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漢宮中官盡用閹人,皆是因……”


    美豔高妹禦姐太後再次拖長了聲調,然後滿意瞥見兒子臉上的好奇之色。


    小兔崽子,跟你娘我鬥,哼!


    她也知道,過猶不及。


    以這個皮孩子的脾性,胃口再吊下去可能就沒胃口了。


    所以稍微停頓之後也就說了出來:


    “彼輩不能人事,故無子嗣後代耳!”


    哈?


    你在逗我?


    那不還是一迴事麽?


    先有雞還是先有蛋,是沒蛋的雞更安全還是沒雞的宦官不能生蛋,這中間有區別麽?


    還真有區別。


    聽自家禦姐親媽詳細解釋,庚哥才明白還有這麽層道理。


    原來中官多用閹人,最早在春秋戰國時期.


    的確是因為那群王上擔心自己的頭頂會有點綠。


    老婆多了,自己肯定伺候不過來的。


    難免就有熱心的家政人員喜歡幫幫忙,況且他們的確也有幫忙的便利。


    所以需要沒收他們的作案工具。


    但後來呢,就反而更為看重另一點。


    閹人因此無法有後代子嗣。


    特別是在漢初嚐試過部分中官職位交由士人之後才發現。


    哪怕再忠心的士人內官,慢慢私心都會越來越重。


    在外來文化衝擊前,為兒孫做馬牛的文化思維,幾乎是刻進華夏人基因裏的。


    所以公侯萬代、子孫延綿才會成為最棒棒的祝福。


    絕戶會成為最惡毒的詛咒。


    貼近皇室能撈到好處,幾乎沒有人不會“為子孫計”。


    就是因為發現這種端倪,漢宮中官也就是宮廷官才逐漸淘汰了士人。


    跟士人比起來,閹人裏頭雖然也會出現一些不靠譜的壞種。


    但他們身體殘缺,孑然一身,忠心的比率真的大很多。


    不會有後代,不見容於家族,皇室會是他們唯一的依靠。


    哪怕有私心,也最多考慮自己而已,不像士人又是家族又是後代的那麽多牽絆。


    結合漢室曆代外戚專權的時候,總有宦官悄悄接近小皇帝,而士人卻多做縮頭烏龜。


    就是因為孑然一身的人更敢拚,腦袋大了碗大一個疤。


    而士人就算有忠心的,背後的家族也會成為掌權者手中的人質。


    萬一失敗全族盡誅,所以他們不敢出頭。


    而像靈帝剛登基的時候,太後竇妙之父大將軍竇武針對宦官,想把他們殺絕。


    宦官奮起反殺幹掉竇武之後,卻不像外戚那樣把持朝政。


    反而是遷太後竇妙於雲台幽居,迎靈帝宏陛下親媽董侯妃進宮為太後。


    並且還政於根本沒參與這件事,才十來歲的靈帝宏陛下。


    要這群宦官都是有後代的士人,這種事情當然是不可想象的。


    何太後還告訴庚哥,見宮裏頭宦官勢大,容易被皇室親近,一些敗落世家豪族也喜歡專門送一些子弟進來當宦官。


    指望他們得勢了反哺家族。


    可是這種人,因為家族想要圖宦官之利而害他們殘缺,對自己出身的家族未必沒有怨恨。


    所以往往後來對皇室歸屬感更勝於家族。


    “吾雖是勸皇兒,也未嚐不是說與汝輩!”


    庚哥還在那裏琢磨他禦姐娘這話裏頭是不是有什麽邏輯漏洞。


    卻見何太後已經冷眼掃向張讓他們。


    很顯然他們都在場不是一個巧合,而是何太後故意把他們都召來的。


    “皇室之重汝輩,皆因汝輩為無牽絆之人。”


    “帝王之族,非宗室也,止皇帝與汝輩。”


    “否則何必分封諸王與各地,使骨肉離散,血脈疏離?”


    “汝輩若學那士人一心蔭親旺族,負皇家何多?”


    這說法倒挺新鮮。


    何太後說所謂的帝王之族,跟尋常的世家豪族不一樣。


    宗室是帝王血脈,但其實更多的像是一個儲備種子庫。


    萬一皇帝沒直係後代了,好在你們中間挑誰家兒子出來承襲皇嗣。


    帝王真正的族群,隻能是帝王自己和身邊這群依附於他的閹人。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一朝天子寵一群宦官。


    侯覽在桓帝朝受寵得不得了,黨錮之亂可以說都因為他引起的。


    但到了持續黨錮的靈帝朝,隨便一紙奏表告他貪腐,馬上就下獄治罪沒命了。


    帝王需要防備成年的血脈至親。


    所以哪怕是親如兄弟,成年後都必須去各地郡國就國,無詔不得入京。


    到血脈疏遠了,才能正經被舉薦當官。


    稱孤道寡是帝王的宿命,皇位之尊最易引人覬覦,容不下親情。


    所以帝王身邊最親近的,隻能是這些對皇位不可能興趣太大的閹人宦官。


    曆朝曆代除了瞎編亂造的誌異,正史就沒有記載過說閹人想造反當皇帝的。


    可是如果閹人宦官們老惦記著自己那一家一姓,惦記著過繼叔伯兄弟家的孩子傳自己香火,跟士人又有什麽區別?


