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朕怎麽瞧著有點像安國公家的五丫頭?”皇上指著王五娘道。


    王五娘恭敬地磕了頭,“迴皇上,正是臣女,臣女去年和陸四夫人結拜了金蘭,常在一起下棋,前些時候她又想蹴鞠,正巧臣女也喜歡,就和她們一起玩了。”


    “皇伯伯,還有我,孫四夫人是我師父,我今天這蹴鞠打的還可以嗎?”


    皇上微微點頭,“陸四夫人都教了你些什麽?”


    朝霞郡主道:“很多……有打鬥的,也有命術,臣女最喜歡打鬥,您也看到了六個人圍著我我也可以輕鬆的衝出重圍。陸四夫人在這蹴鞠衣服的手肘和膝關節處,以及腕關節都加了牛皮,所以我們紫薔隊的人穿上摔倒了也不會輕易擦傷。


    孫瀅忙道:“郡主蹴鞠打得好,說明郡主喜歡蹴鞠,是你勤加練習的結果,和為師沒有關係。”


    皇上又指著孫清問:“小孫氏,你蹴鞠也是孫夫人教的?”


    孫清道:“正是姐姐,她不僅教民女蹴鞠,還教了民女醫術,還有箭術。”


    皇上本來對孫瀅站出來說孫清已經有夫婿的事有些動怒,但現在聽孫清這一說,還真沒找到孫瀅的錯用,既然你們都有功,朕就給你們些賞賜。


    “來人,給紫薔隊賜黃金千兩。”


    皇上本來不想賜給孫瀅東西的,但如果不賜就顯得他縱容了之前柔嘉公主的賴賭帳行為。


    此話一出,好多人家悔不當初。


    最後悔莫過於李大夫人,孫瀅也曾在舉辦那次賞花宴的時,隱約提過此事,但是當因為涉及到柔嘉公主,李大夫人就尋思開了,論親疏,柔嘉公主是她的兒媳,孫瀅卻是妯娌,孰輕孰重,一眼分明。


    孫瀅之前都呆在鄉下莊子上的道觀,隨便拉幾個人怎麽可能贏了對蹴鞠非常精通的柔嘉公主,據李夫人所知,柔嘉已經打蹴鞠好幾年了,連皇上都曾出言誇獎過她!孫瀅有何德何能,可以贏了柔嘉?


    所以百花宴那一天,孫瀅因為柔嘉公主鬧事而忘了挑選人的時候她還覺得孫瀅還算有些自知之明。


    之後的事李大夫人也聽說了,孫瀅找人找不到沒辦法唯有用婢女充數。


    這下就更不可能會贏了,蹴鞠本就是一項高雅的活動,怎麽可能讓婢女上場,孫澇到時候肯定會得罪京都的貴女,這樣的情形下,她當然不會讓她大房的嫡幼女去孫瀅的隊裏,等到輸了的時候連皇後娘娘的麵子都會輸進去。


    哪想到孫瀅居然贏了,孫清那個小蹄子,還得到了皇上親專封的郡主!


    這下好了,她住在陸家連自己迎麵遇到也要給她行禮了。


    這是這一生最痛苦的事。明明自己看不起孫家,她們卻一個個地爬到自己頭上。


    孫湘和孫渏卻都在替孫清高興,老太太也很開心,忙問道:“五娘的親事是說的哪家,怎麽從來沒聽起過?”


    現在聽老太太問起,孫清臉色不由一變,盧陽是向她提親了不假,他隻是一個秀才,但大姐姐為什麽說是天子門生呢?這不是犯了欺君之罪嗎?現在老太太問起,她倒是不知道怎麽迴答了。


    “是保定的盧家,是個鄉紳,家裏倒也殷實,人不錯,在咱們孫氏學堂裏當老師授課。”


    老太太也是人精,見孫清神色有異,便沒有再往下問下去,而是問起了孫渏,“你這孩子一看就是乖巧的,一上午盡在這裏陪我這個老婆子,去和你的姐妹們在起說笑去吧。”


    孫渏笑著應了,又給老太太奉了一杯茶,才走過去笑著向孫清道:“清妹妹,祝你得封郡主。也祝大姐姐你們旗開得勝。”


    孫瀅笑道:“比賽也結束了,諸位的銀子,我改日送到府上,咱們今天先把這金子當場分了,你們有事的趕緊去忙。”


    “一共一千兩,她們幾個投中的每人多三兩,王五娘多四兩,不知道你們可有意見?”


