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裏,報慈寺中。


    問兒和歌笑正隨楚夫人進香,陪著她來還願。古木蔥蔥,微風吹過,正是春暖花開。


    “橫斜一徑洞門通,景物淒清見梵宮。


    空翠遙含千嶂日,疏鍾暗度豐林風。


    閑忙世事浮雲外,深淺山穀返照中。


    欲證菩提何處是,禪關岑寂砌花紅。”


    作為僅次於大相國寺和太平興國寺的大宋名寺,報慈寺裏香客雲集,雲煙繚繞。楚夫人在長生殿還願,問兒不喜歡枯燥無聊的佛事,便拉著歌笑出來,二人站在大殿外的欄杆處,正在欣賞寺內的遊人和春景,遠處一群貴婦走了過來,其中一名女子看到二人後,銀牙緊咬。正是符婉靈和她的夫人,還有兩名不知名的貴婦。


    “娘,就是那個女子,她哥帶人打了我哥哥!還扇了我兩巴掌呢!”符婉靈搖著符夫人的胳膊嬌聲說道。


    符夫人聞言望去,兩個穿著有失體統的女子,坐在欄杆上,楚家那瘋瘋癲癲的小蹄子指著遠處說著什麽,旁邊那女子仰頭大笑,毫無女子禮教可言。符夫人聽了女兒的話,想起二兒子被抬迴來的慘狀,便怒不可遏!也不知道晉王怎麽判的,不把那些人狠狠打一頓出口氣,竟然隻罰了一萬貫銀錢,雖說錢賠的不少了,可依舊難解心頭之恨!


    今日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符夫人當下就走了過去,問兒聽的腳步聲,迴頭一看,臉色便不好看了,歌笑也察覺到異常,看到那名曾指使婢女打自己的老巫婆過來,心裏便不舒服得很。


    “這不是楚家大小姐嘛,跑來報慈寺做什麽?莫不是嫁不出去,來尋野男人?”符夫人抖著雙下巴,刻薄的說道。身邊符婉靈和兩個貴婦都笑了起來。


    問兒怒氣衝衝的看著這老女人說道:“你說什麽?!”


    歌笑攔住問兒,冷聲說道:“是啊,我們嫁不出去,正要來尋野男人,不過我們年輕,沒有經驗,比不得老媽子您,和野男人生的女兒都這麽大了。這次是來做什麽?帶著女兒一同來尋野男人?”


    問兒聽了哈哈大笑,那兩名貴婦聞言都是皺眉,符夫人和符婉靈更是大怒,符婉靈登時便要上前,問兒立刻抽出匕首橫在麵前,符婉靈大驚失色,高聲叫道:“救命啊!殺人啦!”


    報慈寺是不許帶護衛進來的,故而她們看到問兒拿刀,便有顧忌,早有護寺僧人聽到唿救,趕了過來。


    “女施主,放下刀。”


    歌笑看著幾個拿著棍棒的僧人說道:“要我們放下刀可以,讓她們滾開,不要再來打攪我們!”


    為首那武僧聽了這話,知曉是這些女子故意惹事,才惹得那小姑娘拔刀,便迴頭說到:“阿彌陀佛,還請諸位女施主移駕。”


    符婉靈大怒道:“你知道我是誰嗎?我爹乃是三品大員符昭信,我爺爺乃是開國伯符彥卿!今日你不幫我打死這兩個兇徒,我迴去告訴他們,把你這寺廟拆了你信不信?”


    那武僧聽了,心中微怒,更加堅信那兩名小姑娘是受害的一方,可是聽到符婉靈自報家門,為難不已。


    “三品很厲害嗎?我爹乃是當朝副宰,二品大員,我哥哥楚天詞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問兒囂張的說道。


    幾個僧人手持棍棒,站在原地左右為難,合著人家是神仙打架……那自己這些小鬼鑽進來做什麽。


    符婉靈見這些僧人猶豫,便指著歌笑說道:“這小賤人乃是一介草民,方才竟敢辱罵朝廷官員,你等不用顧慮,速速亂棍打死!”


