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醉夢堂堂主,替人卜卦,看的更清,因果、緣分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但都有一個定理,欠了多少,就得還多少,斬不斷理不清,最是無理。既然如今你肯告訴我那人與我多少有些牽連,難道我還能躲麽?”淳於季汝分析的句句在理。


    姬曦月也覺得有些,嗯,道理。“若那是那時的你,下定決心要拋棄的呢?”


    嗯?淳於季汝一下子不知道怎麽說了。


    時間仿佛凝固了,隻有姬曦月悠閑的品茗。


    突然,一聲輕笑打破了沉靜,道:“你也說了,那時,是那時。”


    “嗯。”姬曦月放下茶杯,揮手召來幾個令牌樣的牌子。那碰撞聲音清脆,用的是骨製作而成。


    “你之前給人算命的時候,不是有很多骨令麽?”怎麽對我,就這點兒?敷衍我?


    看出淳於季汝眼裏的嫌棄,姬曦月拿著骨令的手抖了抖,差點忍不住將骨令扔在那張絕色小臉蛋上,道:“你這麽點兒小事,我難道要拿出算國運的氣勢麽?”


    “哦,那你算吧。”淳於季汝識趣兒的沒說話。


    之間,那骨令在姬曦月手中仿佛擁有了靈智,有規律的變化著,看著有趣,但這隻是外行人看熱鬧罷。


    身為一個活的久的人,她除了長年齡,懂藥理,其他的她一概不知。


    不久,姬曦月的手上動作聽下來,骨令站成一排,淳於季汝鬼使神差的推到其中一塊兒,反應過來時,對姬曦月眨了眨眼,一個冰美人,做出這副模樣,讓姬曦月忍不住做亂的手,伸了出去,伸到半空,才發現,忍住,不能動,不然這小妮子還要坑自己。


    “可出結果呢?”淳於季汝端莊的問道,仿佛剛剛那一雙作亂的手不是她。


    姬曦月樂子沒有瞧成,道:“嗯。”


    “那我剛剛……”淳於季汝出手打亂卦象,難道就這樣了?


    “你啊,你啊,除了藥理,就不能好好看看其他的東西?一切皆是定數,你伸手推倒亦是定數。”


    淳於季汝統聽不懂姬曦月的話,既然沒啥影響,就不客氣道:“結果呢?”


    “事在人為。”姬曦月隻給了一句。


    想到事關自己領域,姬曦月的話少的跟平時不是一個人般。淳於季汝知道規矩,隻自己揣摩。


    “有人不想我記起從前,所以,尋了個什麽法子讓我永遠都不要記得,”一邊說著,一邊盯著姬曦月的動作,神態,從而獲得某些幫助。


    “若是我主動去尋找,也會找到?”


    “那顧時謙的魂魄不全的事兒,是不是也和我有關?”


    “你這樣就是作弊了。”姬曦月終於忍不住,起身離開。


    不想和這個家夥說話。


    淳於季汝端起早已涼透的茶盞,一飲而盡,雙眼看著滿眼揮之不去的春景,滿庭翠綠,明明已經是秋日,這景象一點也不讓人心裏放鬆許多。


    平添許多憂愁。


    “楓晚迴到塗山了。”阿影出了醉夢堂,對淳於季汝道。


    “嗯。”淳於季汝早就將楓晚安排好,隻是突然想到,她突然那日在北地,將楓晚帶迴來,阿影日日守著的樣子,道:“早晚還是要見到的。”


    “??”阿影不知道淳於季汝說這話什麽意思。


    青衣要是在場,肯定要暗暗笑的,可是他在老老實實的趕車。


    另一個,還有小海,更不用說了。


    迴到幻生閣,一切還是老樣子,什麽都沒變,封離將上下打理的很好、


    “言老何時迴去?”淳於季汝問道。


    “在您走後不久,還有夏大人,待了沒多久,也走了。”封掌事老實本分的迴答。


    “他幹了什麽?”淳於季汝有必要了解一下自家兄長的事情。


    “嗯,沒什麽事,隻是下了幾個命令,讓我閣弟子以後與上元派弟子不打交道,上後去了一趟南邊兒。”至於南邊兒有什麽,那這不是心照不宣麽?