    人人都道沒意見,唯有王五娘笑嘻嘻地道:“這樣分旁人倒是沒意見朝霞郡主肯定是有意見……”


    朝霞郡主過來就捏了王五娘的兩個腮幫子,“猴,就是話多,我聽師父的,你以為我像你,眼中盡被那三兩金占去了。”


    王五娘忙笑著告饒,“郡主,小人再也不敢了,求郡主饒了小人吧。”


    眾人都笑得前仰後合,唯有陸萱繃著臉坐在那裏,自娛自樂,這些人她是一個也看不上,為了那八十多兩金子,站在上麵任人評頭論足,其實就一個個的就是跳梁小醜。


    她不想和她們成為一類人。


    陸萱起身附耳向陸老太太說了聲什麽,陸老太太微笑著點頭,陸萱不可一世的徑直丟了。


    孫瀅猜得沒錯,陸萱比陸皇後小整整十歲,陸萱出生的第二年,陸皇後便得了寵,為了固寵,便將陸萱接進宮嬌養著,吃穿用度無疑與公主無異,也養成了她眼光高於頂的個性。


    與陸萱相反是陸鳶,她從小不被人重視,像一個鵪鶉一樣縮在角落裏,但陸萱出了彩棚,她馬上跟了過去,如同一個影子一般。孫瀅下意識地看了陸鳶一眼,這個女孩中毒了,而且中了好幾年。但現在卻不是說這些事情的好時候,還是等迴去之後再說吧。


    看著陸鳶的背影,孫瀅湧起一股淡淡的憐惜。


    可以想像,如何是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頭,她居然敢下毒手,何況是一個小小的庶女。


    孫瀅決定迴去找機會先將陸鳶的毒給解了,再和老太太說這件事,有了老太太從中阻投攔,陸鳶的日子應該會好過許多。


    能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熬過十幾年,不得不說這個小姑娘有著堅韌的心性,這樣的人能結善緣就不要交惡,這是孫瀅一貫的原則。


    從孫瀅這個角度剛好看到陸萱帶著陸鳶去了皇上的彩棚,但是現在是安國公王家和昌平伯謝家的對戰,皇上看得津津有味,絲毫沒看到旁邊站了一個人,陸萱不過一皺眉,立刻有了主意,她飛快地撥下頭上的發釵,然後向陸鳶道:“過來幫本姑娘將鞋子係好。”


    陸鳶低眉順眼地應了。垂下頭來幫陸萱係鞋子,陸萱卻一把扯住了陸鳶的頭發,口中喝斥道:“你這個賤胚,居然偷我的發釵,信不信我把手給你剁了!”


    孫瀅不禁搖了搖頭,這陸萱手段也太低劣了。她比較好奇的是皇上的態度。


    皇上仿佛這個時候才見陸萱一般,和她溫和地笑了下,“不是什麽值錢的玩意,朕等下送你幾根。”說著甚是慈愛地拍了拍陸萱的肩。


    陸萱露出嬌羞的笑意。


    她已經被皇上迷得神魂顛倒,這樣的人,送進宮究竟還有什麽用處?


