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我的好兄弟在哪裏?”


    高處恭的聲音遠遠的傳來,唐月輕起身,看到高處恭戴著文官帽子,腰間環著玉帶,不倫不類的走了進來。


    “這官服和你很配。”唐月輕肯定的點頭說道。


    高處恭聽了,嫌棄的把帽子一丟,拉著唐月輕坐了下來,說道:“朝會上的我都快悶死了,這京城也沒有個好玩的人,如今你來了,便不再孤單了!”


    高夫人看著二人情誼深重,起身迴房了,唐月輕和高處恭行禮,送走高夫人後,高處恭便急不可耐的說道:“今晚隨我去平釧坊,咱們喝個痛快!順便我給你介紹幾個生意上有來往的好友。”


    唐月輕聽了為難的說道:“楚天詞約我今晚赴宴,這小子在城門口等了我一個月,你看要不……”


    高處恭了然於胸,說道:“這事我聽說了,那也行,今晚我陪你去赴宴,改天再見他們。”


    “好!”


    說完這些,唐月輕問道:“你可知這京中哪裏有宅子出售,我要去買一套下來居住。”


    高處恭搖頭說道:“你既然來了,必然是要住我家的,咱們是兄弟,又曆經生死患難,不用和我客氣,怎麽還這麽生分了?”


    唐月輕尷尬的說道:“你我是沒問題,可你妹妹還待字閨中,傳出去怎麽說都不好……還是別了,我住外麵,你找我也方便,你家畢竟有伯父伯母在,長輩麵前總歸是不大自在。”


    高處恭想了一下,拍手說道:“對啊!這樣我就可以夜不歸宿,去找姑娘們玩了,到時候父母問起,就說留在你那裏!月輕,你真是我的及時雨啊!”


    唐月輕立刻就後悔了,這要是以後被高懷德知道了,不得連他一起辦了!多什麽嘴啊!唉……


    不顧旅途勞頓,唐月輕在汴梁城南的馬行街,尋到一處在中心圈子邊緣的宅子,往北是東市,商貿繁華,往南是平民區,魚龍混雜,東邊是金明池,湖水寬闊數裏,再對麵是報慈寺。西邊是楊樓街。


    這座宅子臨近金明池,風光甚好,宅子東邊是條青磚街道,沿著湖水蜿蜒。本來這裏是一個高官的舊宅,後來犯案被抄家,便收歸皇家,高處恭托了關係訂下,唐月輕付錢買來,這是個四進六出的院子,分成一個大院,兩個側院,一個後院和兩個偏院。唐月輕按照自己在大名府的宅子,畫了圖紙,讓老翟帶人修繕。李漣和高清荷一起過來,收拾屋子。


    夜裏,高處恭讓唐月輕先去赴宴,說自己有些事情,遲一點就到。唐月輕坐著馬車,隻帶老杜一個人,慢吞吞的走到雲杏閣。


    這裏處在汴梁中心地帶,十分繁華,在這裏,宋代的昌盛已經初見端倪,雲杏閣是座三層木樓,雖然不高,卻很寬大,唐月輕下了馬車,悠哉悠哉的走了進去。


    “閃開!”


    一道聲音響起,幾個才子模樣的人一把推開唐月輕,腳步匆匆的走了進去,老杜看著那幾個人就要追上去,唐月輕攔住他,老杜不解的問道:“公子,這些人如此膽大無禮,何不讓我去給他們個教訓?”


    唐月輕翻著白眼說道:“這裏不是大名府,權貴一大把,鳥拉泡屎都能砸中一個官宦人家,不要多生是非,你先在大堂坐下吃些東西,等我便是。”


    老杜點頭說道:“公子,若是有什麽不對,你摔杯為號,我立刻就到。”


    唐月輕很想說這裏能有個錘子的不對,可又一想,老杜也是擔心自己,便和善的說道:“我知道了。”


    說罷,唐月輕走向櫃台,見一個體態豐腴的胖子,小八字胡子,正在埋頭算賬。


    “店家,請問哪裏尋楚天詞?”


    那胖掌櫃聽了,抬頭看著唐月輕,這人氣度不凡,相貌堂堂,可衣衫卻十分樸素,看來又是想要毛遂自薦搏一搏功名的,便不耐煩的說道:“去去去,楚公子的名諱是你叫的?他不在這裏,快些出去。”


    這尼瑪……


    唐月輕看著這死胖子,真想揍他一頓,調整了心態,唐月輕再次說道:“他今晚宴請我,所以我才來的,麻煩掌櫃的告知。”


    胖掌櫃瞬間不耐煩了,揚著頭眯著眼說道:“你這個窮書生怎麽這麽煩人呢?吹牛都不帶漏風的,楚公子是什麽身份的人?還宴請你,快些走,不然我要喊夥計趕你了!”


