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公路,其實就是用小碎石和小卵石鋪成的大馬路。這就是從縣城到荊州、沙市去的公路,能跑汽車和大客車的。可是騎自行車就不怎麽舒服,還不如在鄉村的大道上平整,而且大汽車、大客車駛過還揚起好大的灰塵,如果你騎車行走十多裏路的話,身上衣服的顏色就是一個樣的灰色了,分不清紅黃藍紫。


    關興和李世前騎著自行車,想盡量走路邊上,不想成為大汽車落灰的路旁樹,可是隔三差五就有人擺小攤子,就隻得下車繞著走幾步,又才能上車騎行。


    走到一處路邊比較寬闊的地方,在一個小攤子前,關興和李世前就停下來。因為鼻子、口裏有灰塵,就顯得口幹舌燥的,關興就問一個夫妻擺攤子的:“您這甘蔗怎麽賣?一根甘蔗我們倆能不能吃完?”


    那個攤子邊的男的說:“看你們這一身還落了多少灰塵,肯定口幹舌燥的,一個人都能吃一根甘蔗呐。”


    李世前就說:“那就給我們一個人來一根吧,吃不完帶迴去就是了。”


    女的就從棚著的甘蔗裏挑出了兩根粗壯的,用刀削起來。關興看到他們用的刀有些特別,就問:“這把削甘蔗的刀,好像篾匠用的那種刀,很鋒利的?”


    那個削甘蔗的女人就停下來,迎著光亮晃動刀炫耀似的說:“你們看看,這是篾匠用的刀嗎?篾匠用的刀是直背,我們用的像鐮刀那樣薄,又不像鐮刀那樣彎,還是偏鋼的。”


    男人又在旁邊補充說:“說明你們是很有眼光的,這種削甘蔗的刀隻有我們新利大隊才有的,你們知道嗎?這刀還是我們的支書盧春林發明的呐!”


    關興就問:“那你們的盧支書也一定在賣甘蔗了吧?”


    那個男人就用手往前指了指,說:“你們騎不到幾步,就會看到路邊上有個小棚子,那就是我們大隊盧春林支書的攤子,他的婆娘是一年到頭在那裏賣茶水、賣瓜果的。”


    關興他們接過甘蔗,付了錢,就開始吃起來。還真不說,新利大隊的甘蔗確實是落口就能咬碎,嚼在嘴裏還沒有多少蔗渣,而且蔗汁特別的甘甜,難怪一路上有那麽多擺攤子的人呐?他們的賣的甘蔗好,經常在大路上行走的人都知道,所以就擔心甘蔗賣不出去。倒是他們賣的柑子就不怎麽樣,隻有那些不怕苦的人才能下咽的。


    關興他們吃了幾截甘蔗,好像沒有先前那麽幹燥了,李世前就把沒有吃完的甘蔗收起來,準備帶迴去給許茂富吃。按照剛才那兩個男女說的,關興他們騎了一段路,就真正看到了有一個小棚子,裏麵存放著幾種待賣的瓜果、甘蔗,外麵的小方桌上還擺放著大茶壺、茶碗翻過來倒覆在茶盤子裏。擺放在外麵的瓜果、甘蔗又在另一邊,小方桌旁邊還擺放了兩把小木椅子。如果是哪個走路累了、渴了,在他這裏是個絕好的休息的地方。


    攤子邊就隻看見了一個女人,關興就下車走過去問:“您這茶水怎麽賣啊?我們想喝一杯茶。”


    女攤主就說:“一碗茶就是一毛錢呐,喝不喝茶都可以坐一會兒呢。”


    李世前就停下車子,坐在了小方桌旁邊。就問:“你這離家裏有多遠,一個人在這裏擺攤子行嗎?如果要吃飯、小解的話,怎麽辦?”


    那個女攤主就說:“我的當家的迴去吃飯去了,他等會吃了飯就給我帶飯來吃的,他來了我就方便了。”


    關興說:“這可能就隻是農閑時能擺吧?其他農忙時節您不要在隊裏出工嗎?”


    “那就看情況了,如果是賣瓜果的旺季,我的老爹爹就代替我在隊裏出工,我就在這裏賣瓜果呐。”女主說。


    “照這樣說的話,那您這個攤子就可以一年到頭擺著吧?”關興問。


    “是滴噠,就是一年到頭擺在這裏,人家經常過往的人就知道我們家的攤子呐。”


    “那您這攤子一年到頭還能賣多少錢?家裏買油鹽醬醋什麽的還是不缺錢吧?”


    女主起先不願意迴答,李世前就說:“像這樣費力不討好,要是我就不願意在路上‘吃’灰了。”


    女主就有些不以為然了,說:“你們男娃看不起我這個小破攤子吧,不瞞你們說,就我這個小破攤子,不比我男人掙得少呐。”


    “那就是說你們隊裏的工分到年底分紅不好是吧?”關興接著問。


    “不管多少,反正我這個攤子隻要長年累月在這裏擺著,就不會差的。”女人反複肯定地說。


    李世前又說:“去年工作組來了要割尾巴,沒有找你們的麻煩嗎?”


    “怎麽沒有呢?可是,可是我們家裏不同啊……”女人吞吞吐吐地說。


    “這有什麽不同的,你擺攤子和人家擺攤子不都是一個樣嗎?難不成你擺攤子是為走路的人服務,不要錢?”李世前反問道。


    女人看了看前後沒有附近的人,就小聲說:“你們不知道,我的男人是大隊的幹部,他叫盧春林。你說哪個社員敢說我們家的尾巴沒有‘割’呢?”


    李世前好像很快就明白了樣子,說:“那你這不就是特權了嗎,哈哈哈——,我這是開玩笑的哦,你不要當真。”


    女人雖然聽了有些驚炸,但是因為他們是行路人,也就沒有當迴事了。關興催促李世前趕快上路,李世前就把茶碗裏的茶水喝完,騎著車子繼續往前走。


    關興雖然在心裏感到像刺紮了一樣難受,但是又不好說出來。因為他是初來的,看來新利大隊像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連修理農具的老鐵都知道,那估計整個全新利大隊都是家喻戶曉的。可是怎麽就沒有人管這事呢?是不是以前公社分包大隊的幹部與盧支書有什麽聯係呢?左思右想就是不得其解。


    李世前見關興沒有說話,也不好說什麽,兩人就這樣一直悶聲騎迴到公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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