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孫家那爛到泥溝裏的名聲還辦學堂?真是笑死人了。


    大夫人二夫人都在旁邊坐著沒說話,一直注意這邊的動靜。


    李大夫人也來了興趣,吩咐手底下的婆子迴去了查清楚這個盧陽的家底。


    她隱隱有一種預感,盧陽不可是進士,就孫家那種爛地方,怎麽可能會有進士放著大好前程不要,選在爛泥裏當一個先生?


    如果盧陽不是進士,那他的身份是什麽呢?肯定是進過學的,至少也是個秀才。但孫瀅此舉完全是欺君了。


    蹴鞠就在一群女人心思各異中結束了。


    打道迴府後,大房母女二人的查探很快就有了結果。


    稟告的婆子迴來說道:“那盧陽是去歲秋天和孫五娘定的親,隻是個秀才。”


    大夫人就把這事當成笑話說給大老爺聽。


    大老爺聽了之後,喝斥大夫人道:“勸夫人將心思全花在我陸家的事情上罷,孫清才來府裏幾天,打了一場蹴鞠,就成了郡主,孫瀅她一個婦道人家,你就是去揭發她,她也有可能說她不知道什麽是‘天子門生’,憑陸家的聲望,你還當皇上真治她個欺君不成?不要為了個外人傷了咱們和四房之間的和氣,真是婦道人家,一點都不操心!你最最得意的外孫還在麵壁,不知道什麽時候皇上的氣才會消。這件事的指望全在老四身上,你最好不要得罪他,孫氏是他在意的人,老四最護短,小心得罪了他,我也保不了你。”


    大夫人訕訕地閉了嘴。


    難道這欺君之罪就這麽過去了?


    李大夫人越想越不甘心。


    孫瀅明明犯了欺君之罪,怎麽在自己丈夫這裏反倒說一下也有錯了?


    她半晌又找到了老太太,說了此事。


    老太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皇上想納了孫氏。”


    大太太如五雷轟頂:“當初瑤兒為什麽進宮你總該心裏有點數吧?就是因為老三和老四蹴鞠好!以後做事要過一下腦子。”


    大太太的臉一陣白一陣紅,太尷尬了,她在到處挑孫氏的毛病,孫氏在幫她!


    “不僅你蠢,把萱兒也帶蠢了!她大姐姐想讓她進宮,是固寵,她倒好,眼睛都快粘在那位身上了。”


    老太太的話猶如一巴掌摑在李大夫人的臉上,她激動地站了起來,強笑道:“這話說的兒媳就不愛聽了,萱兒自小跟娘娘親厚,什麽事都想著娘娘。兒媳也進宮好多次,見那位也極寵著……”


    “萱兒今年已經十五了,你看哪家的姑娘留到十五婚事還沒著落?那位可曾透過半點口風?如果真是喜歡會這樣嗎?”老太太失望地看了李大夫人一眼,在心裏歎了口氣,“另擇婚嫁吧,將利害關係和她講清楚。”


    李大夫人失魂落魄地來到陸萱的房裏,此時陸萱正在彈琴,李大夫人站著聽了一會兒,暗道:自幼這孩子就是照著寵妃的路子在養,單說這性子,嫁到尋常人家,怎麽可能會吃得消?


    陸萱一曲終了,看見了母親,撲進了李氏的懷裏,嬌嗔道:“娘可是被女兒的琴聲給迷倒了,這是孩兒新得的曲子。”說著她臉上布滿了紅雲。


    李大夫人見女兒這般,越發不忍開口,但又不得不說,“老太太在催你的婚事了……”


    陸萱一聽,不敢信置地抓住了李大夫人的胳膊,皇上皇後娘娘呢?他們怎麽說?


    李大夫人聽女兒這麽一說,不由心中更加不忍,安撫道:“明日咱們就進宮,向皇後娘娘討個章法。”


    陸萱一把抱住了李大夫人,“還是娘疼女兒,祖母的心全偏在孫氏身上了,將什麽貨色都往府裏帶。”


    說到這些,李大夫人也頗有怨言,但是還是喝斥道:“你個小孩子家休要管你祖母的事。”


    陸萱便沒了如被人抽了筋一樣,“娘,孩兒不能陪你了,隻想躺著。”說著用被子蒙住了頭,屋內傳來壓抑的哭聲。


    第二天一早,李大夫人果然早早地帶著女兒來到了坤寧宮。


    陸皇後一見母親和妹妹來,也極是歡喜,糕點擺上來了一道又一道。


    不多時,皇帝下了早朝也來了皇後這裏,陸萱見了皇帝如見了最後那根救命的稻草一般,馬上跪了下去,唿道:“皇上,民女有難,求皇上幫忙!”


