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夏清嬋第一眼見月玄便應該能認得出他的麵容,因為除了月玄鼻尖的黑痣他其他五官都與千羽一般無二。隻是因著夏清嬋眼睛不好,所以她隻覺月玄的眼睛像千羽,其他便再無懷疑,連名字她都以為是巧合罷了。


    可月玄這名字又怎是巧合。


    月玄弓是天下第一魔器,它的主人隻有兩個,一個是已歸於天地的魔族第一任魔王,一位是魂離肉身的千羽。


    命魂歸於洛辰體內,而天魂和地魂自也是散了的,但是魂散之時月玄弓在千羽一旁,所以那天魂和地魂便巧入了月玄弓內。


    千羽命魂離開不久,他的天魂和地魂便隨著月玄弓跟著過來了,不過月玄弓沒想到千羽的命魂會擇一落水兒童而宿,所以月玄弓便隻得移形至了河中。


    在水中,千羽的魂與月玄弓的靈互相交融重新凝了一個血肉之身,而那血肉之身的原型便是千羽。


    千羽的三魂皆是被迫離體所以並不帶記憶,因此月玄便也沒有記憶...


    看著眼前的俊男子竟沒有記憶,於是顏妙便開始打起了壞主意,“你真的不知道你的姓名?”


    沒有記憶又怎會知曉自己姓名,但是他卻下意識的說出了“月玄”二字。


    “月玄?”顏妙看著他不禁有些懷疑,她懷疑這個少年到底是真的失憶還是裝的不知,不過提起“月玄”二字顏妙腦中便閃過了魔族,於是她抬眸仔細的打量著月玄繼而喃喃道:“天下第一魔器倒也叫月玄。”


    說罷她便拉過月玄的手然後輕捏他的手腕,顏妙這是在探的脈象。


    探過一番後顏妙甩開月玄的手然後狡黠的笑道:“非人非仙,你也是妙哉。”


    月玄並沒有聽懂顏妙的意思。


    顏妙救起月玄時看著他的樣貌不過十七八歲,而教了他十三載醫術後他看上去仍是十七八歲的樣子,所以當時他為皇上診治疾病便也自稱“尚未束發加冠”。


    這是顏妙教他的。


    凡間一年不過天上一日,所以顏妙在凡間停留十三載並無大礙,這期間顏妙教月玄醫術和毒術,月玄便也成了顏妙唯一的弟子。月玄學的快,顏妙很是滿意,因為她怎麽都沒想到當初撿迴來的那個非人非仙的月玄學東西竟然這樣快。


    顏妙告於月玄:她是上仙,於九重天上生長。


    顏妙告於月玄:天下三分,人族,魔魔,神族。


    顏妙告於月玄:他要做個善良的人。


    所以月玄會診脈,會看病,會製毒,會解毒。


    所以月玄能根據脈象辨清人,辨出神,辯知魔。


    ......


    畢竟顏妙說過三者最大的區別便是身上所流血液的不同,和品性的不同。


    待到教傳的差不多了的時候,顏妙是時候要迴九重天了,臨走前他告訴月玄:“去長安走走,去四處看看,天下之大總有用的到你的地方,遇難能救則救,遇病能治則治,這也是為積善行德攢福報了。”


    月玄聽進去了。


    隻是月玄仍是不知他是誰。


    於四方行走,治病救人,月玄隻做善事。


    但是進宮是他之前所沒有想到的,在顏妙身旁的十三載,顏妙還教了他許多人世的道理,所以月玄活的通透,活的明白,有些人和事他最清楚不過了。


    便是因為這樣,皇上覺得月玄很不同,於是皇上給他加官賜宅讓他在朝中任職,當時一時新鮮他便接受了,但是宮裏待的久了便會覺得不自在,步步為營實在太累。所以當時月玄請辭離宮,皇上不舍,但無奈隻得先放他離開。


    三年之後重迴朝堂,月玄雖然仍是那個受人敬仰的月大人,但也不乏有人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


    那日瀟湘館遇到的黑衣人便是給月玄的警告,可月玄又怎會怕,不過他遇著夏清嬋,便不再留戀官場雜事,因為他一心隻有夏清嬋。


    皇上賜婚是月玄籌劃,因為他以為隻有洛辰娶了別人,那夏清嬋才會死心,但他從來沒想過這件事不僅傷了她的心,還傷了她的人。


    ......