    為首那僧人看歌笑不答話,想來是真的。如今兩方各不相讓,自然要拿一個來出氣,不如就讓這女子受些委屈,平息此事要緊,否則越鬧越大,傳播出去,影響本寺清譽和香火。


    那僧人下定決心,看著歌笑說道:“姑娘,得罪了。”說罷便提著棍子上前,問兒怒斥道:“放肆!你們敢動她一下試試!”


    兩個僧人用棍攔開問兒,問兒揮著匕首砍向兩個人,無奈他們常年習武,問兒這樣三腳貓的功夫自然不敵。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把歌笑圍了起來。


    “住手。”


    楚夫人帶著婢女出了大殿,主持跟在一旁,見女兒和好友被人欺負,立刻出聲製止。


    主持老態龍鍾,卻有出塵之氣,朗聲問道:“廣安,何故對施主無理?”


    為首的武僧廣安立刻作禮答道:“主持,這名女施主言語衝撞官員家眷,弟子想帶她出去,避開仇修。”


    楚夫人看到符家兩人,還有劉家的,溫家的,心下便已知曉,走上前去說道:“這是我的義女歌笑,她若是有什麽失禮之行,我迴去自會管教。不勞師父。”


    主持心下微微詫異,楚夫人竟為了這女子生氣,看來,這女子身份也不簡單,廣安這廝,也不想想,和楚家嫡女在一起的女子,豈能是凡俗。如今真是騎虎難下……


    符夫人看著楚夫人說道:“姐姐,縱使您身份超然,也不該如此袒護吧?這蹄子剛才可是辱罵我們一家子來著!您這樣護著,恐怕說不過去。”


    楚夫人慈祥的臉上蒙上了一層霜,突然,眼神陰鶩的盯著符夫人:“妹妹,這是在說我的不是?”


    符夫人看到這個眼神,驚慌失措,連忙說道:“不是,不是……”


    “你上次辱罵我女兒,指使婢子打我義女,我還未找你算賬,今日又來惹事生非,怎麽,覺得我楚家好欺負?”


    符夫人這才想起來,自家不過是解了兵權的舊軍閥,楚家如今可是權勢滔天的頂級權貴……


    “是妹妹的錯,姐姐勿要生氣,我這便離去,不打攪姐姐修行。”符夫人趕忙拉著符婉靈跑了,兩個貴婦朝楚夫人盈盈一禮,趕忙離開。


    “娘,還是你厲害!三言兩語就嚇的她們屁滾尿流!”問兒跑過來,抱著楚夫人的胳膊,頭靠在肩上說道。


    楚夫人無奈的說道:“你呀,一天少給我惹些事情,我就謝天謝地了。”說罷看著歌笑說道:“他們沒欺負你吧?”


    歌笑不好意思的說道:“沒有。”


    “娘你不知道,符家那母女倆明裏暗裏的罵我們,歌笑直接明麵上說的她們狗急跳牆,很是解氣呢!”


    楚夫人歎了口氣,憐愛的看了自家這個假小子一眼,又伸出手拉著歌笑的手,一同往寺門走去。


    晚上歌笑迴到家,便把此事偷偷給李漣說了,李漣麵無表情的聽完,說道:“那些婦人平日囂張慣了,自然不懂得尊重人,你以後隻管尋長輩,若是不行,便告訴我,你看你哥,她們那樣欺負你,就隻是把人家打了一頓,還倒貼了一萬貫。若是我,必定滅他滿門。”


    歌笑看著李漣漫不經心的繡著刺繡,咽了口口水,躡手躡腳的往房門走去。


    “迴來,你哥又跑去湖裏去了,你找他也找不到。”


    歌笑聽了小嘴一撅,垂頭喪氣的坐了下來,看著李漣認真的刺繡,突然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想到了什麽,問道:“漣姐姐,你覺得清荷姐姐這個人如何?”


    李漣手裏的動作微微一頓,說道:“名門閨秀,知書達禮,長相端莊,怎麽了?”


