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文迎當隊長的時候,凡是村裏的老弱病殘的人,隻要能夠出工的,都會安排到生產隊的倉庫或者打場去做事。因為收割的糧食要打場,要晾曬,要篩整;摘迴來的棉花也要晾曬,分揀、打包。所以這些活路如果要硬勞力來做,他們不一定願意,而且不會記滿分的工分。可是安排那些需要照顧的體弱多病的人、帶娃兒的人來做,就很合適,他們既不要出很大的力氣,也不用擔心給同小組社員增添了負擔,讓別人吃了虧,而且他們也能任勞任怨地把活路做好。


    紅芬自從懷了老三到現在,一直都是在隊裏倉庫出工。所以,即使是文迎受了傷在家裏養病,紅芬也是能夠把家裏的事情帶著做的。可是慢慢地就有人開始說閑話了:說紅芬每天都幫文迎搓洗下身,但是文迎沒有什麽變化,現在紅芬已經沒有什麽閑心去幫他搓洗了。紅芬就像守活寡一樣……


    翠英聽到了這些話,心裏一方麵替紅芬很難過,好好的一對夫妻,弄成現在這樣,日子變得真是難過了。另一方麵就覺得這些說話和傳話的人,也是很討嫌的。老話說:好話有人傳,惡話有人瞞,像文迎、紅芬家裏的這些事,誰聽了都很難受,為什麽就要你傳我、我傳你呢?這不是在他們的傷口上撒鹽嗎?


    翠英為了暗中幫紅芬,很多時候上工去來的都要等她一起,要就是幫她抱老三根生,要就是給她拿篩整糧食的篩子、簸箕。如果以前翠英和她在一起是為了求她幫扶,現在完全是對紅芬的意憐和感恩了。因為文迎不是隊長了,紅芬也自身都難保。有良心的人看了就會稱讚翠英和紅芬,說她們真是好姐妹,有事互相幫,有話一堆聊。但是有的人就故意貶損她們說:兩個寡雞蛋放一窩,真是臭到一塊了。弄得紅芬心裏更加難受,心想:我的男人還在,怎麽就成了臭寡雞蛋呢?翠英她守寡,又妨礙了哪個呢?想到這裏,她就很生氣。翠英看到了紅芬生氣的樣子,就說:“紅芬姐,你不要聽那些人瞎說八道。我說,等文迎哥好些了,就叫長鎖把他也安排到隊委會開會的屋子裏,專管隊裏的閑事,看這些人還有不有話說。”


    紅芬聽了也沒有當迴事,心想:隊裏現在不是以前文迎當隊長的時候,誰還管我的事呢?


    可是過了一個多月,等文迎能下地自己拄拐行走了,隊委會就真的做出了決議:要文迎每天到隊委會開會的小屋子去坐,有事請他出主意的時候,隨時就能找到他。沒有事找他時,他就擔任倉庫幾個雜工組的總管,幫助管管這些出雜工組的活路安排。而且還把文三大叔安排來這裏住,平常就去對麵豬場幫忙,下工了就做飯與文迎一起吃。文迎就可以在這裏有臨時休息和吃飯。從這以後,文迎每天隻須要早晨從家裏出來上工,晚上迴家裏去睡覺,而且還可以帶著老三根生一起,在倉庫周圍遛遛。


    紅芬看到隊委會對文迎的照顧,多數社員對文迎的看重,使她心裏又有些迴暖了,感到自己前段時間不應該對文迎冷落。人心都是肉長的,如果以前文迎當隊長,不把村裏的社員放在心上,那麽他也就不會有現在的迴報。紅芬就感到文迎這是為他自己,也為家裏人掙來了臉麵。


    但是她最感謝的還是翠英,因為從文迎受傷住院,再到文迎出院在家裏養病,還有那一段時間自己不待見文迎,都是翠英在明裏暗裏幫助說話、跑動。她紅芬家裏大人小娃,哪一個不是翠英在看顧著。想想自己為麽就這麽小氣呢?翠英她對我跟前跟後、幫這幫那,她圖了什麽呢?以前雖然她的男人死了,像過爛板橋一樣,可是我紅芬又哪像她這樣幫過她一迴呢?除了她找我說事的時候,我幫她出出主意,動動嘴皮,說說話,自己還以為是做了大好事,像菩薩救苦救難一樣。她翠英自己家裏也是有好多事要操心的啊,她就怎麽能做到一天到晚,睜開眼就想到我的難處呢?


    她翠英才是我的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呐,難怪蘭秀大媽把她當做親女娃看待,茂鳳和攀成親姐妹的。她翠英確實是不簡單,真是很貼心的!


    想到這裏,紅芬就在與翠英一起迴家的路上說:“感謝你一直幫我照看文迎,關照我們娃兒母子。你今天就不要迴家做飯了,我們一起到我家裏去做飯、吃飯好嗎?”


    翠英聽了好像不認識紅芬似的,看著她說:“你家裏大人小娃這麽多事,自己能把飯食弄到嘴裏就不錯了,那還管我的飯呢!我對你怎樣,那還要你掛在嘴上嗎?你一說我都臉紅呐。”


    紅芬動情地說:“你為文迎受傷、養病跑前跑後,操了心費了力,我一直在心裏。你看我現在這樣,也沒有什麽辦法感謝你。你如果知道我的心意,就不要推辭了,就到我家去吧,隻當幫我做了一餐飯的。”


    翠英聽了很感動,就說:“好吧,我和你一起去你家,你做飯我就幫你把文迎哥床上的被窩、換下的衣服洗洗吧。”看到紅芬這樣開心,翠英就像看到了自己當年,在她紅芬的幫助下走過爛板橋一樣,心裏感到更加高興。


    等到紅芬把飯做好了,文迎也拄著拐子篤篤地進了家門。看到堂屋桌上擺著剛做好的熱菜,心裏就是一驚,以為家裏來客人了,因為自打他從醫院迴來,到而今還沒有看到自己的婆娘熱心快腸地做頓像樣的飯。再看到翠英在幫著洗衣服,他就心裏明白了。這是討了翠英的好,如果沒有翠英在這裏,他的婆娘紅芬是絕對不會做出這麽一些熱菜等著他的。


    於是,他就直接走進門,坐在飯桌前,對身邊的老三根生說:“三兒,去把爹爹櫃子上的小酒瓶拿來,爹爹今兒要喝杯酒。”


    紅芬和翠英在後屋聽到文迎與老三大聲豪氣地說話,不覺笑了笑,都感到以前的文迎又現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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