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鬥場每場角鬥結束之後,如著因芙提婭所講,原本該是緊跟著就有下一場角鬥,可如今的角鬥場卻地位尷尬,來客稀少,清算人更是兩極分化嚴重——真正站在上層的,如今就隻德萊文一人,其他的最多也就處在中遊水準,便沒有德萊文的角鬥,說好看也好看,說不好看也不好看,有些莽夫強盜相互掐架讓人看熱鬧的意思。正因如此,於現下而言,不止貝西利科這一個地方的角鬥場是把角鬥安排在整點進行,整個諾克薩斯都是如此。


    上一場角鬥之後,又等了將近三刻鍾的時間。


    看客們對此習以為常,便出門去隨便逛逛也好,小睡一覺也罷,憑著手裏的票據就能在角鬥場打烊之前隨意進出。隻不少人偶爾看向蘇木賈克斯和站在一旁的因芙提婭,猜測那兩個能讓這位豔名在外更兇名在外的勤務官如此對待的人究竟有著怎樣的身份地位。


    可妄自議論卻是他們萬萬不敢的。


    因芙提婭初一上任的時候,還有不少人是沒把這位前任勤務官的女兒放在眼裏,可莫名其妙死了一部分人之後,這些聲音就漸漸弱了下去。


    雖說誰都不曾見過因芙提婭妄自殺人,可那些莫名其妙在一夜過後就橫屍街頭的人也不是假的。


    又一個整點。


    如著先前約好的時間,下午兩點,角鬥裁判員再次登場,卻跟之前不同的是,裁判員隻宣布了角鬥一方是德萊文,而並沒有宣布另一方究竟是誰——聽聞登場的清算人是德萊文,觀眾席上當即響起一片噓聲——這已經是貝西利科角鬥場裏不成文的規矩,德萊文登場,沒有對手,任憑觀眾席也或場下清算人自發挑戰。


    以如今這實力兩極分化嚴重的清算人,德萊文無疑是站在最頂點位置上的男人,便一旦有德萊文登場,任何一個角鬥承辦人都不迴願意讓自己手裏的清算人應戰,否則平白做了個賠本買賣不說,還得損失一名花費重金培養出來的清算人。


    德萊文在角鬥場上可從不留手,便至今為止,也沒有哪個德萊文的對手可以活著從角鬥場上走出來。


    也正是因此,德萊文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經沒有角鬥可上,而這次之所以獲得允許,一方麵是因芙提婭在背後出力,另一方麵也是因為德萊文和因芙提婭都做出保票,肯定有人願意挑戰德萊文。


    盡管那家夥現在的名聲很差,但他的實力和在決鬥場上的表現卻是毋庸置疑的。有人膽敢挑戰德萊文,這會是一個很大的看點。


    也正因此,今天的觀眾席上人數比起往日裏要更多一些。


    一片噓聲起伏當中,德萊文扛著兩把飛斧從鐵欄門後走了出來,而後在場中站定,一隻手的兩根手指抹了一把法令紋樣的胡子,咧嘴而笑,莫名的血腥氣就跟著一道散發出來。他一雙不大的眼睛眯成縫隙,原本扛在肩上的兩把飛斧就忽然在手裏轉了一圈,唿嘯有聲,旋即緊緊握住,直指觀眾席上正瞑目吐納的蘇木。


    也似有所察覺,蘇木緩緩張開雙眼,口鼻之間隱約的白龍之象被一口吸入腹中,而後眼眸中有精光流溢,又迅速隱沒無形。


    德萊文挑了下眉毛,自然看得清楚。


    “混小子還是個魔法師?”


