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亦疏離了打鬥中心,在熙攘的人群中向前走去。


    不覺之中走出數裏,忽有一人擋在前方,卓亦疏抬頭看去,隻見是一個中年男子站在那裏擋住了自己的路。


    男子行禮道:“見過卓亦疏公子,我家主人有請公子移步一敘。”


    卓亦疏輕笑道:“你家主人是誰?”


    男子迴道:“卓公子前去一見便知。”


    “既是來請我的,何不讓你家主人親自來請?”卓亦疏滿臉的輕佻不恭。


    那人聽了這話後也是神色一變,但隻是短短一瞬間,很快就恢複了恭敬之色,隻是卓亦疏捕捉到了一閃即逝的變化,知道對方已然心生不悅,但卓亦疏毫不在乎,仍是輕佻視之。


    男子又道:“我家主人不便露麵,煩請公子移步。”


    “你家主人是誰?”卓亦疏疑道:“既不肯現身,難不成連名字都沒有嗎?”


    “我家主人與公子乃是舊識,一見便知身份。”


    卓亦疏聽後冷笑道:“既是舊識還不肯現身?”


    “我家主人未能現身相見,並不是在有意托大。”那人說道:“而是最近不太平,我家主人不得不小心行事。”


    “既是如此。”卓亦疏輕笑道:“你家主人又怎能斷定我一定會去?”


    那人聽後卻是說道:“我家主人說若想請動卓亦疏公子,要麽在公子麵前擺上酒色美人,要麽在公子麵前布下刀山火海,前麵那種需得在公子心情好時才會應允前往,可若有刀山火海橫於麵前,那卓亦疏公子必會欣然前往。”


    聽的此話,卓亦疏便知對方必然是個舊識,但對方沒有暴露出關於身份的任何蛛絲馬跡,所以卓亦疏也猜不到。


    越是如此,卓亦疏的好奇心越盛,便即輕佻笑道:“帶路吧。”


    那人聞言顯然鬆了口氣,恭敬引路。


    卓亦疏隨其來至洛陽城東的一處大院前,這裏是處鬧中取靜的絕佳之地,大院之中假山流水、亭台樓閣應有盡有,必是個達官顯貴的棲身之所。


    進得院中,卓亦疏隨那人一路來至主廳,卻見早有人等在這裏。


    眼見這人,卓亦疏卻有些驚愕,那人慢慢迴頭,開口笑道:“卓公子別來無恙啊。”


    卓亦疏輕笑道:“王鉷大人,你在蜀中時就尋我前往青城山,如今在這洛陽城中也尋我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這人赫然就是王鉷。


    要說卓亦疏與王鉷也算是‘舊識’了,當初在長安時就曾見過,後來在蜀中也有過接觸,卓亦疏與王鉷本是始終處於敵對的陣營,當初王鉷是李林甫的心腹,卓亦疏與李林甫水火不容,後來王鉷代表朝廷前往蜀中,為了扳倒楊慎矜而挾持蜀中武林,劉明義、狄青、上官頓等人都被王鉷控製住了,自是又與卓亦疏站到了對立麵。


    可即便如此,卓亦疏和王鉷也沒有發生過正麵衝突,當初王鉷任大理寺卿,因囚龍棒被盜之事被玄宗怪罪,王鉷千方百計終是查出盜取囚龍棒的人就是楊慎矜,於是率人在曲江流飲圍困楊慎矜的一眾手下,後來才知那些人都是文隱閣的人,卻是無意之中給卓亦疏等人解了圍,再後來蜀中之事天下皆知,王鉷親赴蜀中打散文隱閣在蜀中剩餘的力量,由此立了大功,此時早已官升數級。


    按理說現在的王鉷正是春風得意時,但此時在他的臉上卻有一股憂色揮之不去。


    此時王鉷開口道:“實不相瞞,我找公子前來此處,實則上是擔了極大的風險。”


    卓亦疏輕笑一聲,卻不答話。


    王鉷微微一皺眉頭,但很快恢複如常,繼而又道:“公子一入洛陽就被殺手圍殺,可知那些人是誰?”


    “我沒必要知道他們是誰,一群跳梁小醜而已。”卓亦疏傲然說道:“來一個殺一個就是了,管他們是誰。”


    短短兩句話,卓亦疏的桀驁之色躍然而起,王鉷似乎也被感染了,眼中閃過精光,卻仍是短短一瞬,緊接著便仍是平穩說道:“話雖如此,可有道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如今公子在明,那些人在暗,如此這般多多少少會吃些虧。”


    “王大人可能在朝中為官已久,說起話來總喜歡留一半。”卓亦疏輕笑道:“但我隻是江湖草莽,還是喜歡直來直去。”


    一聽這話,王鉷卻是哈哈大笑,一邊笑一邊說道:“公子當真直率,那我也不拐彎抹角了,今日圍殺公子的那些不是別人,正是文隱閣餘孽。”


    聞聽此話,卻從卓亦疏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變化,隻是說道:“洛陽乃是本朝東都,向來有精兵聚集於此,文隱閣卻還敢在大白天就大搖大擺的出手殺人,這件事恐怕說不過去啊。”


    王鉷聽後說道:“公子有所不知,這次文隱閣來到洛陽所謀甚大,一直潛伏於此,但這次突然現身出手,也實在出乎我的預料。”


    “這麽說來,王大人早就知道文隱閣在洛陽。”卓亦疏說道。


    王鉷點了點頭,不予置否。


    “那又為何讓文隱閣在洛陽放肆。”卓亦疏輕笑道:“莫不是王大人擒不住他們?”


