,鍛煉下來,一個荒人可抵過一個小規模的軍隊,你說,若是人類的皇帝知道了,會怎麽樣?”


    “收攏?”淳於季汝猜到。


    “是啊,收攏,”男人又給了淳於季汝一個你很棒的眼神兒,看的淳於季汝覺得怪怪的。“可荒人自由自在貫了,哪裏肯服人類皇帝的管轄呢?人類皇帝哪裏肯呢?所以派了軍隊鎮壓,荒人有荒人的本領,人類有人類的奇人異士,雙方都有損失,可這不是皇帝要的結果,荒人也損傷慘烈,人類隻好退開,從此大小矛盾不斷。”


    “那就一直這樣麽?”淳於季汝好奇道。


    “沒有,這個時候,荒人推出一個代表,和人類皇帝談判。”


    “…….”淳於季汝又被看了一眼,這人講故事就講故事,看她做什麽?


    “談判的結果是什麽,我不知道,隻知道,這之後,荒人和人類有一個平和時期,在這期間,沒有戰爭,荒人也逐漸和人類接觸,相處融洽,相互結合。”


    “聽上去不錯,要是一直這麽下去,現在這種局麵哪來的?”淳於季汝問道。


    “隻是一個故事罷了,這麽當真做什麽?”時君笑道,想抬手揉揉她的腦袋,突然想起了什麽,遂放下手,這下,再也沒見她一眼,隻隨意順著廊下路走,一邊慢慢的敘說。


    “其實,世上哪有長久的和平?不過是世人自欺欺人罷了。不知道從哪裏得到的消息,那皇帝得知荒人有一長生之法,想讓他們獻上,可是荒人哪來的長生之法呢?隻是身強力壯的,活的比常人久罷了。可皇帝就信了,垂垂老矣的他,慌了,權利,地位,金錢,誰想放棄呢?所以對於荒人,懷疑、試探、猜忌、壓迫都來了。荒人不堪其辱,遂迴歸山林。隻是早已和人類生活密切,又怎麽逃得了呢?”


    “皇帝用那些孩子,威脅他們,凡是可以威脅的,皇帝無所不用其極。終於有荒人代表出來了。告訴皇帝,有長生之法。皇帝才停下對他們的迫害。”


    “你說了那麽多,與這宅子有什麽關係?”淳於季汝問道。


    “因為,那個皇帝就是住在牧城。皇都就在這裏。而這宅子,是荒人代表曾經住過的地方。隻是滄海桑田,變了模樣,再也找不到那時的樣子。”


    “那荒人代表,是一位女子,容貌姣好,如山間的精靈,鮮活可愛,常是一身紅衣,那衣服真豔,像火,想太陽,讓人不敢直視。她假意接近皇帝,長生之法是假,她來到人類所居之地,隻為找一個讓荒人能安穩活著的法子。”


    “那她找到了嗎?”淳於季汝看不見男子的臉,隻留給她一個背影。所以她也看不到那個人現在已經陷入一種癡迷的狀態。


    “她找啊,找啊,可是總是不得其法,可皇帝給她的時間不多,最後她相處一個方法。”


    “什麽?”


    “一人之力,斷送了王國的命運,一把火,燒了皇都整整半個月,從此,世上再沒有這個國家,人們起初還會談論,可時間更迭,哪有人會往迴看呢?”


    男人舉頭望月,月影下,整個人看起來冷清孤寂。


    “那你在裏麵扮演什麽角色呢?”淳於季汝問道。


    男人一雙多情桃花眼看著淳於季汝,笑道:“一個故事罷了,季汝你當真了,就不好了。”


    “難道你來隻是專門給我講故事的?”


    “不是季汝想見我麽?我就來了。”


    “看來你對我很了解?”


    “是啊,我們,從來就沒有分開過。”男人說出的話半真半假。


    淳於季汝……這是跟蹤狂麽?“沒想到,你對我很關心?”頓了頓道:“那位女子之後去哪了?”


    “阻斷一個國家的氣運,你認為,常人有這個能力嗎?”


    “沒有。”淳於季汝下意識搖搖頭。


    “所以,若是以你之能,阻斷一個國家的氣運,你能做到麽?”


    這話奇怪,可是淳於季汝還是下意識的想,若是自己想要絕一個國家的氣運,嗯,還是可以的,隻是活不活的下來難說?拚著修為散盡,可能還要招天道忌諱?


    “所以,那荒人隻有死路一場。”


    “你很可惜?”淳於季汝問道。


    “可惜?”男人像是迴想著什麽,道:“或許吧。”


    “今夜,多謝你解惑。”淳於季汝道。


    “不客氣,活的久了,總想找點事情做做。”


    “可是你還有一個問題還沒迴答我。”淳於季汝道。


    男人想了想道:“我又為何要告訴你呢?”


    “那又為何救我?以精血澆灌鳳凰花,我自認並沒有和你有相交到此地步。”


    “淳於氏甘願為天下背負責任,我區區精血,不值一提。”


    “據我所知,閣下所在魘靈宮想要探知關於我們的消息?”淳於季汝沒忘記自己來南邊是為了什麽消息。


    男人慵懶神情一掃,正經說道:“若我說,是為了你,你信嗎?”


