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華山莊的覆滅在江湖上掀起了軒然大波。


    誰都沒有想到,赫赫有名的明華山莊慘遭屠戮,明家嫡係無一人幸免。有人猜測他們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可是卻沒有一個人敢發聲。


    能將一個這麽龐大的勢力悄然覆滅,那背後之人實力必然深不可測,因此江湖上對此也是三緘其口,隻是明華山莊落此下場,讓人唏噓。


    可是很快,隨著山莊覆滅的消息一起傳開的,還有明家人的所作所為。


    明家現任家主明玦圈養胬童,暗養私兵,倒賣官鹽,屠戮江湖上大小宗門二十有餘……


    明家大公子為求體健,強搶民女,殺害懷有身孕的女子數百名,隻為取紫河車入藥……


    明家二公子明修殘忍弑殺,許多宗門滅門就是他所為,且其所練功法霸道,以活人為祭……


    明家三公子明澤熙,豢養蠱蟲,以蠱蟲操控他人心智,暗地裏訓練死侍,為養成蠱王,掠走不少乞兒,孩童,用來煉藥……


    ……


    明家人犯下的樁樁件件,無一不是殘忍至極,所犯惡行罄竹難書。


    一時間難以置信者有之,義憤填膺者有之,共同討伐者有之……


    不過這些,宋清音都沒有時間關注了,因為,明懿昏迷了。


    自那日離開明華山莊,她便被其帶到了霧影閣,一個自八年前聲名鵲起的殺手組織。


    霧影閣在江湖上亦正亦邪,因為隻要給的價錢夠高,上到皇親國戚,下至販夫走卒,他都能接。凡是被他們盯上的人,必殺之。


    但他們接單,全憑閣主心情,除此之外,他們還是最大的情報組織,而這些都是宋清音後來了解到的。


    明懿的昏迷打了宋清音一個措手不及,但隨她一起前往的鬼醫卻是一點兒都不意外。


    “鬼醫前輩,明懿的情況到底怎麽樣了?”


    明懿昏迷的第三日,宋清音終是坐不住了,在明懿房外攔住了麵色沉重的鬼醫。


    明懿從來沒有昏迷過這麽長時間,她之前探過他的脈象,確實虛弱,但還遠不到會讓他昏迷的地步,不知道為何,她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他本就身重劇毒,時日無多,為了擺脫明玦的蠱蟲控製,又強行取蠱,早就是強弩之末了。”


    鬼醫臉色不太好看,眉目間帶著些禿然。


    他不知道自己跟明懿算不算得上是朋友,但相處了這麽多年,也不是全無感情。更何況,越是相處的時間久,他知道的也就越多些,對於明懿他的情感很複雜。


    一方麵,他確實是把他當做了研究對象,一個身中多重混毒,卻能活這麽久本身就是奇跡,所以他對他自然會有很大的興趣。另一方麵,他也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天才,更是多次幫過他,於他,算是亦師亦友。


    雖然他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可是當這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他竟是覺得不忍了……


    “怎麽會,他體內的毒不是被壓製住了嗎?”


    宋清音有些難以接受,明明他之前還好好的。


    “明玦是當世高手,明家的客卿,長老武功也不低,為了覆滅明家,他以一己之力拖住了數位高手,還從我這拿走了能提升實力的秘藥,哪怕是以透支生命為代價他也要解決明家,所以這次毒發是將他體內所有的問題都一下子爆發出來了。”


    “恐怕……藥石難醫。”


    宋清音還在想著鬼醫的話,瞅著床上躺著的人,心裏一揪一揪的疼。


    素日裏翩然絕世的佳公子,如今奄奄一息地躺在床榻上,雙眸微闔,眉宇緊蹙,他的脖頸處青筋暴綻,虯結浮絡,比之初見那日,好像更淒慘一些。


    宋清音牽著明懿的手,隻覺得觸手冰涼,竟不似活人的體溫。


    “怎麽這麽涼……你是不是很冷啊?”她喃喃道,隻得更加用力的拽緊他,試圖將自己的體溫傳過去。


    “明懿……我們都自由了,我還有好多事兒想跟你做呢,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好不好,我會……害怕的。”


    細弱蚊蠅的聲音從她口中斷斷續續的發出,難過又無助。


    她輕輕將臉頰貼在明懿的掌心,像是失去伴侶地孤鳥在悲鳴。溫熱地眼淚一滴滴落在他的掌心,然後浸透他的肌理,向他傳遞著她的難過。


    “讓你擔心了,阿音——”


    似乎是不想讓她太難過,明懿地指尖顫了顫,然後緩緩睜開眼睛,虛弱的動了動。


    而在他有所動靜的第一瞬間,宋清音就察覺了,顧不得擦拭臉頰上的淚痕,她趕忙朝明懿看去。


    見他真的清醒了,確定她不是在做夢之後,她卻是不知道要說什麽了。明明,他昏迷時他有好多的話想跟他說,此時此刻,她突然覺得不重要了。


    隻要他醒過來就好。


    宋清音吸了吸鼻子,垂下眼瞼,睫毛輕輕顫著,隻留給他一個烏黑的發旋。可是她的手卻是溫暖的,緊緊握著他的手不放。


    明懿有些複雜的看著她,他眼前其實還有些模糊,看不太分明,但宋清音的神態,卻是格外明晰。


    這個人,是他計劃裏的意外,本是當做誘敵的棋子,卻不知不覺的入了心,動了情。


    是她陪他走了一段溫暖的路,如此就足夠了。


    “……離開……”


    宋清音聽到身前的低吟,忙抬了頭,見明懿蠕了蠕唇,聲若蚊呐。


    她將頭湊到明懿唇邊,聽他一字一句道:


    離開這裏,去過你想要的生活。


    天下之大,去看你想看的風景,去做你想做的事,你本該就是自由的。


    隻是,之後的日子,我不能再陪著你了。


    明懿眷戀的看著宋清音,直到眼前的光景越來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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