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他要軟磨硬泡,收買了你,好讓百姓衝鋒陷陣而後顧無憂?”青黎聽了黎百草說他沒有出賣兄弟,而挺了過來,心裏稍稍放寬,卻不由地暗暗起了疑。


    “這倒是其中一點。但他想收買我卻是不錯,不但好吃好喝地款待,還將咱那兩間店麵給重新裝修了一遍,直到昨夜那狗官還這般說:‘經過那一戰,青黎一定受傷不淺,你繼續去給青家莊的朱獵戶看病,那時一定會有被人送上少華山給他瞧傷,你隻要在他害死了,那麽非但我不會為難你,就是你的妻兒也會無恙。’那時我才知道,原來何止是我一個,我的妻兒也被陷在牢裏了。現在如何了,我這個作丈夫,做父親的人……卻也不知道。”黎百草越說越低,話頭觸到了傷處,將頭撇到一麵,便是深深的歎息。


    “百草,你莫傷心,我想他們都會平安無事的。隻是苦了你了。”青黎有些不忍。說實話,華陰縣大牢現在是個什麽情況,他也不知道。這城裏要緊的地方被風舵的人都折騰過了,什麽都是一團糟。保不準他們也會拿縣大牢耍出什麽把戲。但安慰總是要的,無論什麽時候,無論對什麽人都合適。


    青黎看黎百草這副傷痛心扉的樣子,心裏雖然滿滿的都是對他的同情,對他妻兒的擔憂,但在青黎的腦海裏,卻突然猛地警惕起來。並不是青黎兩心六麵,而是活在這混沌的世道上,又遇在這要緊道關頭。麵對這不太熟悉的黎百草,種種原因加到一起,才生出本能的警覺來。


    黎百草既然被下到大牢裏,那一定是耐不過那狗賊以親屬的安慰相要挾,便答應了,所以放他出來,而扣留了他的妻兒,以防他耍詐。看他這麽難過,一定特別在乎妻兒。那麽此刻,他心裏較量的就不再是少華山和華陰縣在他心裏的感情位置,而是變成了妻兒親情和兄弟忠義間的權衡。而他心裏的那杆秤無論偏向哪方,對他都是折磨,可是,他會怎麽選擇呢。


    青黎不知道了。隻是,自己現在躺在這裏,是死是活,卻都要看黎百草的心情了,也許心念一動,就死無葬身之地了。青黎想到此處,額上急出了豆大的汗來。方才那種看見自己人心裏的溫馨踏實的感覺,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此刻躺著的這張溫暖的床榻,也仿佛滿是針氈。


    黎百草知道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便偷偷拿衣袖拭了拭眼角的淚痕。簡單地收拾了下心情。再迴過頭來,麵對青黎的時候,麵色平靜地道:“大當家的,一定餓了吧,我去給你熬些米粥來。”說著一邊用那雙被摧殘的手扭動了床邊的黃銅燈柱,一麵念念叨叨地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不久就會好起來的……”


    黎百草的這番絮絮叨叨的話,聽到青黎耳朵裏,便覺得很是意味深長。青黎本想借此試一試黎百草的忠心,但經過幾番考慮,卻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做籌碼。於是,在黎百草打開著密門要邁步出去的時候,青黎便一口將他叫住,正要開口告訴黎百草那狗官已經被自己三刀六洞地宰了時,屋外卻傳來了一片嘈雜。


    黎百草和青黎都是一驚。


    黎百草顧不得青黎叫他,便另一腳也趕緊跨了出來,一手迅速準確地摸到了密室外的那個操控,急忙死勁去扣了動它。因為屋裏屋外亮暗極為明顯,黎百草又擔心招來不測,便心驚膽戰地拚命將將身子堵在那快速關閉的門前。


    青黎眼看著黎百草就消失在那扇門後了,而自己則要被困在這裏。外麵那是官兵麽,還是又發生了什麽?青黎猜不著。雖然黎百草自從進來就再沒離開過自己,但心裏還是害怕黎百草通報了官兵來。青黎一時急了便朝黎百草叫喊道:“休走!”


    可是青黎還沒叫了幾聲,那門便緊緊合上了。


    青黎這下可急了,特別是看見門最後關成一個縫的時候,黎百草那樣極力想將門裏的一切堵住的樣子,青黎看在眼裏,便生出百倍的不安。現在不知為何身子不痛了,但想要舒展下四肢卻覺得酥麻麻的,他曾經聽以前的武師說過,江湖上有一種麻藥可以使人全身酥麻,輕者全身無力,重者昏迷不醒。


    青黎著急的翻身便起,全身倒並非無力,但所有的劇痛卻都沒了。青黎也顧不上細想這些,隻是心急火燎地拿眼望屋裏迅速瞧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一隻白瓷的大拖盤上。青黎快步下了地來,走到那邊,將瓷盤拿在手裏掂了掂分量,找準角度雙手朝著桌邊上便是一按,呯的一聲脆響,托盤應聲裂開兩半。青黎一手一半,將裂痕的一邊當刀刃操在外麵,便走迴床邊用力一扭燈柱,那夾層的門便又開了,隨著便是黎百草死命的喊叫。但擺在眼前的情形卻又讓青黎大吃一驚!