    一宮殿的人都愣住了,唯有李大夫人除了最初的驚愕之後,微微鬆了一口氣。


    皇上道:“小萱,誰這麽不長眼,連你都敢欺負,說出來朕給你做主!”


    陸萱心中越發篤定找皇上的決定是正確的,欣喜地看了皇上一眼,“你們都退下,我有話要同皇上講。”


    李大夫人想了片刻,也跟著宮婢們一起退了下去。


    皇後凝神看了皇上片刻,卻被皇上拉住了,“咱們一起聽聽,誰這麽大膽!”


    皇後點了點頭,站在了皇上身側。


    皇後看著跪在麵前的妹妹,眼神裏露出了厭煩,不過她極快地垂下了頭,沒人發覺罷了。


    陸萱叩了三個頭才道:“祖母要給民女說親了,求皇上做主。”


    皇上玩味地笑了,轉頭看向皇後,“這事皇後怎麽看?”


    皇後轉身握住了皇上的手,“臣妾一切都聽皇上的。”


    皇上笑道:“也不知萱萱是個什麽打算。”


    陸萱聽了這話,心裏涼了半截,但是仍不死心地學著皇後那般,“民女一切都聽皇上的。”


    皇上滿意地笑了,“那朕就為指一門滿意的婚事。”


    陸萱隻覺唿吸一滯,不自覺地磕了一個頭,“謝皇上恩賞。”


    皇上道:“靖海侯世子與爾年紀相當,文開雙全,大長公主又是朕信任之人,堪為良配。”


    陸萱聽了,瞪大眼睛不可信置地看著皇上,臉色煞白,這些話分開說,她每個字都懂,但是合在一起,她卻是不懂了。


    記得前幾年皇後娘娘也常常給她講娥皇女英的故事,她對姐姐描繪的那般情形羨慕極了也得意極了,連做夢都會夢到其中的人和事,醒來時若有所失。


    皇後也在笑:“萱萱,謝恩啊!”


    陸萱哆嗦著謝了恩,步履踉蹌地離開了坤寧宮。


    一直到坐進轎中,她才趴在李大夫人的肩上,叫了一聲“娘。”


    李大夫人也慌了神,忙將人摟在懷裏,“萱萱,發生了什麽事?你快和阿娘講,別嚇阿娘。”


    陸萱三魂已經失了七魄,再也不看李大夫人,縮在角落裏,呆呆地笑了起來。


    李大夫人這時才有一些後怕,暗自思索道:也不知是這孩子和皇上說了什麽。也不知後來發生了什麽事。


    早知如此,就不進宮了。


    很快陸府到了,李大夫人直接吩咐:“去鬆鶴院!”


    到了院中,李大夫人直接將女兒扶進了老太太的內室。


    老太太本是在給咪咪順毛的,見李大夫人臉色不對,忙將貓放下坐正了身子,問道:“怎麽了?”


    李大夫人嚅嚅道:“我和萱姐去了皇後娘娘那裏,不知皇上跟她說了些什麽,將萱萱嚇成這樣。”


    老夫人深吸了一大口氣,盡量用柔和的口氣問道:“萱姐,將事情告訴祖母,天大的事,有你父兄叔伯在前麵擋著,不要怕,你盡管說。”


    陸萱傻傻地笑了,“我很好,沒事的祖母,我要迴房了。”她說著向老太太行了個大禮,轉身就走了。


    李大夫人這個瞧著這情形,也不敢言聲了。


    老太太皺眉道:“你們是不是有合適的人選,去求皇上賜婚了,皇上沒答應?”


    李大夫人忙站了起來,應了聲“是”。


    老太太指了指凳子,“坐下說。”


    李大夫人硬著頭皮坐了下來,“當時媳婦沒在,被趕出來了。”


    老太太歎了口氣:“等著吧,等一下,賜婚的聖旨應該就到了。”


    李大夫人不可信置地看了下老太太。


    老太太苦笑道:“必定是皇上將她指給了一個她極看不順眼的人,她才有這種神情。”


    老太太還真猜對了,李大夫人在鬆鶴齋喝了小半個時辰的茶,傳旨太監就來了。


    等宣旨太監讀完了旨意,李大夫人在地上好半晌才爬起來。


    “竟是靖海侯世子郭家……”這……這親事……


    隻怕陸萱一嫁過去,就會被磨搓。


    誰不知道大長公主和老太太鬥了一輩子了,幸虧陸家出了個陸四爺,這才稍稍占了上風。但陸四爺隻能管朝堂,管不了內宅,就陸萱那嬌縱的性子,碰上大長公主不掉層皮才怪!


