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雅看得出這兩天我和土地公忙碌,特意給我倆熬了一鍋雞湯,味道濃鬱鮮美,這種雞湯我隻在電視廣告裏見過,還是標有“廣告創意,請以實物為準”的老母雞湯方便麵,阿雅的中國菜已經達到了可以給“藍翔技校”代言的水平,整天這樣好吃好喝的,讓我想起“飼養”這個詞,想到這兒,我還想哼哼兩聲。


    喝了一碗雞湯,夾起一根雞腿,我再次提起給“小王子”打電話的神秘人,土地公顯然覺得我有點大驚小怪、小題大做。


    “你不是有那個號碼嗎?給他打過去。”


    土地公喝了一口雞湯,略有激我的意思。


    “我要是懂日語我早打了,還等著太陽落山、飛鳥迴林、坐在這兒與二傻子耗時間。”


    “打吧,我幫你聽著,二傻子懂日語。”


    “打就打!”


    我掏出手機,又幹了一碗雞湯,撕扯了兩口雞腿。


    “就是這個號碼!”


    說著我撥出了那個電話號碼,將手機拍在桌子上。


    一道裂痕從屏幕中間四散開來。


    我深深地閉上眼,奶奶的,就這麽寸嘛,我是不是被這隻鍋裏的老母雞給詛咒了?


    土地公漫不經心,該吃吃該喝喝,根本沒把這通電話當迴事。


    電話響了,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溫柔可親、甜度極高。


    不對啊,“小王子”說給他打電話的是個男的,怎麽是個女的接的電話。


    女人話還沒說完,土地公直接掛掉了電話,對我不屑一笑,將一塊我蓄謀已久的雞翅夾入盤子裏。


    “什麽意思?那女的怎麽說,你怎麽把電話掛了?”


    “那女的說今晚來找你,讓你給她留好門,給你夾個雞蛋吃,補一補。”


    “滾蛋,你怎麽不給我拌個黃瓜!”


    “你怎麽不直接吃根牛鞭!”


    “你怎麽不直接給我根鐵棍子吃!”


    “外麵有,我給你取!”


    我點點頭,從桌子上拿起一包辣椒麵懸在那鍋雞湯的上空,我不能吃辣,土地公連大蒜都不敢碰。


    “信不信我這一包都給你撒進去?你就絲毫不懷疑渡邊可能是枉死?”


    土地公聽完後半句立馬拉下了臉。


    “你不能懷疑玲子,你隻見了她一次,你不知道渡邊對她意味著什麽,你別摻和這件事了。”


    “你一開始不也懷疑過玲子嘛?我誰都沒有懷疑,我隻是好奇,有些地方說不通。”


    土地公冷冷地點點頭。


    “你的獵奇心理可以就此打住了,接電話的是服務台,服務員說這個號已經被注銷了。”


    被注銷?


    嘴裏的雞湯突然變得索然無味,那個男人打完電話之後主動注銷了這個號碼……


    為什麽?


    總得有個原因吧……


    “你不覺得奇怪嘛?一個人好好的為什麽要把自己的電話號碼給注銷呢!”


    “誰說人家是好好的?他就不能因為看見太陽落山就把自己的手機號給注銷了?”


    “按你的道理,也說不定是因為拉肚子呢!”


    土地公將手裏的雞腿往桌子上一扔,“我吃飽了!”


    看著土地公離去的身影,我也是無奈可嗬,即使對方就是那個藏在暗處的人,我又能怎樣?號碼已經注銷,線索也斷了。


    當然,至今也不排除一切都是我思想的自由飛翔,說不定,壓根什麽都不存在。


    我剛想撈起一隻雞爪往嘴裏送,電話響了,我不自覺一愣,是花子!


    緊接著我又想到了另一個人,小英子!


    “喂!”


    “淩淩發……”


    顯然,花子剛哭過一場。


    “她找你了?”


    “她就在我手裏,還有那個大個兒,我告訴你接下來會發生的事,老頭兒會將牢底坐穿,他的女兒和大個兒會在這裏度過漫長歲月,起碼是十年!”