    唐月輕無奈的轉身離去,胖掌櫃看著唐月輕的背影嘟囔道:“什麽東西!都想成名想瘋了!”


    唐月輕走到老杜的座位上,苦笑著說道:“這掌櫃的不告訴我楚天詞在哪個房間。”


    老杜聽了,手握著骨頭哢嚓作響。起身朝胖掌櫃走去。


    胖掌櫃剛低下頭提起毛筆,一隻和他臉一樣大的手便握住他拿筆的手,他感覺像是被一塊鐵扣住一樣,立刻呲牙咧嘴的叫了起來:“疼疼疼……”


    老杜湊近問道:“楚天詞在哪裏?”


    胖掌櫃才看清來人,這人又高又大,身材壯碩無比,圓眼大鼻,一臉的橫肉和胡碴,一道可怖的刀疤斜在臉上,煞氣十足!


    “天……天字三號!好漢,好漢,有話好說。”胖掌櫃歪著嘴央求著。


    唐月輕從老杜身後出現,說道:“掌櫃的,早說不就好了,這麽麻煩。”


    說罷轉身上樓,老杜丟開胖掌櫃已經紅腫的手,瞪了他一眼,掌櫃的嚇的脖子一縮,老杜嚷嚷道:“給爺爺來些酒肉,你放心,錢少不了你的,楚天詞請公子吃飯,爺爺也不能餓著。”


    胖老板這才明白,那人十有八九真是楚天詞宴請的人,那這人估計不是自己惹得起的,趕忙賠笑著說道:“這位爺,您快坐,我這就去給您做小店上好的酒菜。”


    老杜哼了一聲,跨著步子迴到自己的座位。


    唐月輕上了三樓,尋到天字房三號門口,正要進去,一名女子抱著琴從後麵過來,見唐月輕駐足在門口,輕蔑的說道:“哪裏來的窮秀才,快些閃開!”


    唐月輕驚訝的看著女子,還算有些姿色,可這言語,太刻薄了吧?


    女子見唐月輕還未動作,擋在自己前麵,便伸手推開唐月輕,唐月輕心中微微惱怒,站著不動,女子一隻手抱不住琴,掉在地上“咚”的一聲,琴弦斷了,頭也裂開了。這時門開了,一個衣服華貴的年輕人看到女子,問道:“銀兒姑娘,貴客就要來了,你再做什麽?”


    正疑惑間,看到地上的破琴,更加驚訝。女子麵色委屈的說道:“奴家本來已經準備進門,誰知這人竟擠著推搡奴家,奴家一時站立不穩,故而沒抱住琴……”


    男子聽了,皺眉看向唐月輕。


    唐月輕雙手一攤,說道:“是她從後麵推我,自己沒抱住。”


    這時門大開了,裏麵很多貴族子弟,身邊圍著不少女子,楚天詞赫然在列,看到唐月輕,楚天詞急忙起身過來,問道:“唐兄何時來的?”


    “剛到,若不是這女子搶著要進來,我已經能吃東西了。”唐月輕無辜的說道。


    楚天詞臉色瞬間就不好了,沉聲說道:“你這女子,竟敢衝撞我的貴客!還不快滾!”


    叫銀兒的女子臉色煞白,連忙跪下抱起琴就退了下去。


    楚天詞伸手說道:“唐兄受驚了,請。”


    唐月輕進屋坐下,屋內算上楚天詞總共五個男子,都是年輕人,每人身邊都有一個女子作陪,楚天詞親自為唐月輕倒了一杯酒,說道:“各位,這位就是我和你們說的大名府的才子,唐月輕唐兄,今日才到的京城,來來來,大家同飲一杯,為唐兄接風洗塵!”


    幾人都熱情的拿起酒杯,唐月輕也舉起酒杯說道:“承蒙各位抬舉,我敬大家一杯。”


    喝完坐下,立刻就有一個俊俏少年說道:“早就聽楚兄說起,去了趟大名府便知山外有山,今日一見唐兄,果然氣度不凡。”


    楚天詞笑著介紹:“這位是右散騎常侍苗大人的的二公子苗度,苗兄的書法,我輩之中無人能出其右。”


    “哦~久仰久仰!”唐月輕點頭說道。


    楚天詞繼續介紹:“這位是樞密副使柳大人的長子,柳宣。”


    唐月輕拱手說道:“柳兄,你好你好。”


    “這位是太常卿王大人的獨子,王玉。”


    “不知太常卿王大人是……”唐月輕疑惑的問道,他對這個人似乎有些印象。


    王玉笑著拱手說道:“家父王全斌。”


    原來如此!這個王玉是王全斌的兒子啊,難怪自己好像在哪裏聽說過。王全斌可是個不得了的人啊,如果唐月輕沒記錯的話,他老爹可是平定後蜀的猛將啊,不過這樣的人,兒子怎麽會和一群文官的子弟混在一起呢?


