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黑風高,豺狼悲鳴聲不絕於耳。陳麻子為了壯膽,將賈財主差人送來的十裏飄白酒喝了半罐,又一口氣吃了半隻燒雞,這才稍稍壓住了驚氣。為啥那酒叫十裏飄呢?這裏還有些說頭。據說十裏飄是賈府的獨家秘釀,這種酒千杯不倒,喝過之後如同騰雲駕霧一般,行走十裏都不覺得累。因此,凡是急行趕路的人最愛喝這種酒,一壺酒下肚,飄飄蕩蕩十裏路,待到酒醒,目的地也就到了。


    陳麻子不用趕路,他隻想為自己壓壓驚,好迷迷糊糊的盡快度過這一夜。誰知,他剛合上眼,便聽到“咚咚咚”的響聲,像是有東西在敲打門窗。陳麻子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心裏七上八下的跳個不停。他屏住唿吸,豎起耳朵聽著窗外,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好在外麵隻有嗚嗚的風聲和風吹過樹葉嘩啦啦的作響聲。


    “可能是緊張過度了吧?”陳麻子默默安慰著自己便放鬆了警惕。翻個身他準備繼續睡,這次他還沒閉上眼,那“咚咚咚”的聲音突然又響了起來。確實是有東西在敲門,同時還有什麽東西在抓撓門框的聲音。在這個時候,這個環境,陳麻子可不敢相信會是一個人在敲他的門。所以門外必定是一個他無法確定的東西,而且很有可能是個不幹淨的東西。“難不成是鬼敲門?”想到這裏,他就渾身篩糠似地顫抖起來。


    外麵的風越刮越大,那鑽心般的抓門聲也越來越刺耳。突然間唿的一聲,門被風吹開了,一股涼氣迎麵撲來。陳麻子一個激靈接著一個激靈的抖擻著,嚇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門外漆黑不見四野,隻有不遠處寶珠的墓碑上泛著微弱的青光。借著那微弱的光線,麻子看到了門口出現了兩團黑影。黑影的眼睛裏閃著藍光,竟然還晃晃悠悠的走了進來。


    陳麻子驚怕之際,隨手抓起床頭邊的白條棍就向其中一團黑影打去。這一打不要緊,隻見那團黑影吱呀叫了一聲,便淩空躍起。陳麻子隻聞到一股惡臭迎麵撲來,直熏得他胃腸翻滾,哇哇大吐。接著他就雙眼一黑,竟然暈了過去。


    陳麻子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天亮了。身上的那股惡臭依然還在,但他發現掛在灶台上的燒雞全都不見了。麻子頓時明白過來,昨晚那兩個家夥是黃鼠狼。


    民間有個關於“四大仙”的傳說,這黃鼠狼便是四大仙之一的“黃大仙”。據說這四大仙不能輕易去招惹,不然的話,輕則它們讓你雞犬不寧,重則會讓人精神失常,勞命傷財。


    昨晚那兩隻黃大仙竟然敢直接闖入人居與人爭食,看來已經是成精了。好在它們隻是嘴饞,並沒有傷人之意。從這以後,陳麻子的膽子也就大了起來。平時他就在山裏打獵消磨時光,通常也能獵到一些野雞野兔。三番兩次他還和兩隻黃大仙上演一場野雞保衛戰。但他從來沒有去傷害過它們。


    麻子本想養一條狗作伴,但怕吵到寶珠安息,就打消了念頭。轉眼間,就是寶珠下葬百日以後了。陳麻子對寶珠的思念漸漸變成了一種相濡以沫的感情。


    可這種生與死相守的平靜,最終還是被幾個盜墓賊的到來打破了。這天晌午,陳麻子躺在茅草屋內打盹,突然間兩個漢子破門而入,還不等他看清來人麵目,便被一記悶棍打昏了。


    陳麻子恢複知覺時已經被直挺挺的綁在了寶珠的墓碑上。他看到寶珠的墓已經被打開,墓口是一堆剛翻開的亂石和黃土,封堵墓口的千斤石則被升到了墓口的一半位置。想必盜墓賊已經打開了墓門的機關,進入了墓中。


    陳麻子頓時又驚又恐,無奈身體被縛得牢牢的,嘴也被破布緊緊堵住,想要唿喊也沒法出聲,直急得他奮力掙紮不停。就在他幾乎筋疲力盡的時候,突然那兩隻黃鼠狼向他麵前走來,確切說那兩隻黃大仙是像人一樣直立上身,用兩隻後腳走過來的。走到他麵前,還捧起前爪對他作了個揖,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陳麻子不禁感到驚奇萬分,這可是前所未聞,頭一次遇到這等怪事啊。細看之下他發現,這兩位黃大仙的體格跟半條成年狼狗差不多,更不同尋常的地方,它們的皮毛仿佛正由黃色在蛻變成白色。


