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多保重,咱先溜了啊……”老杜看著唐月輕頭大如鬥,慢慢的退到唐月輕身後,兔子一般快的跑了。


    唐月輕看著倉皇而逃的老杜,心下無奈,隻好硬著頭皮走上台階,敲了敲房門。


    沒人應答,隻有嘻嘻哈哈的笑聲和麻將劈裏啪啦的碰撞聲傳來。唐月輕微微歎息,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李漣的房間簡樸淡雅,房間裏整體都是淡黃色,還有幾盆水仙和牽牛花,房間裏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花香,前堂沒人,往左邊看去,四個各有千秋的女子,正在圍著桌子廝殺,唐月輕突然有些後悔做出麻將這玩意了。


    小香最先看到唐月輕,連忙起身說道:“公子,您來了。”


    李漣一把拉著她坐下,皺眉說道:“莫要分心,來了就來了唄,快些打,我要胡了。”


    唐月輕淩亂的看著這些人,隻好自己識趣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遠遠的看著她們。


    “胡了!”


    李漣興奮的喊了起來,起身伸手道:“拿錢拿錢,快點!”


    歌笑和小香苦著臉,不情願的掏出銅錢給李漣,清荷從腰間取下荷包,掏出些碎銀子給她。李漣滿意的收了坐下,這才看到唐月輕。


    “你杵那幹什麽呢?”


    “啊?我來看看你們,見你們有如此雅興,不忍心打擾,就在一旁觀摩……”


    還未等李漣再說,清荷起身,朝著唐月輕盈盈一禮:“清荷見過唐公子。”


    唐月輕拱拱手說道:“咱們都是熟人,客氣什麽,你們繼續,繼續。”


    清荷聞言輕輕一笑,便坐了下來。李漣看著這二人,心中有些怪異的感覺,總覺得很氣,看唐月輕來氣。


    “去去去,這一屋子都是雲英未嫁的女子,你待在這裏像個什麽樣子?去看看後院歌笑的花草拾掇的怎麽樣了。”


    唐月輕見清荷捂著嘴笑,麵子上掛不住了,你他娘的!


    “荒唐!”


    四個女子看著表情震怒的唐月輕,尤其是李漣,一時沒有轉過彎來。


    “讓我去拾掇花草,應當說個請字!以後不管央誰做事,都要說請知道嗎?”唐月輕嚴肅的說道。


    李漣微微愣神,其他三個人都吃吃笑了起來。


    “那麽,請你去後院轉轉,好嗎?”李漣嘴上溫柔,可手已經攥的“咯吱”響了。


    唐月輕淡定的起身,朝著門外走去:“以後記住了,不可再如此沒有規矩。”


    房門關上,隻聽到奔跑的聲音。幾個女子哈哈大笑,李漣坐下,對著清荷說道:“讓妹妹見笑了。”


    清荷一手肘在桌子上,托著下巴問道:“姐姐,是唐公子什麽人?”


    這話一出,房間裏一下子安靜下來,小香和歌笑看著對方,都不敢在說話。


    李漣隨意的擺弄著麻將,說道:“我是他東家,他是我的長工。我就是登臨意背後,真正的主人。”


    清荷閃爍著明媚的眼睛,看著李漣問道:“姐姐可曾有過婚配?”


    “咳咳!”歌笑連忙起身,拉起小香說道:“兩位姐姐,我和小香去收拾晚飯了,你們聊啊。”說罷風一般的逃了。


    李漣見屋子中隻有兩個人了,望著清荷說道:“妹妹乃是名門世家之後,才貌雙全,日後想來定要同王公貴族結姻,提親的人必定要踏破門檻。我就苦了,性子像個男人,沒什麽人敢要。”


    清荷拿起一塊麻將,說道:“誰說的,我看姐姐如今,像極了一家女主。”


    李漣臉色微微有些燙,看著清荷玩味的瞧著自己,便針鋒相對:“妹妹就愛拿我開玩笑,哪裏有一家女主,放別的女子與男人時時見麵的?妹妹多心了。”


    清荷聽了,思索了一下,抬頭問道:“我今日可是輸了很多錢給姐姐呢,也不求贏迴來,隻要略輸姐姐幾分便可。總好過輸給別人。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李漣心思玲瓏,聽了這話,皺眉不語。


    清荷低下頭,等待著李漣的迴答。


    “哪裏有什麽輸給誰,這麻將啊,就沒有常勝的道理。妹妹喜歡玩,平常多來唐府陪我解悶也好。想來某些人應該歡喜的緊呢。”


    清荷聽了麵色微喜,起身鄭重的行禮:“清荷見過姐姐。”


    李漣扶著她坐下,看著清荷的臉蛋,完美的像渾然天成,五官沒有一絲瑕疵,大眼睛撲閃撲閃的,頭發烏黑柔軟,兩個耳朵十分靈動……


    突然,李漣一腳踩在凳子上,伸手食指,挑起清荷的下巴,湊近盯著她。清荷驚訝的看著李漣,小嘴微張——這女子好生霸氣,長發垂腰,一身不然纖塵,長相絕美,卻透著一絲堅定和剛毅,鵝黃色的長裳,雲白的裙袂,難掩習武之人的淩厲,莫不是書中的女俠?