    是小英子的聲音,她所謂的大個兒是岡本,我聽到了他的咒罵聲。


    道理和法律是不用講的,我隻有點頭或搖頭的權利,我真想問一句,你這樣見神殺神遇佛殺佛的女人是不是“好事”什麽時候來都是你說了算?


    “你得給我點時間,我現在還無法脫身,我之所以來日本是受人之托,要不然蒼井空背著我我都不來。”


    “七天,七天之後你必須啟程!”


    我重新撈起剛才的雞爪。


    “那好吧,我做不到,人都在你手裏,要殺要剮隨便你,給我留個全屍就行。”


    說完,我掛了電話,談判的套路,我《黑厚學》和《鬼穀子》可不是白看的。


    雞爪還沒啃完,電話又響了,是一個陌生號。


    “我是小丸子!”


    小丸子?


    “賣櫻桃的那個?”


    我故意開涮,小丸子聲音辨識度很高,她就是“打劫”我的憂愁姑娘。


    “半個月,這是我老板的最後期限。”


    你看看,自己下不來台,讓小弟接手。


    “好,那就半個月,但醜話說在前麵,這半個月……不對,包括我出去尋找鑽石期間,你們不能為難他們,還有,如果我死在非洲,你們也得兌現你們的承諾,把人放了。”


    “好,我替老板答應你,如果你死在非洲我會把你帶迴來安葬的。”


    什麽意思?


    “你也去?”


    “要不然你這一路的寂寞誰來排遣呢?”


    我去他大爺,這孤男寡女、幹柴烈火的,不得把太平洋和大西洋給點燃了!


    “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把該買的東西買好了,別到時候著急了連作案工具都沒有!”


    “好!你忙完了,提前兩天給我打電話,我去便利店買!”


    行,派憂愁姑娘監視我我也知足了,起碼比彪形大漢強,起碼能耍個小流氓,起碼能光明正大站在船甲板上撒尿。


    “你把電話給花子,我想和她說兩句,還有,你要離他們遠點,我不想讓你聽到我們的對話。”


    “喲,這麽赤裸裸,都不帶拐彎抹角的。”


    “有緣的話,期待我們赤裸相對!”


    “稍安勿躁!”


    憂愁姑娘的高跟鞋“啪啪”作響,她走了沒幾步停了下來。


    “淩淩發……”


    花子變成了一個弱女子,親人是每個人的軟肋。


    “好好待著,我會不定期與你通話,他們有為難你們的地方你一定告訴我,還有關於走私鑽石的聯絡人,本田先生和岡本是不是一無所知?”


    “他們什麽都不知道!我父親讓你不要去,你去了也什麽都找不到!”


    “好了,別說這些了,你沒聽見有小美女和我一塊兒嘛,就當是公費旅遊了,別人去紐約倫敦,我去比勒陀利亞、約翰內斯堡,別人看自由女神像、埃菲爾鐵塔,我看蛐蛐、螞蚱和眼鏡蛇,差不多。”


    花子又開始抽泣起來,我知道今年是花子的本命年,我曾經想過這個玄學問題:是不是本命年沒穿紅色內褲啊!


    “好了,不多說了,以後可能是漫長的等待,一定要吃好喝好,喝好吃好,等我迴來!”


    “淩淩發,你可以不這樣做的……”


    “我……不是想睡你嘛!”


    掛了電話,我悵然若失,我大爺的話再次在耳畔響起,“你啊,早晚死在女人手裏!”


    掐指一算,還有三天就過年了!村裏的小夥伴們又該吃吃喝喝了,不知他們舉杯邀明月的時候,能不能想起在日本的我,但凡有點良心他們就不該忘了,去年砸金花我輸給他們三百多塊錢。


    我給大媽打了個電話,陳述我在日本對她度日如年、滔滔不絕的思念,大媽問我是不是吃不飽才這麽說,並且建議吃不飽可以去酒店給人家洗盤子,掙點生活費,電視上都是這麽說的。


    唉,大媽說的都是改革開放那撥留學生的國外生涯,現在出來留學的哪個不是揮金如土、驕奢淫逸。


    我告訴大媽今年可能迴不去了,大媽說沒事,年輕人需要闖蕩,要照顧好自己,隻是苦了*,要多給人家打電話。


    我還沒來得及迴應大媽,電話被大爺接管了,他讓我給他帶兩本雜誌迴去,帶圖的那種,他心裏的小九九我能不懂?我答應他,《半月談》日文版的給他買兩本迴去。


    “還有,你之前答應我的事辦了沒有?”


