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看著島隨舟移,風景依舊。


    風弄碧漪搖島嶼,奇雲蘸影千峰舞。江飛羽想起了那首詩。詩依舊是那首詩,風景還是當日的風景,隻是再也沒有『吟』誦的情懷。


    千書寒沒有說話,他已經沒有了那樣的豪情壯誌,短短三個月,一下子,仿佛萬事滄桑,物是人非……


    物是人非事事休!


    真能事事休嗎?


    千書寒看向飛羽,飛羽也朝著他看過來,四目相對,卻一閃而過。他們都不敢深究對方的眼神。怕不小心觸碰到自己最不想看到一般。


    飛羽是聰明人。


    即使他是一位俗氣的聰明的人,愛錢,愛權,愛耍心機,但這不妨礙他成為可愛的一位人。就像現在。


    他直接開口:“千書寒,你知道多少?關於大荒和天玄?”


    “我知道天下之莊,一為莫名,二為大荒。”千書寒的迴答也很直接。


    “你知道沒有《天殘決》的心法,我們窮極一生,隻能練成一種玄功?”


    “是的。”


    “你也知道我和我爹,包括相門、『藥』門和其他三門六派都想得到《天殘決》,對吧。”


    “對。”


    “那你為何還要到大荒來?”


    “我師父認為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還有一件事更重要,我還有一個師兄——叫潛在淵。隻要他在,我相信——你們不會直接出手的。”


    此言一出,江南飛羽和芷影不由自主後退了兩步,一下子和千書寒拉開的距離。


    千書寒看江家兄妹錯愕和失望的表情,自知自己失言,話說重了。


    “我們從來都不是朋友對嗎?”芷影舉起了劍,怒氣衝衝的質問。


    “我們一直都是朋友。”千書寒紅著臉迴答道。


    “隻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對嗎?”


    千書寒轉迴頭,不迴答,看著江水波瀾起伏。


    “你是什麽意思?”芷影恨恨地瞪了一下千書寒,連眼眶的微微發紅。千書寒心中微微有愧,當即就不吭聲了。


    她又瞪了一下哥哥,飛羽平時就怵這個妹妹,見她如也不說話了。


    芷影瞟了一下兩人。突然放聲大哭起來。


    倆個男人看這情形,麵麵相覷,一時手足無措。


    哭累了,芷影一抹眼淚,抬起頭。指著飛羽:“哥哥,有些事情我們何必瞞著千書寒,全盤托出又能怎麽樣?不就是想得到他們天玄功,解決我們內憂外患,這有什麽可奇怪的,現在凡事接近千書寒的,不都是想染指那兩本奇書,覬覦天玄功嗎?有什麽可丟人的。”


    飛羽臉一紅,不迴答,轉過頭去。


    “還有你,”芷影罵罷飛羽罵書寒,“你讓黑衣人襲擊,我確實充當請君入甕的角『色』,你既然知道也不揭穿,你在顧忌什麽?別以為你這樣就是坦坦『蕩』『蕩』,正人君子,你們天玄功本身就是控製人心的玄功,哪裏有什麽正義、坦『蕩』可言?我們雖然希望得到你的天玄功,同時也在保護你,不然你覺得你身上帶著這兩本書,這段時間過的如此清淨,難道沒有靠大荒派的庇佑?你真以為我們忌憚你的大師兄,才對你禮遇有加的?”


    一陣帕裏啪啦怒罵,千書寒被說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芷影師姐,天玄功本身沒有善惡之分,善惡在於使用他的人。”


    “嗬嗬”江南芷影冷笑一下,“這麽說來,我們是過於惡,所以你才恥於和我們連成一派,寧願一人獨撐天玄,和你的師叔百子饒在木房內偷偷『摸』『摸』練《天殘決》。”


    此言一出,江南飛羽和千書寒都吃了一驚。


    千書寒吃驚的是江南芷影對自己的行為竟然了如指掌,江南飛羽則吃驚千書寒練了《天殘決》。而在之前千書寒曾經反複強調《天殘決》隻屬於他的大師兄潛在淵一個人。


    千書寒心裏一囧。


    “飛羽師兄……”他想解釋,卻又無從解釋。


    “罷了,不重要了。”飛羽沒興趣聽書寒解釋,他心中想的是這《天殘決》確實無人抗拒,即便是千書寒也不例外,看來妙人兒說對了。


    “影師姐……”芷影也不理睬他,看來她餘怒未消。


    千書寒無可奈何。隻好呆呆的望著船尾,心想本來是他們對自己處處設計,船尾無數的水泡沫隆起,又消失,消失又隆起。千書寒想起來那天來時,夕陽如血,四人同舟,談笑風生,心無芥蒂。今日朝霞似金,波光粼粼,卻相對無言,相視無情。這世間的情誼難道就如這船尾的泡沫一樣,因利而生,因利而滅嗎?


    氣氛沉悶,旅途漫長。好不容易,船總算靠了岸。


    岸上有三位大漢牽著三頭馬等著,船夫下船和大漢對了一下符,就招唿三人下船。


    三人這次沒有炫技,一個接一個用跳板上了岸,看來炫技也需要心情。


    三位大漢中為首的朝飛羽微微施禮,說道:“江掌門交代,讓在下備下三匹千裏馬交於公子。”說罷就把手中韁繩遞於江南飛羽。


    飛羽謝過,微微覺得的奇怪:“不是還有青——妙小姐同行嗎?”


