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瑤拔出銀針,竟帶著一股黑血流出,她趕緊拿帕子擦幹淨了,仰頭道:“如果我沒猜錯,太醫們也好,郎中們也罷,都斷定你的腿被什麽重物壓斷了,筋脈俱毀,無法醫治,可對?”


    他點頭:“的確,即便是尋訪了名醫,也是如此說辭。”


    靈瑤幫他放下褲腿,起身道:“因為他們都沒想到,這不是外物導致,而是毒。”


    “毒?!”上官亭的眉頭皺緊了,眼中閃過一絲陰鷙。


    “嗯。”靈瑤道,“在南方古老的部落,因為毒蛇毒蟻眾多,有些毒是來不及解的,關鍵時刻隻能學壁虎的招數。”


    “你的意思是……斷尾?”


    靈瑤點頭:“這本是一種救人的法子,為的是不得已的時候保命。若是手或腳被毒蟲叮咬,為了防止毒沿著血液擴散至全身,便會用石頭之類的東西將中毒局部砸出淤血,再用繩子之類的東西綁住相應部位,最後用再此藥,麻痹經絡,堵塞血液,猶如幹屍。”


    “然後,再斷掉中毒的部位,以保性命?”上官亭接話道。


    靈瑤點頭:“不過這是很古老的法子,也很極端,但凡有別的救命的辦法,都不會用此法。你本沒有中毒,卻用了此藥,腿部本就受到巨石撞擊血液流通不得,那藥便自然作用到了此處。”


    “那可有解救的法子?”


    “有。”靈瑤簡單的一個字,卻燃起了上官亭的希冀,她看在眼裏,他高興,她也覺得高興。


    得虧有她的祛毒香囊在,雖然不能一次性根治,卻也是日日防著的,才讓他的毒沒有到不可醫治的地步。


    “方法有二,這藥性屬火,用北方極寒之地生長百年的雪蓮花作為藥引,便可一次祛毒成功,日後加以複建,鍛煉好小腿的肌肉,日後騎馬打仗不受影響;另一個方法慢些,需得每日用銀針逼毒,大約半年,可以康複。”


    靈瑤看向他:“我這邊建議將軍雙管齊下,最慢不過半年。”


    “好,我知道了。”上官亭道,“夜深了,雲姑娘早些休息。”


    這便是在趕客了,靈瑤自然聽得明白,便學著侍女們的樣子行禮:“那我便先走了。”


    他見她如此行禮,竟輕輕一笑:“以後在府中,你大可不必如此。”


    靈瑤也迴之一笑,在燭火的映襯下美的有些不真實,她聲音甜脆,卻也隻說了一個字:“好!”


    她是高興的,他感覺得出來。


    不知道為何,他自看到她第一眼,便覺得有些熟悉。她美則美矣,可在他看來,她的美麗,是那樣的熟悉,若她真的是位天宮來的仙子,那她定是為他而來。


    翠鳴軒,因著四周種了一片翠綠的竹子,早起鳥兒在此鳴叫,便覺得空脆傳響,異常空靈,故此得名。


    環兒小跑著迴了翠鳴軒,柳月牙在此已經焦急地等了許久,她正在來迴踱步,遠遠見一個模糊的身影跑來,她雖看不清,卻也知道是環兒,便趕緊上前去:“環兒,亭哥哥和她說什麽了?!”


    環兒趕緊攙扶住她,卻羞於開口,話在嘴邊停了半天,愣是說不出來。


    她一這樣,柳月牙便更是著急了:“你快說啊!”


    “那雲令瑤看著仙氣飄飄,好像不染凡塵似的,實際上……實際上就是個蕩婦!”環兒羞惱道。


    柳月牙一愣,她從未說過“蕩婦”之類的詞匯,她也是女子,自然知道這樣的詞語,根本就是利刃,會傷的女子體無完膚。


    “姑娘!”環兒跺腳道,“您還想著她!您知道她與將軍孤男寡女獨處一室,竟蹲下來……蹲下來……”


    “怎麽了?!”


    “哎呀!”環兒羞惱極了,“左右不是什麽好事,極其不要臉!”


    柳月牙是個姑娘,雖不懂,卻也是知道一二的,她微微一愣,便聽到環兒繼續道:“姑娘,你可知那雲令瑤,竟還恬不知恥,問將軍有沒有反應,得虧咱們將軍潔身自好,並未理會。”


    柳月牙站立不穩,直接癱坐在椅子上:“我本以為,女子都是自愛的……”


    “姑娘,咱們的確是要自愛,可是架不住有狐狸精用盡魅惑手段勾引將軍啊!”環兒道,“將軍再怎麽自愛,也是男人,那狐媚的手段,一次兩次可能不會有用,可是一百次兩百次呢?!她既住到了府中,便來日方長,人若是不要臉麵,便是不知什麽是羞恥,定會次次見將軍,次次黏上去的!”


    “那你的意思是……”


    環兒想了想,道:“我們隻能兵行險招了。”


    說罷,便伏在柳月牙的耳邊,輕輕說了幾句話。


    次日清晨,靈瑤早起便用昨日在庫房要的鋤頭在水雲居的荒地開墾出了一小片土地,準備種一些不好種的藥材,雖然藥材不好長,可她那點微薄的法力,卻在這時卻是極其有用的。


    阿尚早早地來了,見她在此忙碌,便道:“姑娘,起的這麽早啊!”


    “是啊。”靈瑤起身,放下鋤頭,“阿尚來了,隨我來。”


    “是。”


    門口的馬車已經準備好了,柳月牙視物模糊,便由環兒攙扶著上了馬車,一掀開簾子,便看見上官亭已經坐在那裏了。


    這馬車可不是上官亭出行時的低調馬車了,這輛馬車乃是金絲楠木做成的,裏頭鋪了柔軟的狐狸毛墊子,即便是馬車顛簸,裏頭的人也是感覺不到的。馬車外掛了兩個六角琉璃燈,遠遠看去,便不是尋常人。馬車中放了一個小方茶幾,上頭擺著些糕點,柳月牙坐下,看向他:“亭哥哥,用早飯了嗎?”


    “用了些,這些是給你準備的。”他道。


    柳月牙羞怯一笑,她便知道他是在乎她的。若是不在乎,怎麽會知道她以往日日天不亮便起來做活,如今不用那般勞苦了,便喜歡賴床,來不及吃早飯的。


    環兒將她扶上馬車,便迴了府裏,遇到正好迎麵出來的阿尚,便被問了一句:“柳姑娘需要你照顧呢,你這是去哪兒?”


    “姑娘落了東西,奴婢去拿。”環兒急忙說著,便跑進去了。


    “真是粗心。”阿尚吐槽了一句,卻也不管她,而是走到馬車旁,畢恭畢敬道:“將軍。”


    馬車的簾子掀開,阿尚遞上了一個做工精細的檀木盒子,上官亭接過了,一打開,便看到放在柔軟布料上的被打磨的很奇怪的兩片水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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