    還值得皇家這麽相信麽?


    庚哥這才明白,他這美豔高妹禦姐娘這迴根本不是來勸告他的。


    而是借著他用皇甫嵩這事兒,來敲打這群閹人。


    倒費他一番腦細胞。


    張讓等人汗流浹背,齊齊跪地請罪。


    結合他們請罪的言語,庚哥才算聽出來,他這位厲害親媽為啥要敲打閹人們。


    叛軍圍宮那陣,亂兵在洛陽一頓亂殺。


    有些權宦親族都被接入洛陽就近照顧。


    結果就被殺了個精光。


    加上庚哥命令他們迴縮,就有人覺得丟了親族性命,半生掙紮來的權勢也煙消雲散了。


    一時心灰意冷,然後最近經常長籲短歎夜夜啼哭,手頭的差事也有些懈怠了。


    所以才迎來庚哥這太後親娘的一番敲打。


    隨便聊了幾句,何太後又著人送庚哥進學。


    庚哥又才知道,合著他這個媽是一舉n得。


    傳他時候剛好算到快到他上課的時間了。


    這番話對他有告誡勸告的作用,對宦官有敲打的作用。


    對她自己,上次那沒發揮完的說教癖因此得到大滿足。


    順便還能防一手庚哥又逃課,讓他就近被從長樂宮被送到南宮盧噴噴麵前。


    擱平時庚哥還是有辦法跑的。


    但這會兒好奇寶寶心裏又有了新的好奇。


    這種好奇不方便當著那群閹貨的麵,問他太後媽。


    他覺得盧植可能能給他答案。


    所以從善如流的乖乖跟著去見盧噴噴了。


    大概是與老友皇甫嵩夙夜飲酒長談過,來上課的盧噴噴臉上本來就嚴重的眼袋更嚴重了。


    看起來都仿佛眼皮子下麵掛了倆春袋了。


    雖然沐浴更衣過,庚哥還能聞到他身上的酒味。


    睡眠不足加心神耗損嚴重,盧噴噴因此有些心不在焉。


    庚哥才不管他,等送自己過來的內侍離開後就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聽見庚哥問自己問題,盧噴噴明顯精神一振。


    你特喵是有多好為人師啊,庚哥內心吐槽。


    但好在答案得到了解答:“削足適履,豈履之過?”


    腳大鞋子小,你把自己的腳用刀子一頓砍,就為穿上鞋,能怪鞋麽?


    庚哥問得是,他太後媽說,有些世家豪族會把自家子弟閹割了送進宮裏當宦官,就為保家族富貴。


    這些被送進宮的豪族子弟會對家族抱有怨恨,往往覺得皇家比家族更值得親近。


    那為什麽他們不會怨恨定下隻要閹人服侍的皇家呢?


    盧噴噴的解答是,皇家的規矩一直在那兒,就像那隻鞋。


    你們家非要讓你穿上鞋,所以把你蛋蛋給切了,哪有人會怨皇家的?


    然後一頓打聽,庚哥就把他太後媽的那番話說給盧噴噴聽了。


    盧噴噴反而是一番誇獎,說他那憨批太後媽有見識。


    “幾因何逆之愚,不見太後之賢也!”


    這裏賢指的不是賢良淑德,而是聰明有見識。


    差點因為你那憨批大舅太笨,忽略了你親媽是多麽聰明有見識的人。


    然後根據何太後的話,引申開來跟庚哥一頓叨叨。


    庚哥沒料到,盧噴噴居然會認為,如果不是因為黨錮行事太激烈,後世被黑出翔的桓帝誌陛下重用宦官的做法,沒有錯。


    因為那的確是一種緩慢削弱世家豪族的有效方式。


    隻是溫水煮青蛙煮了一半,他丫突然上了黨錮這把猛火。


    本來就不舒服的青蛙能不跳麽?


    一時又忍不住展開講了。


    按照盧噴噴的說法,在漢室四百年各種調整下來的規矩下,宦官根本不可能為禍太甚。


    庚哥又好奇了,他後世網上看到的說法可不是這麽說的啊。


    遊戲裏十常侍都和山賊一個等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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