    “妙小姐有四人護送,已經先行一步。”大漢迴答後一躍而起,其他倆人也隨著跟去,三人一同落在了小舟。船夫搖著船,一轉身,船已經隱在了島嶼後麵。


    千書寒一聽青辰已經起身,騎上馬,一拉韁繩,看起來馬上要起步。


    還是芷影眼尖,一個飛身,攔在了前麵,“千書寒,你想幹什麽?”


    千書寒拉著韁繩:“影師姐!別攔我。”


    “你不能去追青辰,她現在已經是妙仙兒,你帶不走她。”芷影大喊,由於過於激動聲音都有一些顫抖。


    “什麽?她要帶走青辰?”飛羽也把馬頭轉了過來。


    “對,這個傻瓜不去破玄靈,怕我們設計陷害他,要帶青辰私奔。”


    “影師姐,我不是怕被你們設計。朦淩峰情況複雜,我怕我們一起會被妙人兒設計。”


    飛羽突然哈哈一笑,一個側身,一把把杵在地上的妹妹拉上馬:“千書寒,你走吧,帶上青辰。”


    “飛羽師兄……”千書寒心頭一熱。


    “廢話少說,你欠我一個人情。”


    “哥哥!”芷影人被她哥哥控製,嘴巴可沒有被控製,朝著千書寒大喊大叫:“千書寒!你這一走,你們便是『奸』夫*,你背負的起嗎?”


    千書寒看了一下江氏兄妹,兩腿一夾,“駕!”,絕塵而去……


    “哥哥,你為何要放他走?”江芷影帶著哭腔,“為何?”


    “傻妹妹,你為妙人兒做的夠多了,我們也許該為自己另外留一條後路。”


    “我也許是為了自己呢。”江南芷影一聲扯長歎。


    “那就更傻了,心,不在你這了。你留他何用?何況……”


    “何況什麽?”


    “你不覺得千書寒和以前有一些不同,好像多了點……”


    “你是說?”


    江南飛羽不語,看著前麵一路塵土。


    南浦淒淒別,西風襲襲秋,一看腸一斷,好雲莫迴頭。


    千書寒,珍重!


    ……


    千書寒一路狂奔,一路絕塵。


    青辰……


    他的心一陣發緊。


    大道兩旁的樹木如影一般掠過,千書寒快馬加鞭。


    半日馳騁,終於,在千書寒前麵已經出現了一隊人馬。一輛馬車,四人隨行。


    青辰!


    千書寒一躍而起。


    “誰!”相門四丫鬟團團圍住馬車,劍已出鞘。


    千書寒輕輕的落在她們麵前。


    “我要跟青辰說幾句話。“


    “不行,妙掌門有令。任何人不準接近小姐。”


    “妙掌門?那是你們的掌門,不是我千書寒的掌門。”


    “千書寒,如果不想惹麻煩的話,快快讓開。”


    “哈哈——”千書寒突然大笑起來,“你們把他人囚禁,擄走,你們不怕惹麻煩嗎?”


    “一派胡言!”四位丫鬟中兩位綠衣騰飛而出,兩把快劍直接攻擊千書寒。


    “來的好。”千書寒靈犀出鞘,三人打成一片。


    那倆綠衣丫鬟乃是妙人兒貼身丫鬟,本領高強,相門劍法使得有模有樣。


    這相門招式講究平穩,內力深厚,一招一式看起來平淡無奇,卻招招鋒利。這倆丫鬟日夜在一起練劍,相當有默契,倆人一守一攻,相得益彰。


    但千書寒也不是吃素的。經過百無咎的指點。他的劍法明顯脫離遲滯的影子,招式靈活,而且速度非常快。


    十幾招下來,兩位綠衣嬌喘籲籲,漸漸處於下風。


    而千書寒越戰越勇,隻見他手中的劍影芳飛,劍花四溢,招招淩厲。


    兩位紅衣丫鬟看著情況不對,也提劍加入戰鬥。


    千書寒以一抵四,四丫鬟招招連環,打出了一個陣勢,兩人攻擊書寒胸肺,兩人則直取下盤。


    情形一下子得到扭轉,千書寒連退數步,腳法也略微淩『亂』。


    不行。這樣耗下去,敵人四人車輪戰,最終會在體力上占上峰。


    四丫鬟明顯看到了自己的優勢,四人交替陣法,步步為營,招式更加嚴密,形成密不可分的劍屏。


    千書寒眼神一變,目光忽然變得撲朔『迷』離。


    “千萬別看他眼睛,小心幻術。”綠衣丫鬟大喊一聲。


    可惜來不及了,兩位丫鬟剛觸及千書寒眼神,一條巨蟒張開血盆大口直接朝著自己撲過來,“啊!”的一聲,兩位紅衣丫鬟從陣法中摔了下來。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千書寒一躍而起,直接撲向馬車車頂。


    “嘩啦”一聲,掌風碰觸馬車,馬車一下子四分五裂,片片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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