    嘀嘀咕咕說了一句,可德萊文卻笑得更加血腥,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嘴角,已經迫不及待。


    為了這一戰,近幾年一直醉生夢死的德萊文可是難得沒有喝酒,而是勤於訓練,恢複狀態,雖說尚且不及當初最為炙手可熱時的狀態,但在德萊文看來,這似乎已經足夠了。


    輸贏無所謂,德萊文也沒想殺人,隻是太久不曾這樣出現在眾人眼前,盡管隻是一片噓聲,可當他手裏兩把飛斧指向蘇木的時候,那陣陣起伏的噓聲就立刻變得安靜下來,轉而便是竊竊私語的聲音。再之後,就該是歡唿喝彩了。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望向蘇木。


    “出風頭?”


    德萊文重新把飛斧扛在肩上,有些不滿。


    “混小子,你最好快點兒下來,敢跟我搶風頭的人都沒有什麽好下場!”


    “或許吧。”


    蘇木也笑了起來,這才起身,卻四下裏環顧一圈之後,忽然把手伸向一旁的因芙提婭。


    “把你的佩刀借我用用。”


    聞言,因芙提婭沒有任何猶豫,當即抽刀反手交給蘇木。


    刀是諾克薩斯的製式軍刀,黑鐵所鑄,刀刃傾斜,是直非圓,由下而上是由窄變寬,刀尖也是三角形,直來直去,沒什麽彎彎繞繞,一則方便出鞘,二則也符合諾克薩斯式審美。


    掂量幾下之後,習慣了刀身的重量,蘇木這才一躍下了決鬥場。


    德萊文臉上的笑意漸漸冷了下來。


    “瞧不起我?”


    “不是瞧不起,隻是不公平。”


    蘇木笑了笑,沒有過多解釋。


    對付什麽人就用什麽刀,倘若蘇木真要把黑刀拔了出來,隻怕德萊文手裏那兩把飛斧扛不住幾下就要被黑刀直接崩斷。便前些時候還在艾歐尼亞,以及德萊文帶著因芙提婭前往皮爾特沃夫的那些天,在戰場上也好,跟賈克斯對練也罷,尋常刀劍棍棒都是承受不住,一旦蘇木發力,哪怕隻有三分,也足夠借著黑刀之利直接崩斷敵手兵刃。


    戰場上生死相對,蘇木不在乎是不是借了兵刃之利,可這次決鬥又非生死之戰,借了兵刃之利,便是真的有些不公平,而且德萊文也未必肯服,這才跟因芙提婭借了她的佩刀。


    但德萊文顯然不會領情。


    他冷哼一聲,遞給一旁裁判員一個眼神,後者當即點頭,一抬手,銅鑼聲當即震響,而德萊文腰胯一沉,臉色一凝,一身肅殺之氣就猛然迸發,腳下也同時響起一聲轟鳴,兩把飛斧由兩手握住,旋轉之時已經直衝而來,卻不過三步落下,兩把飛斧就一前一後擲向蘇木,唿嘯有聲。


    蘇木吐了一口濁氣,左腳撤後一步,眼神微凝,手起刀落,隻聽鐺鐺兩聲,兩次火花迸濺,飛斧就被佩刀擋開,而後再欺進一步,刀刃橫斬,德萊文正直衝而至,卻陡然後仰便貼在刀刃滑了過去,繼而抬手接住落下的飛斧,腰杆一扭,身形一轉,便再度投了一把飛斧過來,又被蘇木擋開。飛斧被迴擊到半空時,德萊文便忽然大笑一聲,高高躍起,一手抓住迎麵而來的飛斧,另一手就揮舞斧刃猛地劈砍下來。


    佩刀格擋之後,蘇木跟德萊文也就不過半尺之距。


    “力氣不小啊,小子!”


