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神殿,三道兩界中最後一片混沌的所在。這混沌,便是父君的最後一絲靈識。


    神殿正前方是四根巨大的石柱,這些石柱古老而又甚是威嚴,雖看著早已斑駁不堪,但柱身上不時纏繞著的氣流卻讓天神們望而生畏。


    每個石柱旁都有一個懸空的座椅,座椅各不相同,但卻都散發著一種神秘的氣息,這些座椅雖是一字排開,但卻隱隱將左數第二個奉為最上。


    此刻其他三個座椅上都已經坐上了天神,自左往右分別是釋天古神、若雲古神、炙月古神,而獨獨這左數第二個離塵古神的座椅卻隻是一片空蕩。


    石柱與座椅之下便是不盡的混沌,而其他天神們便都依主神、輔神、鬼神、妖神的次序排開。


    他們不時探看著前方古神們的表情,又不時往後看看,慌亂的眼神表明了他們此刻內心的緊張,遲遲不見的身影又讓他們多了些不安。


    作為天地之中最為神秘的古神,離塵古神擁有其他古神無法企及的神力,也正因此,在千萬年來,雖未言明,但他早已成為了彼岸神道的諸神之主,今日所議之事甚大,他未來之前,其餘天神皆不敢定奪。


    隻是,這已等了甚久了,離塵古神卻始終不見蹤影,神殿中的天神們也都低聲議論了起來。


    “諸神。”釋天古神皺了皺眉頭,伸出了手,正欲說些什麽,卻見一個侍從磕磕絆絆地從外麵跑了進來,他跑得很急,隻是他的神力又無法在混沌中順暢地行走,便引起了巨大的動靜。


    這動靜打斷了釋天古神的話,也讓神殿的議論聲止了下來。


    “何事?”神道侍從一般是不許來這神殿的,如今他竟不顧明令禁止而來,所稟之事定非小事,見釋天臉色不好,若雲古神微微搖了搖頭,朝著那個侍從問道。


    “神君,離塵古神去了天地祭台。”一語既出,整個神殿一片嘩然。


    天地祭台,是人道之人修煉為神所需要的最後一步,大凡可以成神的,最終都會由此飛升。這彼岸神道的主神們,除了幾個是自然而成的,其他之前也都是人道之人,正是因為天地祭台,他們才在經曆了千年萬年的修煉之後,成為了天神。


    而這天地祭台的來曆也是有說法的,傳說當年四大古神將天道三道萬物創造以後,卻發現這天地三道事務繁多,需要去管理的也是種類繁雜。


    若以他們四個去管理,卻是有些困難,也正因此,他們便生了從自然萬物與人道、鬼道之中找一些資曆合格的生靈擔任司神,主司一事。


    而這其中,因為人道之人與天神最為接近,也因此四位古神便更為在乎人道之人成為天神,是以便打造了這個天地祭台。


    天地祭台設於人道與彼岸最為接近之處,即人道孤山之側。這祭台外圓內方,有中正之意,而這其中又有九九八十一個圖案,代表對人之品性的八十一種考驗,隻有通過了這八十一種考驗的修煉者,方可成神。


    “離塵去天地祭台,莫不是要毀了它?”大殿中,一片哀怨聲中,炙月古神驚喜的聲音引起了陣陣不快,下麵的天神雖有不滿,卻也不敢與他對峙,因此也隻是不快地看著他。


    “炙月。”釋天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安靜一些,炙月古神朝他嘿嘿笑了笑,卻也不再言語了,但神色間的興奮卻是一覽無餘。


    “神君,離塵古神當真要如此?”下首一名看著年齡稍長的老者朝著釋天拱了拱手,聲音沉重地問著。他的話一說出來,其餘天神也都低聲符合了起來。


    釋天古神緩緩抬起了頭,看著他們,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若說離塵不會,他自然是不信的,可若說他去做了,之前自己明明已經與他商議了一番,定要等到與諸神商議之後再做決斷。