    “原來是他動的手啊。”淳於季汝這麽一想,就明白了,明白之後,心裏又是暖融融的,被兄長傾力維護的感覺抵消了心裏那些雜緒。


    “你受累了。”淳於季汝對封離說道,“幻生閣守在這裏便好,低調行事,守好本分。日後不知何時還能來到這裏,還望你,莫失本心。”


    “大人要走了?”


    “不確定,但也不會,在這裏待太久了。”


    “是。”封離掩下失望,道。


    深夜,吱呀一聲,月影下,素白色的身影一閃而過,從幻生閣深處,向著牧城的中心而去。


    目標,鬼宅。其實在淳於季汝解決那裏事情之後,那宅子已經開始恢複些陽氣兒,隻是非一朝一夕就能做成,風水壞了,就真的壞了。


    淳於季汝一人孤零零的走在白日人可羅雀的寬敞的大道上。現在在月光下,顯得白慘慘的。又有風聲不絕,寒意直向人的身體裏鑽。


    淳於季汝出來時,沒想過要打理自己,絲綢般的黑發隨意用玉扣束在腦後,月白色的衣袍安穩的貼在身體上,在那張透著冷靜的臉蛋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幸虧大街上沒什麽人出來,不然見到這般,隻怕會直叫‘鬼’。


    女子步子統沒邁幾步,就從五裏外,到了眼前。便停在了那鬼宅的大門前。


    黑沉沉的大門,立在那裏,沒什麽人氣兒,門口鎮著兩個兇獸,仿佛是幻生閣的弟子弄來的。鎮壓些不長眼的邪祟,別跑到這裏來了。


    大門上沒有牌匾,沒名沒標致,就那麽立在那裏,仿佛自己剛離開不久,前後來的感覺不太一樣,這次沒了危險,沒了目標,淳於季汝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站在這裏了。


    仿佛就是想來看看,看看,這宅子是個什麽樣的,裏麵的主人會是什麽樣的,還有,之前見到的人,會不會還會遇見一遍。


    在視線的死角之處,還要一些探頭探腦的孤魂野鬼。淳於季汝不放在眼裏。


    “你來。”隨手一抬,就看到一處陰影下,哆哆嗦嗦的老鬼。飄啊飄的。


    那老鬼身上的鬼氣很弄,是死去很久了。


    “大,大人。”


    “怎麽不去投胎?”淳於季汝點點頭,問道。


    今夜很悠閑,淳於季汝還是願意閑聊幾句。


    “哇,還真是黑白無常,小的,還有心願未了,望大人再通融一二。”那老鬼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將自己的悲慘遭遇一一道來。


    在寂靜的深夜裏,還有一個鬼宅耳邊滔滔不絕的說了一大通,淳於季汝什麽都沒聽進去,隻知道這人,生前姓王,死了三年。


    嗯,鬼氣能這麽多,還得益於這鬼宅之前的陣法。


    “好了,我不是來帶你走的。”淳於季汝將氣勢一方,那鬼才止住話頭,可憐兮兮的縮在一邊。


    淳於季汝無奈,道:“我是……嗯,人修,就是你們眼裏的道士,不是什麽黑白無常。”


    聽到這話,那老頭顯然還不信,哪有這麽漂亮的道士?還是個姑娘?


    顛覆了他之前對道士的看法。本來生前就是個小老百姓,怎麽會和那些神異鬼怪接觸到呢?怕是道士都以為是個騙子。


    不過,這人身上的氣勢好可怕,老頭兒聰明的保持沉默。


    “你對這宅子的了解多少?給我帶個路。事後,送你去輪迴。”淳於季汝將條件擺出。


    “不不不,大人,我不想輪迴?”那老頭拒絕。


    “那就不送你輪迴,跟我講講這個宅子。”淳於季汝很好說話。


    老鬼一邊點頭,一邊覺得,奇怪,明明自己什麽都沒得到,怎麽還成了免費的勞動力了呢?