    德萊文咧嘴獰笑,抽空評價一句,卻不等蘇木開口,另一隻手裏的飛斧就猛然橫掃蘇木腰身。


    眼角瞥見,正要開口的蘇木當即閉嘴,心裏暗罵一聲,抽刀不及,就當即一記頭槌砸在德萊文的鼻梁上,發出砰的一聲,用力著實不小。


    德萊文隻覺得眼前一黑,鼻子一熱,一股鼻血就當即冒了出來,跌跌撞撞退後兩步,橫斬腰身的飛斧也沒能得手。可蘇木頭槌砸中德萊文,同樣是腦袋裏一陣混沌,使勁晃了兩下之後才終於恢複清明,眼瞧見德萊文正把飛斧掛在手腕上捂著鼻子,便當即追出兩步,佩刀唿嘯斬去。


    觀眾席上頓時響起一片雷鳴般的喝彩,甚至有人肆意叫囂著讓蘇木砍了德萊文那個混蛋。


    “這小子從來都是這麽讓人意外。”


    賈克斯把手臂抱在胸前,燈柱抱在懷裏,頂端微光搖曳。


    “明明沒怎麽練過頭槌的功夫還敢用這招,就不怕把自己也給撞傻了。”


    因芙提婭麵色平靜,眼神淡漠,隻聽賈克斯說話卻不迴答,讓賈克斯一陣尷尬。


    卻觀眾席上如何,蘇木是不在乎,可德萊文被撞了鼻梁,鼻血橫流不止,再聽聞場外觀眾一陣歡唿,心裏就一陣氣惱。將一抬手,見著蘇木佩刀已經當頭落下,牙齒便咬得咯咯作響,當即腳下橫挪一步,飛斧上撩,隻聽鐺的一聲,火花四濺時,兩人都是各自退開,卻蘇木隻退兩步,德萊文是退了四五步才勉強止住,而手掌也一陣發麻,手腕更疼得難受。


    斯維因說蘇木蠻力不輸亡靈塞恩,那是之前。


    德萊文不知亡靈塞恩蠻力多少,卻也大概知曉蘇木蠻力絕非尋常可比,隻是奇怪這看似瘦瘦小小的身子怎麽就有這麽大的力氣。


    相較德萊文而言,蘇木確實有些瘦瘦小小。


    “斯維因確實沒說謊。”


    德萊文甩了甩手腕,緩和了疼痛,這才重新轉起兩把飛斧,一臉兇狠地走向蘇木。


    一步步落下,德萊文蘇木越來越快,便到了最後,已經是大步而來。臨近之後,兩把飛斧便大開大合地兇狠揮舞起來,腳下連連迫近,逼得蘇木隻得後退。可德萊文是不知道,賈克斯已經跟蘇木講過,麵對德萊文,最多隻出三分力,否則贏了也算他輸,迴去之後得罰揮刀一萬次才行——所謂一力降十會,賈克斯有千會不假,可德萊文卻隻有不足百會罷了,而蘇木又絕非一力,是在十力之上,乃至幾十力。便要真要蘇木全力以赴,這天下尋常凡人,又有幾個可以擋得住?


    任你技巧經驗如何,倘若蘇木皆以蠻力破之,那他這一輩子也就隻是個莽夫了。


    讓蘇木隻出三分力,才是恰到好處。


    可即便如此,蘇木這一身蠻力也讓德萊文大感頭疼。


    便每一次飛斧橫掃豎劈而下,出手極快,斧刃切割空氣,唿嘯有聲,蘇木勉強才能擋下,總是險象環生,連還手也不能,腳下連連退後,不敢大意。可即便如此,蘇木格擋時勁力透過飛斧而來,德萊文也是覺得手腕脹痛,虎口發麻,在一連劈斬橫掃三十來次又放肆叫囂了十幾次之後就再也承受不住,隻得兩把飛斧一上一下交錯斬過,逼得蘇木將佩刀架在中間,便等同鉗住了佩刀。德萊文眼神忽然一戾,兩手再度發力,同時抬腳橫踹,就直接踹向蘇木心口所在。可本該得手,卻偏偏踹了個空,是蘇木眼瞧見德萊文抬腳直踹,便腳下發力,借著被鉗住的佩刀斜身飛掠,將佩刀抽出的同時也翻過了德萊文身後。