    “這個……”剛說出了兩個字他便不知道該怎麽繼續說下去了,他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


    這天地祭台也確實為彼岸神道提供了不少主神,讓三道兩界之事許多都有了解決。


    成了神的固然都是品性端正的,可亦有些心術不正之人妄圖血祭為祭,得為天神。所謂血祭,便是用謀殺、虐殺等手段殘害百姓,而後以此為祭。如此這般時間一久,私欲、背叛、屠殺,逐漸在天地祭台上一一上演,天地祭台早已成為了一個展現人性私欲的地方,讓這古神們頗為頭疼。


    為了解決這些事端,古神們想了許多辦法,卻是都未解決。而這段時間更有甚者,人道帝王為了成神,竟要求舉國殉葬為祭,這般一鬧,彼岸震驚。


    而今天的神殿之會,也正是因此。


    離塵古神之意便是摧毀了天地祭台,待到轉變了人性之惡,再行修建。若是為了彼岸得幾個天神而讓人道混亂,那便背離了最初打造天地祭台的初心,不如不要,徹底毀了念想。


    可其他天神們不這麽想,人道之人可以通過天地祭台修煉為神,也因此人道之人知道天神的存在。


    事實上天地祭台便成了人道與天神之間的一道橋梁,他們會通過一些跪拜、祈求來達成一些事情,而相應的他們會給予天神們香火。


    這些香火於四位古神是無甚要緊的,但於其餘天神的修煉卻是至關重要的。


    若是離塵毀了天地祭台,也就是將人到之人與天神之間的聯係割裂開了,而人道關於天神的記憶也會慢慢淡去,到了最終,天神們賴以修煉的香火便會逐漸消散。


    這對天神們來說,是絕對難以想象的。


    “正是。”一個平靜的聲音自混沌之外響起,眨眼的功夫釋天旁邊的座椅上便出現了一個身影。


    隻在瞬息,他們久等而不見的離塵古神便出現在了眼前。


    一襲黑衣,長發如瀑布一般鋪開,他的眼睛便像這混沌一般,深邃而看不到盡頭。


    他有種莫名的氣勢,便是看他一眼,天神們都覺得壓力重重。他隻是坐在那裏,平靜地看著下首的天神,而後,微微向後靠了下去,閉上了眼睛,似乎在等著什麽。


    “古神可知此事乃彼岸大事?怎可這般由古神自己決定?”老者硬著頭皮抬起了頭,對著離塵古神那雙眼睛,他有種被徹底看穿了的感覺。


    他的話音一落,四下出來了些細微的驚唿聲,千萬年來,沒有天神敢這麽和這位古神說話。


    他能感覺到,原來離他很近的天神們此刻都已微微挪了挪步子。


    “與你何幹?”離塵睜開了眼睛,他笑了笑,笑得很淡漠,那笑像是自骨子裏發出的一股冷意,他的聲音不大,卻讓那老者遍體發抖。


    “鬼道的主神,可不是世襲來的。”他站起了身,不知何時便出現在了老者的眼前,他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但所有的天神都知道,鬼道主神豐裕,完了。


    說完了話,離塵便自神殿中消失了身影,不知去處。


    又過了一段時間,彼岸的天神們知道了主司鬼道的豐欲主神壞了神規,被滅了本源,而他在人道的後輩,那位誅殺了一國百姓的帝王在成神的最後階段,與天地祭台一起,消失了蹤影。


    與此同時,離塵古神自人道萬千修煉者中挑選出來的凡人閻成,天地三道最後一位由人而成的天神,成為了鬼道的主神。


    “為什麽是他?”彼岸河畔,釋天看著正一臉嚴肅地吊著魚兒的離塵,有些不解。


    “有惻隱之心氣,有取舍之果敢。”離塵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下去,碰巧此時,他的魚兒上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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