    “公子,藥拿來了。”李嬤嬤推門而入將藥捧在掌心。


    月玄接過藥再度轉身去看顧悅唐,他剛才想了許久卻還是沒想明白為何一個仙人會尋夏清嬋。


    那藥是當初顏妙給她的,顏妙除了教她治療凡人傷病的醫術意外還留了兩個藥瓶給他,一個裝的是可以救神仙的靈丹妙藥,而另一個裝的則是可以救魔的難得奇藥。


    顏妙說:“見人救人,見神救神,見魔便能救也救,畢竟人分好壞,神分善惡,魔亦有區別。”


    根據當初顏妙所教,月玄猜知這顧悅唐不過一個地仙,至於為何會昏迷不醒,那月玄便猜不出了,所以都還得等著顧悅唐醒來再一一問個清楚明白。


    月玄將那藥打開在顧悅唐鼻前輕輕晃了晃,這藥可是顏妙親手所煉,仙人但聞氣味便可以恢複身體的。


    慶和以及李嬤嬤將這都看在眼裏但卻一言不發,他們公子做什麽那自有他的道理,而他們不過是手下和奴才不能問的太多,管的太寬。


    月玄覺得差不多了的時候將藥瓶收了迴來合上塞子,他看著顧悅唐輕輕眯了眼睛然後吩咐慶和道:“你將她放好看住,待她醒了便立刻通知我,如果她醒來之後要走那你便告訴她:她所尋之人在我們這裏。”


    “是。”


    月玄出了門,李嬤嬤跟在其後,行至府門口時外麵有些人跑過,於是月玄問:“李嬤嬤,外麵那是怎麽了,為什麽亂糟糟的有那麽多人跑來跑去?”


    “不知,但老奴看著像是在尋人。”


    “尋人?”月玄喃喃重複著又看了一眼自己院子的方向,忽然他想到了什麽於是他轉頭對李嬤嬤說:“嬤嬤先去看著那姑娘,然後換慶和來藥閣找我。”


    “是。”


    月玄說什麽,他們隻管應便是了。


    月玄進了藥閣便將那瓶藥放於原位,然後他找了一張信紙過來揮筆草草寫下了幾個字。


    “夏小姐不日歸家,但請安心。”


    昨日的雪越下越大但夏清嬋仍是遲遲沒有歸家,所以聶凝急得批了鬥篷便要往府門外跑,她看著紛飛的大雪十分懊悔自己早晨給夏清嬋那麽多銀子,還讓其出府肆意玩鬧,這下可好了,夜都快要深了人還沒有迴來。


    蘭櫻攔著聶凝不讓其出府,畢竟這麽大的雪她能上哪兒去找啊,況且夏鬆已經派了手下去找和夏之恆,夏之恂,夏之慎一起去找了。


    不過這次和上次一樣,他們找了一夜仍是一點兒消息也沒有,他們去了茶樓有人說好像見過但很不確定。


    找了一夜沒找到,第二日一早他們便又繼續找了,侯府那一夜燈火未滅,闔府通明。而夏鬆和聶凝也沒有合過眼,聶凝哭的像個淚人兒並且不住的懊悔。


    夏鬆抱著聶凝,心中也是萬分擔憂,他們的女兒一向那麽乖巧那麽孝順,如果真有個萬一那他們可該怎麽辦啊。


    所以月玄看到府門外慌慌張張跑過的人便猜想應是侯府的小廝在尋他們的小小姐,因此月玄才寫了紙條要慶和送去。


    慶和箭藝高超,他可以不用露麵便將紙條送至侯府。


    因著侯府上下所有的小廝都出府尋夏清嬋了,所以侯府門口沒了護衛沒了戒備,於是趁此機會慶和將弓拉滿將箭射出。


    那箭上帶著紙條穩穩的射在了侯府的大門上,想必隻要有人看到箭那便能看到箭上綁著的紙條。


    當時蘭櫻想著自己也出門去找找盡些綿薄之力,但她剛走到府門口便看到了大門上的箭,她用力將其拔下然後便發現了那箭上的紙條,於是她拿著那紙條一路小跑迴去找聶凝。


    聶凝和夏鬆看了那紙條後不知該如何是好,畢竟他們一不知是誰送的紙條,二不知送紙條的是不是壞人,三不知這紙條上說的是不是真的...


    但是在那樣的情況下他們又無可奈何,他們唯一能做的便隻有等了,於是派出去的小廝收迴來了一半,因為夏鬆不想讓他們將此事鬧得沸沸揚揚,畢竟侯府的獨女走失一事若要說起來那很有可能會毀了夏清嬋的清譽。


    慶和送完紙條迴來先去了藥閣給月玄複命。


    “紙條送出去了?”


    “是。”


    “那街上跑來跑去的人確是侯府的?”


    “是。”


    “我的紙條他們那走了嘛?”


    “我在哪兒看著有人拿走了才迴來的。”


    “那便好,”月玄起身往門外走去,因為他得去看看夏清嬋好沒好點了,離開時他手裏還攥著一瓶藥。“走了將門關上,記得我之前囑咐你的。”


    “是,公子。”


    待月玄離開後,慶和也走出了藥閣,慶和離開時將藥閣的門小心翼翼的關上了。


    這藥閣就像個藥房,裏麵是各種各樣的藥材,甚至還有些珍貴奇種,月玄很是寶貝這些,因為這些都是他很不容易收集來的。有的是他重金求買來的,有的是他自己采來的,月玄就將這個藥閣看的和他的命一樣重要。


    但是在月玄心中,他的命或許還沒有夏清嬋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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