    麻子不知道它們此時出現到底是何意?難道瞧見自己被縛,伺機尋仇來了?可自己和它們也沒有多大仇恨啊,最多也就是把獵到的野雞藏起來,讓它們偷不到。麻子不安的想著,可自己又說不出話,隻能不解的望著它們。


    眼見兩位黃大仙一左一右向墓碑的另一麵走去,刹那間的功夫,陳麻子就感覺到身上的繩索鬆了下來。他這才明白,兩位黃大仙是來解救他的。脫掉繩索之後,麻子想對兩位黃大仙道一聲謝,可當他轉到墓碑另一麵,卻發現它們已經消失不見了。


    未免有些遺憾。陳麻子知道眼下當務之急就是盡快阻止那些盜墓賊盜寶珠的墓,墓雖已打開了,可說什麽也不能讓他們騷擾到寶珠的屍身。


    陳麻子急忙跑迴自己的茅草屋,從炕底下掏出一把砍柴刀,另外還有一杆火銃,他摸了摸卻沒有拿,因為他知道火銃威力太大,在寶珠的墓內開槍,會造成很大的破壞。


    沒時間再猶豫,陳麻子緊握著砍柴刀迅速奔向寶珠的墓。一踏進墓門,他就打了一冷顫,雖然正值夏天,墓內卻是寒氣逼人,如同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但是他顧不得那麽多,急忙順著墓道上盜墓賊留下的腳印向墓室內追去。


    那些腳印帶著他一直來到墓室的冥殿之內,冥殿四周的牆壁上都掛著正在燃燒的火把,那些火把肯定都是盜墓賊進來後放上去的,因此墓室內的陳設可以一目了然。陳麻子看到地上的腳印分別進入兩邊的配殿,然後都又走出來,最終的方向是沿著冥殿的台階上了內殿。橫放在內殿上的棺槨很明顯已經被打開了,棺槨的石蓋傾斜著倒在一旁。


    可是令麻子不解的是,整個墓內竟然出奇的安靜,除了他自己連個其他的唿吸聲都聽不見。那些盜墓賊哪去了?看腳印的痕跡,他們至少有三個人。他們更不可能已經盜完墓離去了,因為地上沒有任何人離開的跡象。盜墓賊還在墓內,可為什麽沒有一絲動靜呢?唯一的解釋是,他們已經死了?


    想到這裏,陳麻子不禁驚出了一身冷汗。仰望著台階上的青色棺槨隱隱透露著一股陰氣,那絲絲揮發的寒氣遠遠的就能讓人感到不寒而栗。


    可好奇心還是促使麻子想要上去一探究竟,因為他真的很想再看一眼寶珠的樣子,哪怕是死。


    陳麻子從墓壁上取下一支火把,然後一步步邁上通往棺槨的漢白玉台階。在那台階兩側,寒泉毫無聲息的流淌。當他邁上最後一階台階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兩個瘦骨如柴的老男人的屍體重疊著倒在地上。他們的樣子似乎不像是自然衰老,更像是在短時間內變成的,因為他們皮膚的褶皺太明顯了,像一下子被抽幹的。


    麻子全身的汗毛孔就在這一瞬間豎了起來。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他的目光再次落到棺槨旁邊的棺蓋上。兩個皮包骨頭的老男人是沒有力氣推開這棺槨上麵上的千斤石蓋的。那隻能說明,他們是打開棺槨後才變成這個樣子的。


    陳麻子腦子一熱,目光向棺槨之內望去,內棺的紫檀木棺蓋也被搬開了,丟在了棺槨的另一側。雖然他知道,靠近棺材前會有可能和那兩個盜墓賊一樣下場,可他還是毫不猶豫的邁步走了過去。也許對他來說,活著和死了似乎是一樣的,他隻想在臨死前再看看寶珠,哪怕她現在的樣子很恐怖。


    然而,當他看到寶珠的一刹那,他還是驚住了。寶珠竟然還是那樣,一點也沒有變,依然像是睡著了,唯一不同的,就是她被錦袍包裹的小腹竟然已經微微隆起。麻子重睹亡容,又想起寶珠對她偷偷以身相許那天,不禁悲傷難耐,竟然一頭栽在寶珠的棺材上大哭起來。


    “寶珠啊寶珠,你為什麽突然間就走了呀?你難道忘了嗎?你說過要跟我成親,要為我生個兒子……”


    麻子這一哭,竟然一直哭到半夜。那些火把也早就熄滅了。可奇怪的是,就算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墓裏,也沒有任何東西來傷害他。麻子覺得是寶珠依然對他一往情深,所以才不會傷害他。這令他感到欣慰不已,因此他沒有報官,也不敢通知任何人,而是挑著燈籠把那兩具屍體拖出去埋在了山溝裏。


    從這以後,麻子就經常跑到墓裏去看看寶珠,他也沒有想過這樣做是否不對。直到他發現寶珠的肚子竟然一天天變大起來,這讓他激動的不如何是好,亦不知是該憂?還是該喜?畢竟這種事情太不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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