    歌笑小臉湊近,盯著李漣的眼睛問道:“那你說,她有沒有可能喜歡我哥?我發現她看我哥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對勁。”


    李漣眼神有些飄忽不定,忽然抬頭看著笑嘻嘻的歌笑,放下針線一把把她拉了過來,瞅準屁股就是兩巴掌“啪!啪!”


    歌笑笑著討饒:“漣姐姐,我錯了,我錯了!”


    李漣按住她說道:“好你個小妮子,學會欺負我了!高清荷喜不喜歡你哥,你不去問她,倒來問我,今日不給你個教訓,以後還不反了天了。”


    說罷兩手在歌笑腰間撓了起來,歌笑吃吃的笑了起來,整個人不停的在榻上扭動,哈哈大笑,笑的臉都紅了,李漣才停下來,看著她說道:“以後還敢不敢了?”


    歌笑哀求道:“不敢了不敢了,漣姐姐,我再也不敢了,哎呦我的媽呀,癢死我了。”


    李漣一拍歌笑的屁股,把她扶了起來,歌笑湊過來給李漣捏著肩膀,問道:“漣姐姐,你現在怎麽開始學起刺繡來了?你的劍呢?”


    李漣歪著頭聚精會神的穿針引線,說道:“這不是不用再為生計發愁了嘛,我也學學女人家的東西,別看你哥嘴上不敢說,背地裏可是常常念叨我是男人婆呢,我這便繡給他看,好讓他閉嘴。”


    歌笑看著刺繡上的圖案說道:“可是漣姐姐,你繡的這……好像是鴛鴦吧?”


    “啊?”


    李漣迴頭,看著歌笑。


    歌笑趕忙擺手:“不不不!興許是我看錯了,這可能是兩隻鴨子,嘿嘿……”


    李漣甩手把針飛了出去,牢牢的釘在房門上。


    “歌兒,明天陪我去趟街上,我要再挑幾個圖案,你幫我看著挑。”


    歌笑吐吐舌頭:“哦哦。”


    二人正說間,小香跑了進來:“姑娘,二小姐,高家二小姐來了。”


    李漣和歌笑對視一眼,皆不解其意。


    “家裏待的無聊,便想著出來散散心,左思右想,又無處可去,隻好來叨擾姐姐。”清荷坐在李漣閨房的桌子旁,拉著李漣的手熱情的說道。


    李漣笑著說道:“妹妹說的哪裏的話,我也是在家待的無聊,如今妹妹能來,自然是歡喜的緊,小香,去把麻將拿過來!”


    清荷看著出去的小香問道:“姐姐家中還常備麻將?”


    李漣點頭說道:“怎麽?聽妹妹的口氣,也熟悉此物?”


    清荷手絹捂著嘴笑道:“本來不會的,我娘去了登臨意幾次,和她的一些好友常常在家中打,有時缺人,便喊了我去湊數,這一來二去,便也會了。”


    “哈哈哈哈”屋子裏三人都笑了起來,不一會,小香便提著一個木盒子進來,放在桌子上,李漣把水果盤子,茶壺都收了,打開盒子,把麻將倒在桌子上,小香把盒子放在一旁的櫃子上,四個人坐定,劈裏啪啦的麻將撞擊聲便響了起來。


    唐月輕在湖麵上待了一天,想到一個絕佳的新品,又多了賺錢的門路,愉快的迴到府裏。一進門,院子裏一個丫鬟仆人都看不到,唐月輕心裏疑惑,走進後院。


    一群丫鬟仆人都趴在李漣房間外的窗戶和門邊張望,老杜也挺著大腦袋往裏瞅,唐月輕一看,真是不像話!


    “咳咳!”


    眾人迴頭一看,是家主迴來了,趕忙作鳥獸散去,唐月輕一把抓住想要奪路而逃的老杜,問道:“看什麽呢。這麽熱鬧?”


    老杜左右看看,小聲說道:“公子,高家二小姐來了,和姑娘,二小姐,小香一起打麻將呢,殺的難分難解……”


    唐月輕聽了一愣,看向李漣的屋子,裏麵還隱約傳來“碰!”,“杠!”的嬌喝。


    唐月輕右手摸著額頭,左手扶著老杜。


    “我的老天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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