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曆1651年,10月。


    黃永貴今天起了一個大早,因為他要趕路進城,帶著金銀細軟他即將離開他待了40多年的家鄉,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迴來了。


    黃永貴以前是一個在蘇南擁有上千畝良田的地主,所以一般人都叫他黃老爺,這裏我們也叫他“黃老爺”用來代表這一類人。


    黃老爺家作為中小地主一直是耕讀傳家,不過說是耕讀傳家,但是祖上也沒出過多少有功名的讀書人,隻有一個兩個秀才,幾個童生罷了。


    到了他這一代更完蛋,不管是他自己還是他的子女隻能說粗通文墨,也就比市井俗人好一點罷了,更別說作出什麽錦繡文章考取功名了。


    不過考不上功名也不是啥太壞的事,畢竟家裏還有上千畝良田還可以繼續耕讀傳家,等時間長了總會有幾個讀書種子能改變家族的命運。


    但是壞消息來了,澳宋人打過來了,先是北邊的大明沒了,大夏成立了,後麵南邊的大明也沒了。


    新朝廷和官府要均田地,黃老爺家徹底沒戲唱了,雖然萬般不願,但是麵對人家拿著火槍的大兵也沒有拒絕的餘地。


    於是黃老爺家隻有交出多餘土地和財富,抄家後黃老爺家一家五口人就剩60畝地和一些浮財了。


    不過就算靠著60畝地一家人也能繼續過活,江南的地比北方的地好多了,60畝地養活一家五口人不是什麽大問題。


    但是人家黃老爺是什麽人,人家以前是地主啊,一家五口人,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還有黃老爺的老婆,加上黃老爺才三個男丁,而且平日不說養尊處優,至少也不會幹什麽重活。


    所以一家人壓根料理不過來60畝地,而官方又規定了土地不能主動撂荒,凡是主動撂荒的土地官方可以依法迴收分配給別人種,你不種有的是人種,別占著茅坑不拉屎。


    為了不讓土地被迴收一家人隻能像他們家以前的佃戶或者長工那樣起早貪黑使勁幹。


    後來黃老爺的子女們不想繼續種地了,十分勞累不說,掙的錢也不多發不了財迴不到以前輕鬆的生活,而且都是文化的人去哪裏都能找到活幹。


    於是幾年時間裏黃老爺成了孤家寡人,大兒子去了南京城找工作,因為聽說那裏新開了很多“公司”需要大量文化人。


    二兒子去了海外墾殖,因為去海外墾殖官方不僅承擔路費還給補貼,而且報紙上說海外容易發財。


    大女兒直接嫁了人,是一個轉業的小軍官,當初部隊打到這裏的時候兩個人就好上了,仗打完了那個小軍官轉業退伍兩人結婚。


    當時黃老爺知道女兒跟一個“臭丘八”好上時非常生氣,軍官女婿提著禮物上門來娶親時他也沒給好臉色。


    不過時代終究是變了,當年的“臭丘八”變成了保家衛國的戰士,拿著高額的軍餉社會地位還高,成了人人羨慕的對象,而黃老爺也不再是什麽地主老爺了。


    所以為了女兒美好的未來,縱使再怎麽不滿他也隻能同意這門婚事認下這個軍官女婿,形勢比人強,再抱著耕讀傳家的老思想隻有被淘汰了。


    去年又是突發壞事,黃老爺的老婆生了重病不治身亡,大兒子和大女兒都趕迴來參加了葬禮,隻有小兒子由於路途遙遠消息不暢沒有迴來。


    處理完老伴的後事以後,大兒子提出讓黃老爺搬到南京和他一起住也好有個照料。


    大兒子進了南京城找工作後憑借能寫會算成功進入一家公司當起了文員,後來由於工作出色升為小組長,也算是立業了,在南京這個大城市站穩了腳跟。


    黃老爺一想也對,自己一個人在鄉下到時候死了都沒有人能第一時間發現,而且一個人過日子也確實孤獨寂寞。


    不過畢竟是生活了40多年的家鄉,要是自己也走了在老家他們這一脈就連一個人都沒了,祖墳都沒人打理。


    最後事情拖了快一年,黃老爺終於耐不住繼續過一個人的日子,同時他也把他們黃家其他事務給打理好了。


    於是在10月末天氣徹底涼快下來以後,黃老爺收拾好金銀細軟準備出發去南京城投奔大兒子。


    不過外界日新月異讓剛從鄉下出來的黃老爺有些無所適從,其他先不說光是從鄉下到南京都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黃老爺的老家雖然在蘇南,但是離南京還是有不短的距離,黃老爺雖然不是地主了,但是兜裏還是有不少錢財的,不可能和普通人一樣背袋幹糧,然後硬靠著11路公交車走兩三百公裏到城裏。


    於是黃老爺進城的第一個挑戰就是合理選擇交通工具,用盡可能耗時最短但是花費也最少也就是找到性價比最高的辦法到達南京。


    江南多水係,在各種橋梁還沒有遍地的時代,想要出遠門船是少不了的,於是黃老爺背著包袱提著箱子坐上了一輛去最近渡口的馬車。


    到了渡口黃老爺交錢上船,渡口的樣子和使用船隻和他當年出門訪友時已經大相徑庭了。


    渡口的碼頭都用是水泥砌的,比以前的木製碼頭牢固而且美觀,最主要的是渡口不像以前那樣髒亂差了。


    以前這些小渡口人和各種牲畜一起擺渡,各種尿和糞便搞的渡口臭氣熏天,就算有人清理也不可能永遠及時,而且無法做到清理幹淨,一下雨更不得了。


    現在好了渡口人畜分離分別運輸,渡口自然幹淨不少,渡口附近還做了道路硬化,就算下雨也不至於泥水遍地。


    船也大不一樣了,以前都是木頭船,現在用的從澳宋進口來的小火輪,核心部件進口落地後由大陸工廠組裝。


    黃老爺仔細的端詳起了這小火輪,以他的學問他怎麽想不明白鐵怎麽能浮在水麵上,而且還能載人載貨,但是不沉。


    除了對材質好奇,他對於火輪的動力更好奇,這火輪不用風不用人力就能走,隻用吃煤,而且比木頭船走了快。


    “老伯,別靠鍋爐太近,小心等會燙到儂。”聽見船工的提醒黃老爺趕忙離開鍋爐。


    這種小火輪噸位很小空間也不大,為了更加經濟拉更多人和貨物,所以連個單獨的鍋爐室都沒有,為了安全一般會有船工守在鍋爐旁邊。


    除了沒有獨立的鍋爐室這種小火輪也沒船艙,隻有一個可拆卸的頂棚,根據天氣進行拆卸。


    隨著船滿,船工用江蘇話大喊一聲“行船了”,然後就往預熱好的鍋爐裏快速鏟進煤炭,隨著蒸汽機不斷運轉,這條小火輪慢慢的離開碼頭。


    但是船工鏟煤的時候就苦了乘客了,鏟煤時揚起的煤灰遍滿全船,船工一般有航運公司配發的口罩,而乘客隻能自備了,像黃老爺這種第一次坐船的乘客可就沒有準備了。


    不過黃老爺沒有抱怨,因為外麵變化很大,這一路走來很順利已經讓他很開心了,幸好他識字平時沒事就喜歡看點報紙,不然哪裏能認識火輪船之類的新鮮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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