    “我想到一個能賺錢的……”


    推門而入的唐月輕,看著眼前的景象,呆立原地。


    清荷身子微微後仰,李漣一隻腳踩在凳子上,右手挑著清荷的下巴,左手背負在身後……


    “李漣!你……你……”


    二人見唐月輕進來了,坐的坐好,站的站好。


    “清荷姑娘……沒想到你竟然也……”


    唐月輕三觀盡毀,良久說不出話來,那二人一個望著屋頂,一個盯著桌麵,好似沒有看見唐月輕一般。


    唐月輕今晚沒在家吃晚飯,李漣留下清荷,在唐府一起吃飯。唐月輕自己失魂落魄的跑到東市的街上,尋了一處地攤,坐了下來。


    “客官,要吃點什麽?”


    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奶聲奶氣的跑過來問道。


    唐月輕看著這小女孩,衣服略有些破舊,小身板弱不禁風,瘦弱的厲害,像極了自己以前姑奶家的孫女,便憐愛的摸著她的頭說道:“小妹妹,你這裏都有什麽呀?”


    小女孩認真的說道:“有麵。”


    唐月輕聞言不禁失笑,說道:“好好好,那你就給我來兩碗麵。”


    “嗯!”


    小女孩應了一聲,便跑向篷裏,唐月輕探頭望去,一個老婆子正在聚精會神的煮麵。香味傳了過來,唐月輕聞得肚子“咕咕”的響了起來。


    老杜隨手啃著豬蹄,唐月輕一直很好奇,他哪裏來的這麽多豬蹄?又放在身上哪裏?總感覺他一直在啃豬蹄。


    老杜見唐月輕一直盯著他手中的豬蹄,略微一愣,看了看手中,猶豫了一下,遞給唐月輕說道:“公子若是不嫌棄咱,那便拿去。”


    唐月輕嫌棄的擺擺手,老杜麵色一喜,繼續啃了起來。


    “客官,你的麵來了。”小女孩端著麵過來放下,給唐月輕一雙筷子,又跑去端第二碗麵。


    “張婆子!快給爺幾個做些麵來!”


    突然有幾個潑皮闖了進來,隨意的坐下,其中一個還朝唐月輕旁邊吐了一口痰。


    唐月輕剛吃了一口,瞬間惡心的不行,便放下了筷子。小女孩害怕的躲到老婆子身後,那老婆子頭發有灰有白,佝僂著身子出來說道:“幾位爺,莫要急,老身這就給你們做。”


    一個潑皮見小女孩手中端著唐月輕要的第二碗麵,眼睛一亮,走過去一把奪在手裏,拿起筷子便吸溜吸溜的吃了起來。


    “你不能吃!這是那位客官的!”小女孩急忙喊了起來。


    那個潑皮聽了,一腳踢開小女孩,把小女孩踢的撞在桌子邊上,額頭磕破了皮,有血流了下來,不過小女孩並沒有哭,咬著牙依舊轉身跑向那潑皮。


    “快點放下,這不是你的!”


    潑皮見了,惱怒道:“嘿!你個小雜種,跟爺來勁了是吧?”


    說罷剛抬起左腳便要踢,結果發現右腳也起來了,好像……有種兩隻腳都離開了地麵的錯覺。


    娘咧!不是錯覺!是真的離開了地麵!


    那潑皮感覺自己正麵對著天空,脖子和右腿被兩雙鐵鉗鉗住一般,動彈不得,使不上力氣。


    下一刻,他感覺自己飛了出去。


    “砰!”


    那潑皮撞在大路邊的青石板上,疼得說不出話來,暈了過去。另外幾個潑皮見狀,立刻起身,看著眼前這個像座山一樣的大漢沉聲說:“小子,莫要多管閑事,你知道你剛才打的是誰嗎?!那可是燕王府管家的外甥!”


    老杜丟了早就啃的光禿禿的豬蹄子,抹了一把嘴上的油,看了一眼唐月輕,唐月輕盯著一旁地上的痰,眉頭緊皺。


    老杜又看向那些潑皮,拿起一張桌子就飛了過去,幾個潑皮大叫著散開,有兩個被砸到,按著胳膊和腿就哀嚎起來。


    老杜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上去抓住那些還沒有被揍的,摁在地上就揮拳砸下去。


    “你是何人?竟敢如此大膽!哎呦……”


    “我爹可是城南賭坊的掌櫃!你若是敢打我……啊!”


