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孫太監一說,呂信等人都若有所悟。


    這時,忽然有個女人用責備的口氣說:“你怎麽又吃這種東西?”


    我驀地迴歸現實,就見解小環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街口,正蹙著眉頭,瞪眼看著這邊。


    扭身一看,二胖和顧海濤正一人拿著一個香蔥肉餡兒的燒餅啃著呢。


    顧海濤訕然道:“光喝粥我……我吃不飽。”


    解小環一臉無奈,“沒放辣椒醬吧?”


    “沒有。”


    我心說這顧海濤難道是天生體質特殊,能夠吸引像解小環這個年紀的女性?


    我問解小環:“你要去哪兒?”


    “我就出去轉轉,我很久沒出門了。”


    解小環除了對顧海濤有些特別,對其他人一直都顯得很靦腆,上次的事過後,更加不敢正眼看我。


    我也算‘過來人’,見她目光斜向顧海濤,我哪能不明白她說的‘轉轉’是什麽意思。


    “那就跟著吧。”


    我沒心思跟她多說,讓二胖開車,去沈三的鋪子。


    路上我在意識中對呂信等人說:


    楊武刀留下的記述中,有心書換命一說。當時我並不理解那是什麽意思,但是剛才呂信提到‘生死銜接’的時候,我忽然想到了第二組的壁畫。同時豁然知曉其意。


    要說我對心書換命印象深刻,還得說以前爺給我講過的一個故事。


    話說包拯進京趕考的途中,因為錯過了宿頭,又逢大雨,隻能留宿在一間義莊裏。


    義莊就是早年間臨時安放屍體的場所。


    一般人是不敢待的,但包拯為人剛正不阿,不懼鬼神,也就無所謂了。


    睡到半夜,包拯被一陣怪響驚醒,睜開眼一看,就見義莊裏的一口棺材蓋緩緩的打開了!


    一個死人從棺材裏坐了起來,向包拯點了點頭,起身邁出棺材向外走去。


    包拯覺得事出蹊蹺,便起身跟了出去。


    到了門口一看,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然而門前原本的一大片荒地,竟變成了喧囂的市集。


    那個死人把包拯引入市集,把他帶到一個書攤前,朝著攤主指點。


    包拯見那正埋頭奮筆疾書的攤主,手裏拿的筆很是古怪,於是湊近觀看。


    一看之下,不由得大驚。


    攤主用來書寫的,並非是毛筆,而是攥著一顆血淋淋的人心!


    包拯非是常人,當即仔細觀看攤主用人心所寫的血書。


    待等攤主停下動作,他也已經看清了全部內容,憤然道:


    “舉頭三尺有神明,佛門淨地又怎能容得下此等為非作歹的淫人!”


    話音剛落,帶包拯前來的死屍竟和那攤主合而為一,對著包拯跪下磕了三個響頭,口中說道:


    “懇請文曲天官為我做主,我願用三世貧賤,換那淫人今生得償惡報!”


    包拯為人雖然正義,但也知果報皆由天定的道理,沉吟片刻,說道:


    “常言道天理循環報應不爽。而今你既已身死,又怎能向活人索命?”


    那人不再言語,隻是不住的向包拯磕頭。


    包拯心下為難,思索間對他說道:


    “明日一早,我便去到那還月庵堂。我不敢保證那賊子今生遭報,隻以性命擔保,必定還你一個清白!”


    次日天明,包拯迴想起夜間夢境,讓隨行書童幫助,合力打開夢中所見的棺材,見棺中死屍和夢中所見之人一模一樣,才確認那並非是南柯一夢,而是冤魂以輪迴心血索命。


    離開義莊後,包拯一路尋人打聽,來到了血書中所寫的還月庵。


    那時包拯還未得功名,雖然明察秋毫,看出這尼姑庵非是清淨地,卻因身份不能有所行為。


    思索再三,一咬牙,先將所帶的全部盤纏打點給衙門中人,後又三錘敲穿了鳴冤鼓。拚著挨了十棒官杖,硬是使得縣官將還月庵裏一眾尼姑拘傳到堂。


    縣令依照包拯所述,詢問尼姑:誰是清月?


    七八個尼姑裏竟有四個爭相說自己就是清月尼。


    縣官為難起來,難解謎這佛門謎題。


    包拯看那一眾尼姑,一時間也是一籌莫展。


    他在還月庵前徘徊這幾日,已經看出,這些尼姑個個眉梢含春,絕不是正經的出家人。


    這當中有一尼法名‘清月’,乃是罪魁禍首。


    按照血書中所說,清月實乃是男兒身,不但淫—亂佛前,還多次淫-辱進香禮佛的女子。


    那以心血鳴冤的洪德芳,本是一個庶戶,就是因為撞破了淫事,卻被眾尼群起反誣陷他以淫行褻瀆佛祖,遭民眾亂毆而死!


    洪德芳甘願三世貧賤也要換迴清白,包拯信他,可在當時,僧尼地位不一般,絕無可能招來婆子,像對平民百姓一樣,對這些尼姑驗明正身。


    那縣官本就不清不渾,為免麻煩,便想不了了之。


    包拯這會兒可是比本主還冤呢,錢花完了,事兒沒辦成不說,自己還許給人了性命。


    眼見縣令要退堂,激憤之下暴起道:“既是蒼天無眼,我縱使求得功名又有何用?既如此,我便再下陰曹,不說找閻君理論,也要向那洪德芳當麵說聲‘吾心明,實無力’!向他磕頭賠罪!”


    說罷,包拯就朝著公案一角埋頭撞去。


    衙役未必都是善類,但全都收了他的打點。


    其中有個眼疾手快的,見他要尋死,一把拽住了他的後衣襟。


    包拯眉心撞到公案一角,卻因為這一拽一拉,沒能死成。前額血流如注,腦中卻驟然清明一片。


    迴頭間,包拯目光如炬,掃視眾尼姑,點指其中一個,厲聲道:


    “婆子前來!替這蠱惑佛門淨地的妖人驗明正身!”


    爺講到這裏的時候,我已經自以為是的想到了結局。


    我忍不住顯擺的對爺說:“你總算是把包公的故事講連貫了。他這一撞沒死成,撞出個月牙,眼睛更清亮,能夠看清是非了對吧?”


    爺撇著嘴搖了搖頭,“小崽子,別抖機靈,聽我說完。”


    包拯當時是直接點出,那其中最是眉清目秀的尼姑,就是清月。


    可是縣官旁側的師爺,突然就對縣官說道:“這包希令(包拯,字希令)實乃是一瘋子啊,該當入獄關押,免得為禍世人。”


    縣官很是聽師爺的話,竟當場命人將滿臉血汙的包拯扣押進了牢獄。


    “唉……”


    聽我說到這裏,梁開元長歎一聲,還沒開口,就被呂信搶白道:“誰還沒個年輕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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