    夾層密室的暗門隨著青黎扭動那黃銅燈柱而開啟,黑洞洞的外麵立刻被房裏的燈光照出兩個人來。隻見黎百草背對著青黎,站在門口,雙手死死地扣住門邊不放,顯然是寧死也不讓那人進來的姿態,而站在他對麵的卻是一個黑衣蒙麵的人,一把泛著寒光的雪亮匕首此刻正架在黎百草的脖頸上。


    青黎隻一眼便曉得了,一個要進來,一個死堵著。黎百草此刻見門開了,更急了,分外驚慌地一把將那來人死死抱住便往外撲,嘴裏還兀自大喊著:“當家的快走!快走!”


    可是那人瞧見青黎,非但不打算奪門而入了,眼眸裏還透出了喜色。那黑衣人聽黎百草這句話,便鬆了口氣,本想把刀收起來,卻不想這一大意,竟被他死死抱住壓倒在地。


    “快!當家的,快走啊!”黎百草看著青黎愣在當地,還沒有走的意思,心下便急了。好在身下壓著的這人,不知怎地他力氣比方才小的多了,黎百草便覺得自己還能抗住一段時間,好叫青黎逃遠點,於是又著急道:“你還不走!後門上有人,走前麵出去,快!”


    黎百草急的要死,可是青黎卻不急。平日裏幹幹脆脆說走便走的一個人,此刻卻走到黎百草麵前,將那兩半的托盤輕輕放下,盤了腿當地就坐了下來。


    黎百草這下可就不明白了,他死死地壓著那蒙麵的漢子,一麵朝青黎瞪了一眼,心裏實在急了,張口就罵:“你還不快走,就一起死在這好了!”


    青黎聽了不怒反笑,還抬伸手過去,輕輕地抹去黎百草額頭上豆大的汗滴。心裏雖然很是愧疚,但此刻這樣的一副樣子,讓他的孩子氣還是流露出來,忍不住玩笑他一下道:“百草,你這樣騎著人家都累,一定不善騎馬吧?”


    “你這是什麽話?!”黎百草急的要死,卻沒想到在這生死臨頭,青黎沒頭沒尾地說出這樣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來。


    此刻還不等青黎發話,那個被壓著的黑衣蒙麵人就開口了,氣路不均地道:“大哥……你……還不快快讓他起來……我要……去解個手!”


    黎百草一聽這黑衣人說的這話,顯然的很,不但和青黎認得,而且一定還很熟。隻是黎百草一時緩不過來,手下稍稍鬆了勁,那一雙被弄糊塗的眼睛卻詢問地看向青黎。


    青黎覺得再玩下去,就有失體統了,便扶了黎百草起來,還來不及拉那黑衣人一把,那人便一躍而去。


    青黎隻當是他惱了,急忙追著向他的背影問去:“時遷!哪去?”


    “去茅房……”時遷頭也不迴,一路輕功無聲而去。


    青黎再迴過身來的時候,卻看見黎百草此刻正坐在外屋的太師椅上,沉沉地喘息。而他的脖頸卻有短短的一條細細血痕,青黎不問也知道,那一定是方才舍命一撲給誤傷了。青黎這才覺得在自己心裏,之前的種種都想得過分了,同時也欠麵前這人太多了。這樣將方才的事一件一件地迴想,才另有一番感動。


    青黎心裏五味陳雜,一時不知道怎麽表達,愣了那麽一下後便快步走到黎百草麵前,心疼地道:“百草,傷的要緊麽,止血的藥在哪,我拿給你。”


    黎百草經過那幾天的牢獄之災,元氣大傷,方才的一折騰又消耗了極大的體力,此刻歇了一歇才緩過勁來。外麵那喧鬧的聲音越演越烈,黎百草對外麵的安危,心裏卻沒底,此刻也顧不上迴答青黎,趕忙起身,扶了他便往夾壁密室裏去。


    黎百草一言不說,將青黎扶著重新睡迴到床榻上,才照了鏡子,看了眼傷勢,對這傷也不當迴事地道:“隻要能護當家的周全,這點傷算不得啥。”


    說著黎百草便輕輕扭動了黃銅燈柱,讓暗門關上了一多半,隻留了一條縫好讓時遷進來就行。


    不管外麵有多喧鬧,此刻有這兩個拚死相護的兄弟在,經曆了方才的鬧劇,青黎心情大好。他躺在床上睡得才覺得分外舒坦,有這鍾愜意的身體享受,不由地想到了自己的傷勢,本來估摸著至少也要睡個一天才好走路,卻沒想到好的這般快。於是青黎趁著現在這個空閑便問了個究竟:“百草,你用的是什麽跌打損傷的藥,為何我的傷勢好的這般快?真當是妙手迴春!”