    “……”第幾次了,淳於季汝不知道,這種被逼的無話可說的感覺真是,唉,“唉~”淳於季汝看著天邊微微亮起,知道世間大概不久了。


    在臨走前,想了想,說道:“這次去海域,我救了一人,頗有體會。”一邊說著,一邊看著那男人。


    “嗯?的確,修為上去了些。”


    淳於季汝:“我隱隱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某些東西,可是清醒過來,仿佛覺得是場夢,根本不存在。”


    “隻怕季汝是記起了之前的事情?你不是早已恢複七情六欲,過往記憶也被找到麽?”


    “不,不是,我總覺得自己忘記的事兒仿佛如魂魄過奈何橋,飲下孟婆湯,再也記不起來了。”


    “既然記不得,又何必強求呢?”


    “可能,那事和我有剪不斷的緣分罷。”淳於季汝伸手,剛好一滴水落在她的手裏。“下雨了,看來,今日不適合趕路,魘靈宮宮主補離開嗎?”


    “來者是客,你不走,我怎能離開?”身著紅衣的男子妖豔一笑,道:“聽季汝的語氣,是想找迴來?可我從來沒聽說過,飲下孟婆湯的人,還能憶起前生今世。”


    “是沒有,但總要努力下,說不定,哪一天就記得呢?說不定還能給魘靈宮宮主將一段故事呢?”淳於季汝粲然一笑,眸子的深處,光芒閃過,融化了眉眼間的冷淡。


    “那,我就期待了。”紅衣男子向著宅子深處走去。


    等到紅影再也見不到蹤跡,淳於季汝迴過神兒來,這一晚,什麽消息都沒得到,又仿佛什麽都知道。


    “你去哪了?”晨光熹微,淳於季汝站在老樹下,細雨淋漓,俗話說,一場秋雨一場寒,是有道理的,現在,她覺得有些冷。


    毛茸茸的白虎爬上她脖子的時候,掃去一夜的寒涼。


    “隨意走了走,牧城這個地方挺有意思。”淳於季汝道。


    吱呀一聲,青衣也睡醒打開房門,道了一聲:“大人,不知道早飯要用些什麽?”


    “粥如何?暖融融的,我先休息會兒。”淳於季汝留下這話,就迴房去了。


    “好。”青衣動手去做飯,至於大人去哪,他也管不了不是?


    阿影見都不搭理自己,就將還睡在夢裏的小海給吵醒。


    真是一個喧鬧的早晨啊。


    淳於季汝聽著聲音,快速睡去。


    “我覺得主人身上有別的氣味兒。”阿影刨著老樹皮,對青衣說道。


    “嗯?什麽味?”青衣故作不知。


    從主人出現的那一刻,他就問到一股幽香,不似女子常用的,倒像男子慣用的。


    “一股,說不出來,你真不知道?”阿影道。


    “嗯,就算有什麽氣味兒,可能是到哪蹭到了。”青衣道。


    “是麽?”阿影毛茸茸的腦袋,小巧的身軀,看上去無害極了。


    “嗯。”青衣也是猜猜,至於你信不信,反正有理。


    “.……”小海用剛睡醒的腦子聽著他們交談,不明白,難道他還沒睡醒?


    “季大人,不知您何時離開?”封掌事開口問道。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不知道咱們閣打聽一個人的消息怎麽樣?”淳於季汝喝了一口青衣專門煮的白粥,沒有放什麽,但味道清香,一口下去,使人暖意融融。


    “這個季大人盡管放心,閣裏這點本事還是有的。”


    淳於季汝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我想找一個叫顧時謙,就是之前和我們一起待在這裏的那位公子。”


    乍一聽,阿影毛茸茸的腦袋探進碗裏去。


    封離連忙道:“這個我知道,在您離開上元派時,就從上元派走了,好像還往南邊去了,不過,在去年入冬之前,便路過牧城,向北邊去。”封離道。


    “竟然迴去了麽?”淳於季汝若有所思。去南邊,是為了找他們?


    “對了,那顧公子還留了一口信兒,他說他去北地等您。”


    “嗯,我們下午就出發。”淳於季汝迅速敲定出發日期。


    “.……”這麽急迫?封離還記得那時候,他們幻生閣對那位公子的態度不太好,大人若是知道了,做何態度?


    “那主人我先去準備準備。”青衣拍拍手,帶著小海幫忙。


    “嗯。”淳於季汝點點頭。


    “怎麽你不想去?”淳於季汝抱起阿影,問道。


    “你找他做什麽?”阿影悶悶問道。


    “有些事兒想問他。更何況,北邊兒那還有流年,看看他現在過得如何。”左右現在沒什麽大事,一步步走嘛。


    還有一點她沒有說的是,如今,藥心的修行好像到此為止了,停滯不前,不再進一步,仿佛隻要她能找到一個契機,就能一舉突破,藥心完整。


    還有顧時謙的魂魄不全之事,那他其他的魂魄在哪呢?又有什麽目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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