    淳於季汝來到黑沉沉的大門前,呆了呆,片刻,抬手,扣響那門環。


    咚~咚~咚~


    清脆的聲音響起,仿佛隔了這許多年,依舊是這樣罷。


    老鬼站在一邊,覺得這姑娘的舉動沒毛病,但是大晚上的,還敲響一個鬼宅的門,讓他這個鬼莫名有些驚悚啊。


    更驚悚的,還是後麵,門動了,黑沉沉的大門,哄的打開。


    “……”作為一個鬼,老鬼覺得自己的資曆太年輕了,他想投胎。


    那門敞開,擺著一副請君的模樣,淳於季汝踏進去。這次沒有用任何法力,一步一步踏在實處上,不緊不慢。月光這下毫無阻礙的照進宅子裏,不至於多陰深深的。


    許多年沒有人氣兒了,滿目皆荒涼,淳於季汝覺得自己大抵腦子不清楚了,會來到這裏來,看這一處荒景。不過也好,吹吹風,清醒清醒。


    “我聽一個老鬼說啊,這宅子早年間不是這樣的。”老鬼絮絮叨叨的道來。


    這地兒的變化,還跟這牧城有關呢,其實,一開始,牧城就是個小村鎮,這一帶是個亂葬崗。那時候兒南邊沒有現在這麽和諧,地兒富,老天爺肯賞飯,人就多,一多,分配不均,戰亂就多,還有別的地界,看上這塊地方,所以內亂不斷,老百姓的日子還沒有北邊那冰天雪地的老百姓好。


    這牧城啊,也就是個邊界,外麵的人以打進來,就是從這裏進,從這裏出,來來去去的多了,死的人也多,亂葬崗每年都在擴張,可是那個時候,人們隻看到了自己的利益,哪管這些呢?久而久之,這一帶的風水變了,總會出現莫名其妙的東西,發生莫名其妙的事情,最著名的,就是那個,曾經一個軍隊在這兒,神奇的失蹤了。


    於是,外麵的人就沒怎麽敢踏入這裏,裏麵的人,也不怎麽敢從這裏出去。


    等南邊穩定了,要發展啊,這個地方就成了重要的地方,可老百姓都知道這個地方,說是一個兇地也不為過,於是就有一個大師來解決這個地方,說是超度亡魂,又說建下一座城鎮,有了人氣,就那怪事兒就會少許多。


    可最初誰會來這兒呢?


    還是那個大師帶著不知道哪來的人,在那裏帶頭生活下來,看沒了那些怪事兒,老百姓才敢來住。


    牧城就是這樣建起來的。


    “這鬼宅啊,聽說就是當初那個大師給自己建的地方,這麽大的一個宅子,也不知道住起來,什麽感覺?”老頭兒道,又賊兮兮的湊在淳於季汝的身邊,朝她說道:“這宅子下麵,聽說就是當初那一個軍隊消失的地方。唯獨大師能鎮壓。”


    “可我查過,這宅子的主人幾經轉手。”淳於季汝繞過一個迴廊,旁邊還有一個枯涸的池塘,絲毫見不到之前那種奢華的模樣。。


    “那大師的事兒距離我們都多遠啦,肯定不在了啊,這宅子就成了無主的,幾經修繕,轉手,也無人認領。最後,有乞丐看上這地兒,打算鳩占鵲巢,哪知第二天一早,就慌張的跑了出來,從那以後,就沒有人敢住進去了。”


    “看來沒什麽有趣的。”淳於季汝道。


    “您想聽什麽有趣的?才子佳人的?還是悲歡離合的?沒準,這兒還真發生過呢。這宅子立在這裏那麽久,沒點故事,怎麽可能呢?”


    淳於季汝一怔,冷清的五官仿佛融化冰雪般,溫笑道:“的確,可能這裏會發生點什麽,可這些,我們都不知道了。”


    “若是想聽,來問我啊,問一個小鬼有什麽有趣兒的?”


    風來,霧氣,從霧中走出一個紅豔的身影,老鬼覺得這一晚補上了一輩子的缺憾,美人見到了,還有一個如此妖孽的男子。老頭不知道怎麽形容,想到在人間時聽到那些吸血的狐狸精,專門誘惑人間的書生的妖精,眼前這一個男子絕對是翹楚。


    眼光流轉,單單是走過來,就是無盡的風情,連那流光溢彩的紅衣,都不能壓住那容顏。


    “好久不見。”笑起來,讓他一個男人就癡呆了。


    他當然知道這不是對自己說的,再看那女人時,突然覺得,這才是一對兒璧人啊,多麽登對啊,女貌男豔。


    恍然未覺間,入了神兒,再清醒過來時,才發現自己站在那鬼宅的大門前,秋風吹過,竟有寒意,讓老鬼趕緊遠離這個地方。


    快走、快走、再不走,命都保不住。那一女不好惹,男的更難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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