    唐月輕笑著對王玉點頭。楚天詞指著剛才開門的那個年輕人說道:“這位是國子祭酒邵大人的長子邵同。”


    邵同起身拱手道:“方才邵某輕信那女子之言,差點誤會唐兄,還望唐兄不要怪罪。”


    唐月輕笑著說道:“邵兄說得哪裏話,唐某豈是這般小氣之人。”


    “哈哈哈哈”


    眾人都大笑起來,觥籌交錯間,唐月輕問道:“怎的不見趙義?這小子跑哪裏去了?”


    他這話一出,其他人心裏各有計較,看來唐月輕不光和楚天詞有淵源,能如此隨意的稱唿大宋文官之首的二兒子,可見底蘊和氣魄。


    楚天詞迴答道:“趙兄今日有事,不能來陪唐兄,馬兄跟隨他父親去了關中,故而也不能來接待,唐兄勿怪。”


    這話姿態很低,在座的其他幾人都豎起耳朵,分析著唐月輕的身份和級別。唐月輕擺擺手說道:“就是不見他,隨口一問,你這話說的我架子多大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孔子再生呢。”


    楚天詞愣了一下,知道唐月輕隨意慣了,便笑著給唐月輕倒酒。


    王玉揮手,幾個女子都退到屋子中間,演奏起了管樂,王玉陶醉的聽了聽,說道:“王某有幸拜讀了唐兄的《水調歌頭》和《青玉案》。一直期盼能夠請教一二,今日有緣見了,頗感榮幸,不知唐兄能否將今日來京所見,作詩一首,好叫我們幾個開開眼?”


    楚天詞笑罵道:“不服氣就說不服氣,唐兄是性情中人,不要拐著彎哄他。不過許久不見,我也想瞻仰一下唐兄新作,不知唐兄意下如何?”


    唐月輕看著這幾個小子,吃了一口菜肴,說道:“這有何難?且聽我道來。”


    幾人露出期待的神色,唐月輕略微一沉吟,拍手道:“有了!”


    王玉趕忙說道:“唐兄快快說來。”


    “汴梁八月正繁華。行路見雙娃。遍體一身明錦,遮塵滿麵烏紗。


    車鞍似水,留伊無故,去落誰家。爭奈無人說興,新來憔悴因他。”


    在座的幾人都露出震驚的臉色,苗度更是酒撒在身上也沒發覺。楚天詞閉著眼睛點頭,良久才說道:“從細微處尋覓,言辭簡潔卻躍然眼中,唐兄初到汴梁,就已經將之道盡七八,果然還是那個出口成章,幾步成詩的大才!”


    其他幾人也紛紛點頭,王玉起身拱手拜道:“唐兄,請恕王某無禮,這首詞,可有詞名?”


    唐月輕摸摸頭,想不起來了啊……


    “嗯……黃魚兒。”


    呃,幾人都是書香世家,都感覺到有些不相襯,前麵的詞像是一個絕色美人,使人心生歡喜。可後麵起的這個詞名,就像美人挑著一擔糞一樣……總覺得怪異。


    唐月輕可不管他們想什麽,拿起筷子不停的往嘴裏塞東西。這也算是和楚天詞的圈子有了接觸,那便先填肚子要緊。


    接風宴過後,唐月輕同幾人告別,那些人都是麵色糾結,唐月輕那一首好比讓美人挑糞的詩詞,讓他們無比難受又別扭,不過,也算是見識到了唐月輕的本事。


    唐月輕坐著馬車迴了宅子,簡單的收拾出了床鋪,趕了許久的路,又是到高家交差,又是應付楚天詞的,勞累了一天,便沉沉睡去。


    按照京城的規定,平民護院人數不能過百。唐月輕把老杜帶在身邊,還有一百個精銳的老部下分散在宅子不遠的平民區裏居住,輪班護衛,高處恭陪著唐月輕在東市轉了幾天,買了十幾個丫鬟和小廝,他們有的是奴隸,有的是窮苦人家的孩子,還有一些老媽子。


    唐月輕把這些人交給老翟,這些人也都明白了老翟是管家。老乞丐和他的孫女也一起過來了,每天啃著雞腿喝著牛欄山,好不愜意。有時候唐月輕感覺自己像是在給他打工,可他們是歌笑名下的人,唐月輕也不好說太多,便由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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