    王鉷聽後卻道:“卓公子沒有在朝為官,所以不知朝中局勢,如今人人自危,正是權力更迭之際,局勢越是混亂,我們才越有保命的資本,若是如今的形勢成了一汪清水,那鮮血必會流滿洛陽。”


    “看來這事牽扯的還不止一人。”卓亦疏如此說道。


    王鉷點了點頭,接著說道:“其實這事與公子也有關係?”


    卓亦疏聞言輕笑一聲,隻當是王鉷要拉自己入局的說辭,是以並不在意。


    王鉷眼見於此,卻不慌不忙,心中底氣很足,口中也是說道:“當初公子孤劍入長安,力保左相李適之,在臨行之際又毀了右相李林甫的續命仙丹,致使右相病重,如今已無迴天之力,如此一來,右相之位空缺,自是引起爭奪,無論是誰坐上右相之位,對朝中局勢都是一次翻天覆地的更改。”


    “如此說來,倒是真的與我有些關係。”卓亦疏如此說道。


    “如今有機會填補右相空缺的人隻有兩個,一是範陽節度使安祿山,另一個則是當朝貴妃的族兄楊國忠。”王鉷如此說道。


    卓亦疏暗道:適才在街上勢如水火的兩隊官兵不正是這二人的手下嗎,怪不得已是到了這般你死我活的境地,原來是為了右相之位。


    大唐右相,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一旦坐上右相之位,便可權傾朝野,隻手遮天。


    “這兩人在朝中爭得你死我活,手下的人也不甘寂寞,早已針鋒相對。”卓亦疏揶揄道,他對權力之爭並不感興趣。


    王鉷卻道:“公子置身事外,對此不屑一顧,但我們既然身在廟堂,如今就是到了生死之際,若是跟對了人,以後榮華富貴,若是跟錯了人,一生辛苦付之東流不說,更會性命不保。”


    “你給朝廷做事,忠於皇上就是了。”卓亦疏如此說道。


    “世上之事無不複雜,尤其是廟堂之中,更得步步為營。”王鉷的話不無道理,他不是江湖中人,做不到灑脫自在。


    “那王大人找到我所為何事?”卓亦疏問道。


    王鉷說道:“我想另辟蹊徑,一步登天。”


    “哦?如何?”卓亦疏疑道。


    “權力更迭乃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從古至今就是如此。”王鉷說道:“右相之位固然可以左右天下局勢,但那畢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右相之上還有帝位。”


    卓亦疏輕笑不答,他不相信王鉷膽敢圖謀帝位。


    “如今聖上年邁,千秋萬歲後還會有一場權力更迭。”王鉷低聲道:“那時的碰撞比之現在必然有過之而無不及。”


    妄談帝王生死,此事乃是大忌,所以王鉷才會將卓亦疏帶至此處,自是已確保周圍沒有敵人。


    “我身在草莽,對權力更迭沒有什麽興趣。”卓亦疏言道。


    王鉷卻道:“公子且慢下定論,當初長安之事的影響遠未停止,公子的出現不但斷絕了李林甫的生機,並將其餘各方勢力一力推出,當初公子毀了仙丹,為何不見李林甫派人報複?實則就是李林甫重疾纏身,已是有心無力,再加上有人在其中阻攔,致使各方官吏不敢造次,幸而公子俠影無蹤,所以各地方官員全都推得幹幹淨淨,說什麽也找不到公子身在何處。”


    “那是什麽人有這麽大的本事敢和李林甫較勁。”卓亦疏問道。


    王鉷聽後微微一笑,他說了這麽多就是等此一問,接下來的話終是可以步入正題了。


    哪知就在這時,忽有人來報:“貴客登門。”


    聽得此話,王鉷眉頭一皺,正欲開口迴絕,卻見家丁伏在王鉷耳邊低語幾句,王鉷臉色驟然突變。


    家丁說完之後,王鉷竟再不敢說出迴絕的話,而是轉頭看向卓亦疏,卻見卓亦疏兀自把玩飲怨劍,全然沒將眼前之事放在心上。


    王鉷千方百計的將話題引向自己需要的方向,但卻被人打斷,但他也不敢迴絕來人,隻得將心中的話壓了下去。


    “這人也是卓公子的舊識,還請卓公子與我一起去見吧。”王鉷說完這話心中暗道:這人來此肯定是衝著卓亦疏來的,我自不能隱著藏著,為今之計唯有讓卓亦疏坦然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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