    “啥事?”


    “靖國神社的那泡尿,你尿了沒?”


    “過兩天去,差點把這麽重要的事給忘了,我多喝點水、一晚上不撒尿,尿完使勁抖一抖!”


    和二老嘮叨完,我趕忙給*打了個電話,沒人接,估計又出警了。


    唉!我脾氣颯爽的東北姑娘,你背後那道深深的疤痕是怎麽來的?


    迷迷糊糊,昏昏欲睡,突然,院子裏傳來瘋癲的笑聲,像是範進。


    媽的,他又中舉了?


    令人抓狂的聲音越來越大,距離我越來越近,我趕緊爬起來把門從裏麵鎖住,媽的,這是瘋了啊!


    “淩淩發,開門啊!開門啊!”


    土地公使勁捶打著房間的門。


    “有事說事,隔著門也能聽見。”


    我從門縫裏看見土地公一把鼻涕一把淚、唾沫橫飛、油發衝冠!


    “迴來了,我的英子迴來了!”


    一隻碩大的眼球出現在門縫對麵,差點把我嚇癱。


    來的正是時候,再不來恐怕我也在這兒待不下去了。


    “你冷靜冷靜,不行在院子裏光著腚跑一圈,還有,你離你家老公狗遠點,我害怕你情不自禁!”


    “快開門!再不開門,我要喊了啊!”


    “喊什麽?”


    “芝麻開門!”


    能讓男人變幼稚的除了酒和女人也沒別的了。


    我慢慢打開門,土地公還在雪地裏打滾,他搖著尾巴向我跑過來。


    “她終於迴來了,昨晚十一點半的航班,現在肯定到家了……”


    “說不定正在洗澡,我似乎聞見了沐浴露的味道,百合的!嗷!”


    我朝夜空吼了一嗓子。


    “時不我待!趕快吧,把你的方案拿出來!”


    “方案?什麽方案?”


    針尖、麥芒,烙鐵、寒水,“滋啦”“滋啦”的響聲開始蔓延。


    “大哥,你來日本是幹嘛來了?看奧特曼嘛?你是來幫我讓英子迴心轉意來了!”


    我腦子一恍惚,如果我告訴土地公我現在對這件事還毫無頭緒,對方會不會把我血濺三尺,或者對方自己噴血濺三尺。


    我一拍大腿,“他娘的,我怎麽能把這事忘了!辦法早就想到了,不過我這個人有個習慣,不喜歡劇透,明天天一亮,我們就出發,一個女子家家的,還反了她了!”


    “不能提前和我說說?”


    土地公賊眉鼠眼道。


    “好飯不怕晚,有藥不怕軟!放心吧,拉良家婦女下水,勸失足婦女上岸是我的拿手好戲,一計不成我還能再生一計!”


    我拍著空落落的胸脯,咳嗽兩聲。


    “淩淩發,就拜托你了,我的好兄弟,哥哥的幸福就握在你手裏了!”


    “不不不!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裏了,我的手裏隻有我的幸福,別人的……人家也不讓我掌握啊!”


    土地公滿含淚水,撅著小辮、撂著蹶子,迴了房間。


    看著圓圓的大月亮,我又想迴家了,死乞白賴的手段土地公都用過了,而且英子對這樣的手段無動於衷、油鹽不進。


    怎麽辦?這就像古代的幕僚,平時供著你吃供著你喝,伺候著你舒舒服服的,眼下到了給大王出主意的時候了,你不能說自己一無所有、兩手空空啊,試想,平日和你稱兄道弟的大王會不會把你拉到菜市口。


    唉,嫦娥姐姐也不下來,拉我一把,我們一塊迴去不好嘛!


    套路皆有威逼利誘,利誘不成,看來也隻能威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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