    那個朝唐月輕腳邊吐痰的,見這大漢著實厲害,料想打不過,便要跑去喊人,正退到唐月輕這裏,唐月輕拿起碗便扣在他頭上,那人正驚懼間,唐月輕提起椅子,掄圓了砸在他頭上,一時間頭破血流。這裏的紛亂早就驚動了東市的坊正和巡城的衙役,擠開早已圍了一圈的人群走了進來。


    “住手!”


    唐月輕充耳不聞,依舊對地上的潑皮拳打腳踢。老杜更是一隻手一個,扔鐵餅一樣扔了出去。


    待打夠了,唐月輕抬頭看著那領著衙役的為首押司說道:“我叫唐月輕,如果有什麽事,去找楚天詞,他會給你個交代。”


    那押司雖說職位地下,可常年在京城久了,早就成精了,知道什麽人厲害,什麽人可以收拾,一聽這人直唿楚天詞的名號,氣度不凡,那護衛更是兇猛異常。而且敢在京城如此肆無忌憚,自然不是凡人。立刻就低下頭說道:“公子放心,小人明白。”


    說罷叫手下抬著昏迷不醒的幾個潑皮,急匆匆的走了。


    那老婆子拉著小女孩上前跪下,淒苦的說道:“老身多謝公子出手相救。”


    唐月輕趕忙扶起老婆子,說道:“如今他們雖然離去,可是日後免不了找你們的麻煩,我嚐著你的手藝不錯,這樣,我聘請你做我家裏的廚子,他們便再也不敢惹你們,我給你一個月五貫錢,你看如何?”


    老婆子聽了,不相信的看著唐月輕問道:“公子說得可是真的?”


    唐月輕笑道:“自然是真的。”


    老婆子千恩萬謝的再次跪下要拜,唐月輕費力的拉起她,開玩笑,這麽大年紀的人給自己下跪,那是要折壽的。


    唐月輕撕下袖口,給小女孩簡單包紮了一下,問道:“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啊?”


    小女孩看出了眼前這個大哥哥是個好人,便天真的答道:“我叫張揚。”唐月輕愣在原地,眼神中充滿了憐愛。


    唐府裏的歌笑,看著小張揚,更加驚訝。


    “你叫張揚??”


    小女孩怯生生的躲在張婆婆的後麵,點點頭。


    歌笑趕忙蹲下來,瞅著她的臉蛋看了半天,嘴裏念叨著:“太像了……簡直一模一樣……”


    李漣對老翟吩咐道:“翟管家,把張婆婆帶下去,安排一間屋子給她們。”


    老翟應了一身,帶著張婆婆下去了,小張揚跟著出去,歌笑便迫不及待的問唐月輕:“哥,這小姑娘和姑奶家的張揚……簡直一模一樣!”


    唐月輕點頭說道:“也許她就是也說不定,想想自從姑奶去世後,咱們再也沒有去看過她了。如今權當是上天給我們彌補的機會吧。”


    歌笑點點頭,追著出去找小張揚去了,李漣坐下,問道:“你跑去哪裏了?高家小姐尋不到你,可是傷心欲絕,梨花帶雨的走了呢。”


    唐月輕尷尬的說道:“你就別拿我打趣了,人家堂堂公主之女,怎會對我一個小平民有心思,莫要胡說。”


    “聽你這意思,她要是有心思,你便來者不拒嘍?”


    “不不不……”唐月輕靦腆的說道:“這叫逆來順受。”


    李漣喝了一口水,笑著起身走向房門:“唐大哥~咱們好久沒有切磋武藝了,現在索性無事,咱們來交流交流。”


    “哐當。”


    唐月輕手中的杯子掉在桌子上。


    “我今日累了……”


    李漣雙手捏的咯吱作響:“請賜教!”


    夜幕下的唐府燈火搖曳,一片祥和。隻有一聲慘叫,聽的張婆婆心慌不已,連忙詢問道:“翟管家,請恕老身多嘴,剛才這慘叫聲是?”


    老翟哭笑不得的看著張婆婆解釋道:“沒事,咱們公子估計又惹的姑娘不高興了,這樣的聲音天天有,慢慢習慣就好。”


    張婆婆恍然大悟,點了點頭,向老翟稱謝,老翟拱拱手,便退了出去。


    張揚關上門,跑到桌子前,望著張婆婆說道:“奶奶,感覺今天的大哥哥好像認識我一樣。”


    張婆婆臉上不再有惶恐和小心翼翼,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滄桑:“如今你都這麽大了,應當不會有人認識。揚兒,奶奶不再要求你什麽了,開心的活著就好。”


    張揚望著奶奶佝僂的背影,小臉上浮現與年紀不相符的擔憂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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