    “大當家的言過了,哪裏是什麽妙手,隻不過是多上了一味止痛的法子,並不算的傷勢好了。我本想讓你這樣無苦無痛地安心睡上一覺,沒傷痛折磨心裏不但舒坦,就是肉皮也好的快些。”黎百草說著便在床榻邊上坐下來,將方才青黎弄鬆散的繃帶重新上藥弄好。


    黎百草這樣對青黎悉心照料,讓青黎覺得心下微微覺得有些慚愧,便想告訴黎百草那劉縣令被他殺了的好消息,算作不是迴報的迴報。但青黎還沒開口,便心下又覺得不妥,這樣說了,反而讓黎百草更加擔心,外麵也不知是個什麽情況,等時遷迴來,再做打算吧。


    就在青黎這裏想到時遷的時候,“說曹操,曹操到”這時遷正好側著身子擠進門來了。青黎心裏立刻就有打算,於是便找了個借口想支開黎百草,道:“百草,我……肚子咕咕叫了……”


    黎百草一聽便恍然了,對連忙對青黎道:“我去給你煲粥來。”說著便側身出去了。


    等夾壁密室的門一關上,時遷便迅速地坐到青黎榻邊,看著青黎這一身的傷,畢竟年紀還輕,看著看著便動容了,道:“哥哥,你怎麽傷成這個樣子!”


    青黎心裏的事多,哪裏顧得上和他這般煽情,於是挑開了話頭道:“都是傷了皮毛,明個就好。你且告我,外麵這麽喧鬧,是個什麽情況?”


    青黎看著時遷滿臉興奮的樣子,便知道結果不壞。


    果不其然,時遷像打了雞血似地道:“大哥,你不曉得,外麵可熱鬧的很。陳達哥哥帶了三千弟兄在外麵給官兵收場呢,哎呦那個爽啊,對了,大哥,官兵怎個自己殺起來了,那騎兵是哪來的,我走以後發生什麽了?”


    青黎聽他這連珠炮似地一串問,腦袋都大了,現在哪裏還顧得上解釋這個,自己心裏還有急需知曉的事情,於是打住他的話頭,便急急地道:“陳達還在外麵和官兵鬥啊?”


    “不是不是,看把哥哥急的,哪有那麽多架可打。除了原來守城的官兵,也就是多了一隊騎兵的人馬,陳達哥哥不過是坐觀虎鬥,現在已經喝住了這些殘留的官兵,還有一部分騎兵在頑抗,正被那他追殺著滿城跑呢。”時遷說著滿臉全是精神。仿佛他此刻也騎在馬上,手裏握著偃月大刀,帥著麾下百千將士,一麵喊殺,一麵馳騁著將窮寇追殺殆盡。


    “那就好。你們來時,沒出什麽差子吧?”青黎問到此處便愈發想問個明白。


    “你可不說這一路,怎是一個‘巧’字了得。”時遷說著又眉飛色舞起來,好像做了一件驚天骸地的大事記,便以一種頗具戲劇的口吻道:“我迴了青家莊,一越進寨門,你知怎地?竟差點被陳達哥哥的兵一箭射死,還好,有伍三狗在,差散了眾人,解了我的圍。雖是驚險但可這‘第一巧’就有了,陳達哥哥那時就在青家莊,絲毫不耽誤工夫。他聽我說了便立刻糾集三千兵馬,傾巢而出,你知道麽?那場麵,威武,神氣的很呐!”


    青黎一看時遷這孩子樣,也那他沒辦法,笑著便道:“等再長大些,哪日也讓你率兵神氣一遭便是,以後有的是。”


    時遷一聽這話,兩眼就亮了。立刻滿麵春風地道:“哥哥可莫忘了,嘿嘿……我再往下說這‘第二巧’,陳達哥哥和我埋伏在那落星破,過了沒一個時辰,那魁二果然來了,隻不過各個皆是狼狽。等他們進了埋伏圈裏,我們便一收口袋,將他們困在包圍裏了。大哥,你不知道那魁二,我換了衣服竟沒認出我來。”


    “何止是沒認出你來,我也和他打了個照麵,救了他們風舵出來,我也沒給他認出來。也不知是這魁二太傻了,還是咱哥倆的偽裝太精了。那後來怎樣?”


    時遷這下才知道原來是青黎救了他們出來,那就怪不得了。時遷嘴裏的話頭繼續道:“這就得說‘第三巧’了,那魁二自以為腿腳麻利的很了不得,便要依仗那足下功夫逃出圈去,卻不想,他恰巧遇到了我。”說著時遷就有點小得意了,接著道:“大哥你知道麽?他那些三腳貓的功夫在我眼裏,哪裏算個話,我三下兩下便抓了他迴來,看他不服,便又放了他,讓了他十步後又逮了他迴來。就在那個圈子裏,和他耍了七八迴,嘿嘿嘿,大哥你當時沒見他那個樣子,真像是被貓戲耍的耗子,最後一次被我抓迴來的時候,就一屁股坐在地上索性不跑也不言語了。”說著時遷便忍不住得意地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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