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興這迴學乖了,就對老鐵說:“您這手藝確實是厲害,如果我不是做了別的事,都想來找您學手藝呐。”老鐵聽了心裏很受用,但是嘴上還那樣子。


    李世前就說:“我已經跟您走了這麽一大段路程了,您就把這個肩上背的木箱子,放在我的自行車上馱著吧?走起路來也還輕省一些。”


    老鐵卻說:“不勞煩你們了,我這長期就是這樣背著的,習慣了。”


    關興就問:“走過了4隊,那接著是哪個生產隊?”


    老鐵就把腳步明顯放慢下來了,問:“你們推著腳踏車,跟我走了一路,是哪裏來的?打問這個生產隊的事情,有什麽打算嗎?”


    李世前就說:“我們是從公社來的,想下來看看新利大隊社員的生產、生活的情況,結果在大隊部沒有找到大隊的幹部,因為剛好遇到您,所以就想跟著您,邊走邊看邊聽您的看法呐。”


    老鐵就說:“那你早說就好了,我就找些我比較熟悉的社員家裏,讓你們去打問,那不就什麽意見和想法都有了。”


    關興說:“您現在帶著我們邊走邊看也不晚呐,就是要耽誤您的活路哦。”


    老鐵說:“那沒事的,你們來我們新利大隊打問情況,也還不是為了我們大隊社員好麽,我就是做個帶路的人嘛,就是一天不幹活也是沒有事的。”說著,他就指著前麵的一條橫路說,“我們從4隊出來就是5隊,這兩隊差不多,社員都還家裏有飯吃。就是有時間遇到柺年成(‘柺’在荊州就是壞的意思)的話,他們也要吃幾個月的返銷糧,其他就比我們隊裏強。”


    關興就問:“柺年成受到哪方麵的影響呢?”


    “就是要雨水的時候大天幹,不要雨水的時候水泡飯啊!這個你們都不知道啊!”老鐵有些不滿了,當然他不至於對關興他們不滿。


    關興就立馬理解說:“意思是天幹的時候,沒有水灌田,陰雨的時候沒有辦法排澇,是不是這個意思?”


    老鐵就笑起來了,說:“還是讀書人聰明,喔火啦,就是的。”


    “那隊裏或是大隊就沒有想辦法嗎?比如挖溝阿、抽水啊。”李世前就插話說。


    老鐵就很不情願地說:“你看你們來了都找不到他們的人,你說哪個能找他們去呢?就是你找到他們又哪個願意幫你想辦法呢?”


    說著,就走到橫路拐彎的地方,老鐵就問:“你們是想順著橫路往那幾個隊走,還是直接往前走?”


    關興說:“往前走那是到哪裏去呢?”


    “往前走就是新利大隊甩尾的一個隊,8隊。跟著橫路走,就是迴到你們剛才來的那邊的公路上了。”老鐵說。


    “就您所知道的,甩尾的那個8隊怎麽樣呢?”關興問。


    “不瞞你們說,這個甩尾的8隊,因為夾在新利大隊和米積台中間,大隊也沒有把他們當迴事,他們也很少聽大隊的。就是跟著旁邊米積台的做事,別個打棉他們就打棉,別個下種他們就下種。你說哪麽個事?他們每年的收成總是很靠氣的(在荊州說‘靠氣’,相當於北方人說‘靠譜’),沒有說要找大隊部要返銷糧的。”老鐵像說故事一樣,明顯是對8隊的做法很羨慕。


    “那大隊幹部就沒有對他們有什麽不滿或是批評?”李世前好像有些想不通。


    “還大隊幹部,你就是來了公社幹部又怎樣呢?人家既沒要你背,又沒找你抱,又沒有長那個資本主義的小尾巴,你說,你能把他們怎麽辦吧?”老鐵的語氣中顯示出了農民的小幽默。


    關興聽了就來了興趣,說:“聽您這樣一說,我們就想去那裏看看咯。”老鐵就領著他們往8隊去。


    走近8隊的地盤,讓關興他們感到確實有些不同,但是一下子又說不出來不同的地方在哪裏。首先是大路就是直暢的,路上也沒有坑窪,而且路邊不但沒有雜草,還栽上了油菜。關興就有些想不通,問老鐵:“這個路邊栽上油菜,就不怕行走過的耕牛把它吃了?”


    老鐵說:“當然是有這個情況阿,但是畢竟牽牛的人都是種田的,耕牛行走的時候,牽牛的人就要把繩子帶緊才行呐。”


    李世前問:“那在路邊栽上油菜,就是為了多打油菜籽嗎?”


    “我看到了也問了他們的社員,他們說,這是學的米積台那邊的方法,說是主要用來防治棉蚜蟲的。”老鐵也有些不解地說。


    關興聽這樣說就馬上明白了,說:“我以前在《荊州植保》上看到過,因為油菜苗是棉蚜蟲最喜歡的一種食物,所以就可以用油菜苗來誘捕棉蚜蟲。”


    老鐵聽了就轉過頭來說:“看來你真是個讀書人呐,我向他們打聽都沒有弄明白,今兒總算是搞清白了,學了個乖(‘學乖’在荊州就是學到了好的辦法的意思)。”


    李世前說:“您知道他是誰嗎?他是我們公社新來的朱副主任呐!”


    老鐵就連忙做檢討,說:“朱副主任,你大人不撿小人的過,剛才我假是冒犯了你,就當我是個大老粗,我說的話就當風吹過了,好吧?”


    關興說:“我們今兒來新利大隊,還得要感謝您呐。不然的話,你看我們能知道這麽多情況嗎?哈哈哈——”


    老鐵這時就更加來了精神,說:“那就好,反正我今兒出來也就是很有運氣的,就陪你們走吧。”說著他就把關興他們領到了8隊隊長的家裏。


    8隊的隊長姓劉,聽他說他家裏的親戚大多都在米積台那邊住,要不是土改的時候他們住處的田地都在新利大隊這邊,他們就應該劃分到米積台那邊去的,關興從他口氣中聽出了他心裏的遺憾。


    關興就問他:“聽老鐵說,你們隊裏種田常常跟著米積台那邊學,你為什麽要那麽做呢?不怕大隊批評你們?”


    劉隊長說:“這有什麽怕的呢?隻要是領著社員搞生產,能把隊裏搞好不就行了嗎?”關興心想也是這個道理。


    因為時間不早了,李世前就說:“我們還是走吧,這裏離上公路還有多遠?”


    老鐵說:“不遠了,那你們就騎自行車走吧,我就不跟你們一起走了,免得耽誤了你們。”關興他倆就告辭出來,與老鐵握了手離開了。


    騎車來到公路邊,就看到有很多人在公路邊擺攤子,賣甘蔗、柚子、柑子等小東西,關興心想:這恐怕就是老鐵指的“歪門邪道”的多種經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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