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夏的雨水多,小麥長勢好,可是臨到揚花灌漿的時候,有的田塊卻出現了倒伏的情況。以前是割了小麥才播撒棉花種子,現在上麵要求小麥和棉花套作。小麥一行播幅不超過一尺二,預留一尺的棉花播種位置,所以在小麥還沒有收割前,棉花苗就已經出了土,小麥還能給棉花苗擋擋倒春寒。


    可是今年的雨水好,小麥長過了頭,就把剛出土的棉花苗遮擋得不見了光。而且有的地塊裏棉花苗出土的時候是好好的,但是過了幾天再看,不是整窩沒了葉子,就是從根上斷了。這就把長鎖搞得不明白了,他本來就不熟悉農活,現在這種事連老農夫們都還沒有聽說過,更不要說有什麽辦法解決它。


    長鎖就把這事向文迎說,文迎也說以前沒有遇到過,就由長鎖領著一起到倉庫邊上的棉地裏去看,果然是很嚴重。按照農事應該是“清明前,好打棉”,現在都到了立夏,如果不想辦法解決棉花苗被蟲害的問題,那麽就失去了棉花補種的機會。雖然立夏後補種的棉花出苗好,生長快,但是那樣就是遲棉花苗,到秋天棉花產量低,沒有什麽效益。


    文迎就給長鎖建議說:“你去一趟大隊部,向大隊管農業的副支書反映一下,看其他隊裏有不有我們這種情況,如果有的話,我們應該怎樣對付。”長鎖聽了覺得這是個辦法,但是仍然感到不能立馬解決問題。文迎看到長鎖一副著急的樣子,也感到壓力:因為這是長鎖當隊長的第一年,如果莊稼受了損失,不僅是長鎖不好向隊裏社員交代,他文迎也是難辭其咎的。因為隊委會把你文迎請到倉庫來出“坐”工,就是要你來出主意、想辦法的。在這樣關鍵的時候你無法可設,那不就像廟裏的泥胎神像一樣,白供了嗎?


    就在兩人無計可施的時候,翠英從他們身邊經過,去倉庫領豬飼料。長鎖就說:“翠英,你站會兒,我問你個事,你以前也是做過種棉花的小組長的。你有沒有見到過今年這種棉苗出土後,被害蟲咬死的事情?”


    翠英聽了心裏一驚,好像還沒有遇到過。就說:“在哪塊地裏,領我去看看。”


    長鎖就又把翠英領到剛才看的地方,再讓她仔細地看了一遍。翠英覺得奇怪了,小麥與棉苗相隔幾寸遠,過細地在周圍找了一會,也沒有看到有蟲子啊,這是怎麽迴事呢?


    翠英就說:“你問文迎哥了嗎?他以前遇到過沒有,他有沒有什麽好的主意?”


    長鎖就很苦惱地說:“我們倆正在為這事犯難呢。他說要我去大隊部找管生產的副書記,我想反映是反映,可是如果等到大隊的辦法出來的時候,我們的棉苗就不知要禍害成什麽樣兒呐!”


    翠英聽到長鎖提到大隊部,立馬就想到了當年文煥死了後,鬧鬼的時候,好像支書把公社的農技員找來隊裏說過事。於是,翠英就提醒長鎖說:“要不然你去大隊部反映後,再直接到公社去找那個農技員問問看。”


    長鎖聽了覺得這是個很好的辦法,既向大隊部反映了情況,又主動找到了明白這事的人,肯定能解決問題。


    長鎖就讓翠英去做她的事,自己迴到倉庫給文迎說了這個想法。文迎覺得這樣很好,是個穩妥的法子。由這件事,在長鎖和文迎心目中更加看重了翠英,雖然她隻是個農家婦女,又沒有出去開過什麽會議,也沒有主持過什麽大事,她為麽就能隨時想出合適的法子呢?


    下晚的時候,長鎖從公社農技站迴來,就向文迎匯報說:“農技員說了,這是因為小麥長勢好,田裏的濕度大,遮蔽了小麥和棉苗的空隙,就是田裏的田螺(現在叫蝸牛)得到了適宜的繁殖環境。田螺繁殖越快,需要的食物就越多,所以以前雖然有零星的被害現象,但是無傷大雅。像現在這樣,如果不及時控製的話,有可能很多地塊就要等割了小麥後,再重新補種了。”


    文迎說:“農技員說要用什麽辦法才能控製呢?”


    長鎖說:“一個是發生嚴重的地塊要噴灑六六六粉,不嚴重的地塊可以用人工捕捉的辦法解決。”


    文迎聽了就說:“那就趕快把技術隊長劉慧池找來,商量出具體的辦法,明天就施行吧。”


    長鎖連夜就找來隊委會的人,開會說了這個事。最後決議由劉慧池帶人查清所有棉田受害的情況,確定哪些地方要噴藥,哪些地方要用人工捕捉。


    最後長鎖說了農技員指導的人工捕捉的方法:清早,太陽還沒有出來的時候,麥行裏還有很大露水,就是捕捉田螺的最好機會。


    大家聽了以後,就有些為難了。誰都知道:在荊州這地方,春夏的時候,小麥覆蓋的田地裏,太陽還沒有出來的時候,是露水最多的時候,就像下了一場小雨一樣,就是進去走一趟都不容易,如果進去捕捉田螺的話,誰能受得了。


    長鎖看到大家都是這樣的臉色,就知道很為難了。就說:“假是太陽出來了,再去捉,田螺就躲藏到土裏麵去了,還到哪裏捉到它呢?假是這個情況出現在我們自己的菜園子裏,我們家裏的婆娘們她們會怎麽辦呢?”


    大家聽長鎖這樣一說,都認識到這是暗藏的天災,不能惜身護體了。就有人建議說:“最好還是要開一個婦女社員會,把這個情況向她們講清楚,征求她們的意見,怎麽樣才能搞好人工捕捉田螺的事情。”


    長鎖聽了,認為這是個好辦法。於是在第二天上工的時候,就在倉庫門前開了一個婦女社員大會。長鎖就把眼前隊裏的棉地裏被蟲害的事情說了,再把公社農技員指導的方法也說了,最後就征求婦女社員的意見。


    有的女社員說,男女老少一起下地,光指望我們這些女人不行,我們清早去捉田螺,誰來服侍老人和小娃?誰來做早飯吃?


    翠英就說:“既然是必須要下地捕捉的話,那就一家分幾壟地,包捕捉田螺,包補種棉花種子。雖然我在豬場幹活,我也願意參加捕捉。”


    女人們聽了翠英的話,再也沒有誰提出不願下地的牢騷話了。


    長鎖和文迎私下裏碰在一起小聲議論一會兒,長鎖就說:“大家的意見很好,就按照棉地與各家居住的遠近來分,按照每戶的人頭多少,把田壟分到各戶,一邊捕捉一邊補種。捕捉的田螺送到倉庫來過稱,按照分的田壟和田螺的數量記工分。最後由慧池隊長檢查,合格後就停止捕捉。”


    婦女社員聽了就覺得這樣很合理,都紛紛琢磨迴家怎麽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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