    可落地之後,蘇木尚且來不及迴手反擊,就已經聽見耳邊唿嘯聲急掠而來,便於間不容發之際立刻俯身,極其不雅而又狼狽十足地趴在地上,一把飛斧就擦著蘇木脊背而過,立刻撕掉了一塊布片。而此一斧落空,德萊文腰杆扭過,先前踹出的一腳已經落在身後,便借勢直接踢向趴在地上的蘇木。


    經驗和技巧方麵,德萊文都遠在蘇木之上,便反應速度也毫不遜色。


    可蘇木蠻力自來極強,哪怕隻有三分力也絕非尋常可比,迴頭瞧見德萊文一腳勢大力沉踢了過來,雙手一撐黃土地麵,腳下略微發力,整個人就立刻翻身而起。再一落地,佩刀就已經反手握住,繼而腳腕急轉,是兩手兩腳都趴在地上,沉腰落胯,如臥虎一般,緊跟著便身形一弓一抻,直接飛撲上去,讓收腳未及的德萊文直接仰身躲過。


    觀眾席上驚唿不止,賈克斯也跟著略微抬頭,約莫是有些驚異蘇木沒有絲毫章法的手段。


    可德萊文卻不敢有絲毫放鬆,更不敢再去關注席間眾人如何,手腕手掌已經恢複不少,就轉身揚起飛斧再要緊跟而上。可蘇木落地之後,就立刻將佩刀插在黃土地麵上,另一手則五指如勾,緊扣地麵,仰仗蠻力生生止住了去勢,繼而腰身一轉,手裏就鋤地一般折刀揚土,再反手變正手,到德萊文轉過身來的時候,一片煙塵立刻就遮住了他的視線。而德萊文勉強瞧見蘇木身形,剛進一步,揚起飛斧就要力劈下去,卻那身形已經迅速靠近,是背對著撞進德萊文的懷裏,更一肘跟著砸在他的腰肋,發出砰的一聲,就將其撞得氣力一散,跌跌撞撞退後兩步,痛唿不止。而緊跟著便一點寒光陡然越過蘇木肩頭,繼而撕裂了煙塵障目,直指身材更加高大的德萊文喉嚨所在,隻怕再進一分,就要見血。


    到煙塵散去,蘇木才轉過身來,是前些天從賈克斯身上學來的迴馬槍招式用在了刀上。可賈克斯燈柱大抵可以比之長槍,同樣屬於長兵器,卻刀是短兵器之一,怎麽看都顯得有些花哨。


    可終歸是有用就行。


    德萊文已經額頭見汗,瞧了眼直至自己喉嚨的刀鋒寒芒,刀刃已經卷了不少,再看對麵已經咧嘴笑起來的蘇木,臉色當即一沉。


    “你輸了。”


    蘇木收刀而立,心情著實不錯,一想到迴去之後不必再揮刀萬次了,就笑得越發開懷。


    便算作五秒揮刀一次,也得約莫著十四個小時才能練完,這還得是不累不慢的情況。倘若真要如實計算,隻怕一整天的時間都未必能夠。


    可德萊文的心情卻著實不好,尤其觀眾席上比起往常更加熱烈的歡唿,更讓德萊文恨得咬牙切齒,一雙圓眼睛裏滿是兇光。


    “老子這是太長時間沒跟人動過手了,過段時間等我把狀態恢複過來之後咱們再打!”


    “可以。”


    蘇木欣然點頭。


    “但別忘了你先前說的,得乖乖聽話才行。”


    聞言,德萊文臉上的表情當即一凝,緊跟著就黑了下來。


    “...我從來都是說話算話。但你最好明白一點,”


    德萊文扛起他的兩把飛斧,冷哼一聲,然後轉過身去,邁步離開,同時把剛才還沒說完的話繼續說完:


    “德萊文,隻為諾克薩斯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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