    李大夫人對著老太太就跪了下去,將頭磕得“砰砰”響,道:“求老太太做主!”


    老太太指首李大夫人道:“現在你知道要我來做主了?昨天你是怎麽和萱姐說的,為什麽你們一迴來皇上就下了旨意?我問你向皇上求賜婚是不是你的主意?”


    老太太這次是真的被氣狠了,問完李夫人,坐在椅子上直喘氣。


    杜嬤嬤看著不對勁,幫她順了很久的氣,才緩了過來。


    李大夫人這時哪裏敢說求皇上做主是她的主意,隻一口咬定了告訴了陸萱之後陸萱神情怏怏,便想著帶她散散心。


    陸老太太氣不打一處來,順手給了李大夫人一巴掌,“你這個蠢婦,散心居然散到皇宮裏去了,散到帝後麵前去了?”


    李大夫人被打,也不躲避,隻是哭著,“求老太太做主。”


    老太太揮著手道:“你先迴房,等一下爺們迴來,問問他們在沒什麽辦法。”


    好容易到了晚上,老太太將兒子兒媳全部叫進了內室,說了賜婚之事。


    大老爺皺眉看向大夫人,皺眉道:“好端端的,為何皇上要將陸家女嫁給靖海侯世子?”


    這些年皇上為了朝堂穩固,扶持了陸家和大長公主打擂台,這是雙方都心知肚明的事,但大長公主也是實打實的太子黨一係。靖海侯世子和太子的關係比陸家和太子關係還要親密。


    但大長公主又和陸老太太不對付,搞的後世兒孫也結了仇。兩家不僅在朝堂上做對,就是私下裏,也不對付。要不大長公主邀陸虞去靖海侯府做客,陸虞也不會直接拒絕了。


    大夫人不想將女兒嫁過去也可以理解,但皇上這麽做是什麽意思?


    “這門親事不能推拒。”陸三爺道:“彬兒尚了公主!”餘下的話他沒往下說。


    但在場之人都不是傻子,陸彬將要娶柔嘉公主,柔嘉公主之下賜婚給靖海侯世子,皇上的女兒都能嫁的人,為什麽陸家女不能嫁?而且陸彬和柔嘉公主未婚先圓房,現在皇帝賜了婚了陸家女,如果再拒婚,靖海侯府的臉麵往哪裏擱?大長公主的臉麵往哪裏擱?皇室的臉麵往哪擱?


    陸虞歎息道:“太子如今還在麵壁!朝堂上已經有不少人在替太子求情。皇上今天特意將我叫到禦書房,問我怎麽不求情,我說這是皇上的家事,臣無權幹涉,皇上說帝王的家事也是國事,我說太子應該罰,皇上這樣做必定有皇上的理由,由我去勸勸太子。”


    “我進去之後,問太子可知錯了,太子說知錯了,錯在沒保護好妹妹柔嘉,丟了皇家的顏麵,沒教導好陸彬這個表哥。”


    大老爺白著臉道:“讓彬兒去太子那兒負荊請罪!


    陸虞道:“彬兒知錯了嗎?”


    李大夫人怒道:“彬兒說了,他是被人打暈脫了衣服丟在房間裏的,他被人下了藥!”


    陸大老爺道:“住口!現在是太子說他有錯,他就有錯!去給太子認錯了再給皇上認錯。我親自去跟他說。”


    李大夫人硬著頭皮道:“那萱姐兒的親事怎麽辦?”


    李大老爺暴跳如雷:“你問我們怎麽辦?是誰把她帶進宮的?現在出了事兜不住了知道問我們怎麽辦了?”


    “現在不是追究問題的時候,先說解決辦法。”老太太道。


    然後她開始點名道:“老四家的,你說這事咋辦?”


    孫瀅苦笑道:“我隻有一個不得抬麵的辦法,那就是讓萱姐裝病,拖著婚事,然後再想辦法找到郭世子的錯處,讓皇上主動退了親事。”


    二夫人道:“我支持四弟妹這個主意,妙極。”


    大夫人微微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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