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清音看來奄奄一息地明懿,在那日撂下這句話後就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對於明懿地話,她沒打算聽。如果是原身,那麽這樣的生活確實是她期待已久的,現在這樣的結局未必不好。可是,她不是。


    她是宋清音,她來到這個世界,接受這一個又一個的任務本就是隻為了一人。如今,任務完成的契機近在咫尺,她又怎麽會放棄。


    況且,明懿若是真的就這麽死了,她也會難過的吧。


    整整一周,宋清音事無巨細地照顧著他,關於他的每件事都親力親為。


    無數的湯湯水水灌下去,再加上鬼醫的日日針灸,他終於是恢複了幾分元氣。


    隻是他本來就消瘦,經此一役,更是風吹就能倒的樣子。之前迫於氣勢,讓人忽略了他身形的單薄,現今他那瀲灩的眉眼染上七分病氣,看起來倒多了幾分惹人憐愛的韻味。


    隻是每每當她向鬼醫詢問他的身體狀況時,都是三緘其口,幾句話就將她打發走了。


    她知道,這估計是明懿地意思,於是也越發憂心。


    好在洶湧的而來的毒總算是被壓住了,明懿略微好了幾分的臉色讓她鬆了口氣。


    這日,天空湛藍如洗,陽光明媚而溫暖,微風輕拂著人們的臉龐,帶來絲絲清爽之意。如此罕見的好天氣,讓人心情格外舒暢愉悅。


    明懿見此情形,心中一動,便攜同宋清音一同踏出了門扉,走向外麵那廣闊而充滿生機的世界。


    與明華山莊那遠離塵囂、遺世獨立的氛圍截然不同,霧影閣靜靜地矗立在繁華喧鬧的市區之中。它巧妙地以周圍林立的各大商鋪作為掩護,悄然無聲地傳遞著各種各樣重要的消息。


    此刻,他們二人所身處之地,正是一座古色古香的茶樓。這座茶樓分為前後兩個部分,前麵臨街處經營著熱鬧非凡的茶樓生意,茶香四溢,賓客盈門;而後方則連接著一座清幽寧靜的小院,綠樹成蔭,繁花似錦。這種獨特的布局使得整個地方宛如隱藏在喧囂都市中的一片世外桃源,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雅致韻味。


    此時,兩人正站立在前院三樓的一間精致茶室內。從這裏憑欄遠眺,可以清晰地看到樓下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那些忙碌的身影和熙攘的嘈雜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幅生動鮮活的市井畫卷。


    遠處,嫋嫋升起的炊煙與縹緲的煙火氣息相互交融,彌漫在空氣之中,給人一種如夢似幻之感。眼前這般景象,一時間竟令宋清音看得有些出神發愣,仿佛忘卻了周遭的一切紛擾繁雜。


    “真好啊!”宋清音輕笑了一聲,看著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由感歎。


    明懿沒說話,隻是從他舒朗的眉眼中可以看出,此時他心情不錯。


    “喝茶。”他低頭,將泡好的茶往宋清音麵前推了推,聲音溫潤中帶著幾分暗啞。


    “每次都是我給你泡茶,沒想到這次可以喝到你親手泡的。”宋清音笑眯眯地接過茶盞,寥寥青煙柔和了她的眉眼,讓他不由微微失神。


    “若是想喝,以後每天都給你泡。”明懿下意識地迴了一句,隻是說完,神色不由有些晦澀。


    他們……沒有以後了。


    宋清音隻當沒看見他的失神,從桌上拈了一塊糕點放入口中。


    點心入口即化,唯獨舌尖纏綿著一絲茶香的苦味。她微微側眸看著他,隻看見明懿精致如玉的側臉,垂眸斂眉,無喜無悲,像是被供奉起來的玉觀音。


    “這是你說的,日後可莫嫌我煩。”她歪了歪腦袋,眼底笑意璀璨。


    明懿一抬眼,就撞進了那雙似乎盛滿了漫天星辰的眸子,失神低喃著,“我舍不得了。”


    他早已經知曉自己的結局,也本無心這條命,如今,卻是有些不甘了。


    他的晦澀,宋清音看在眼裏,心中莫名有些明悟了。


    “不管怎麽說,都有我陪著你。”她托著腮,笑眯眯地看著他。


    不管怎麽說,她都不會讓他這麽死掉的。


    明懿聞言,隻是勾了勾唇,沒再說話。


    兩人之間難得有這麽靜謐而安寧的時刻,宋清音也不願意破壞這難得的感覺,當下閉了嘴,享受這得之不易的安寧。


    誰也不知,樓下角閣之處,鬼醫看了兩人很久,神色莫名,最終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悄然離開。


    在他轉身之際,宋清音似乎瞥見了什麽人影,又眨眼消失不見。


    ……


    是夜,明懿已經休息了,隻有宋清音還醒著,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這幾日,她都宿在明懿的外間,生怕他夜間有個萬一,至於其他丫鬟,她並不信任


    等到屋裏的唿吸逐漸綿長,她才悄悄起身,披了間外衫,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


    明懿今晚不會醒,她知道。


    清冷的月光如水般傾瀉在寂靜的院子裏,仿佛給每一個角落都輕輕地披上了一層薄如蟬翼的輕紗,使得整個院子都彌漫著一種神秘而迷人的氛圍。


    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光影,像是一幅天然的水墨畫,在地麵上勾勒出不規則的圖案。那些被月光照亮的地方顯得格外清晰,而未被照到的部分則隱藏在了黑暗之中,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院中早已站著一人,背影消瘦清矍,是鬼醫。


    他聽見宋清音的腳步,便慢慢迴頭,與她四目相對。


    “你還是來了。”兩人相顧無言,沉默良久後,鬼醫緩緩開口。說完他歎了口氣,神色卻是鬆弛了下來。


    “你既然這麽說,就是知道了我一定會來。”


    宋清音含笑著開口,多日來焦躁的心突然安定下來,“怎麽可以救他?”


    “換血,隻是哪怕換血成功了,我也隻有五成的把握讓他活下來。”鬼醫麵色凝重,“他的毒早已毒入肺腑,普通的血液無法壓製他本身血液裏的毒性,所以在換血的過程中他隨時有可能毒發生亡,隻有藥聖之體的你,方可一試。”


    也是,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他血液裏的毒,估計沾之即死,這樣一來,換血的風險就大大增加了。


    現在看來,隻有藥聖之體的她可以做到了。


    明懿體內的毒發作的越來越頻繁,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那就試試吧,我會讓他活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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