    對於皇上當然有用,可以用她來拿捏陸家,相反陸家就倒黴了,對於這樣感情至上的閨閣千金來說,會為陸家招來數不盡的禍事。


    孫瀅看在眼中,但卻沒有表現出來,她到了老太太跟前,笑道:“母親,您中午想怎麽吃,我差人迴去讓廚子做好送過來。”


    老太太沉思片刻,搖頭道:“帶的有點心,先吃些點心墊一下,等迴去再吃。”


    孫瀅笑吟吟地道:“那咱要不要想一下,迴去吃什麽……”


    老太太道:“我想吃一道魚,做的滑滑嫩嫩的,有湯可以喝。”


    孫瀅笑道:“我去歲入冬季跟著我母親那邊的黃師傅學了醃白菜的方子,那咱們就吃一道是個酸菜魚。再燒個羊肉,燉個牛肉,來個醋溜土豆絲,清炒一個藕片,也就差不多了。”


    都是些尋掌食材,孫瀅又問了餘下人等,便寫了張便箋讓小廝騎著馬送迴去。


    王浩帶的隊果然厲害,首戰告捷。


    接下來的比賽孫瀅便沒有去看,她一直在觀察陸鳶,她有預感,這是一個有故事的女孩,皇帝對她隻是輕輕一瞥,眉間卻自帶了些須憐恤,旁人可能沒有察覺,但她從小就跟在悟真身邊給別人觀相,這一點卻是看得清清楚楚。


    這隻代表著一種可能,皇帝暫時還不會動陸家,所以容忍了陸皇後和她妹妹跋扈,隻是不知道她的忍耐期是多長。


    場上響起雷鳴般歡唿聲,鎮北王也上場了。


    皇帝果然很高興,但鎮北王抽中的對手是陸家,陸家由陸三爺帶隊。


    她收起心事,默默地觀看比賽。


    其實兩隊的實力相當,打得有點難分難解,觀看的人情緒很高,不管哪一隊進一個球,都有不少女孩子發出尖叫。


    也難怪,兩個都是絕世美男子,被姑娘們惦記也正常,就不知道會花落誰家了。


    王五娘也在陸家的彩棚裏從著,孫瀅看她的神情,倒是看不出來什麽。


    陸老太太知道她和王五娘之間的關係好,特意拜托了孫瀅去做這個媒人。


    孫瀅想了想,卻迴絕了老太太,“我和五娘是結義金蘭,如果她喜歡三哥,我就旁邊幫忙,若是她不喜歡三爺,恕兒媳也無能為力。”


    言下之意,五娘喜歡,她就幫忙,不喜歡,她不僅不幫忙,必要時候還會阻撓。


    “不過老太太放心,蹴鞠完了之後,五娘也會多來咱們府上,一來她跟清池她們能玩到一起,二來她愛和我下棋,第三點她想練習箭術。”


    老太太聽罷,心裏念了句佛,笑容滿麵地道:“母親替陸家的列祖列宗謝謝你,這已經幫了你三哥的大忙了,若他沒有辦法讓五娘動心,那隻能說沒有緣份了。”


    這麽多的機會把握不住,假如我有妹妹,我也不願意幫她!


    “你這個實誠的孩子,對待姐妹就應該這樣,老婆子年輕的時候,也有幾個手帕交,不過她們現在死的死,跟著夫婿外任的也有,跟著夫君告老還鄉的也有。”老太太說著說著,竟無限傷感起來。


    孫瀅笑著安慰道:“母親,您要是想她們了,可以寫信過去。”


    孫瀅的短短的一句話,令老太太笑遂顏開,“是啊,可以寫信,我怎麽沒想到呢。母親迴去就寫,寫了就讓他們寄出去。”


    陸萱聽著孫瀅和老太太的對話,心裏著實不屑極了,老太太真是老糊塗了,難怪被孫氏騙了許多好東西。那都是我們不屑要的罷了,如果我和哥哥想要,哪裏會輪得到孫氏這個破落戶!


    再想想孫珍那個賤胚了,陸萱不由皺了下眉,陸府她已經呆得喘不過氣來了,最近孫氏到哪都帶著陸清池,嗬,那個啞巴,從小到大就是陸家的恥辱!


    你們就別妄想她會為陸家盡螢火之光了,唯有我,陸萱,皇後娘娘的嫡親的妹子,才有資格伴君左右。


    陸家和鎮南王府這一局竟然是平局。


    接下來便是王家、陸家、和鎮南王府抽簽。


    第一輪,王家對鎮南王府,王府贏。


    第二局王府對侯府,侯府贏。


    用陸三爺的話說,“臣覺得打到現在,臣終於又以找到當初蹴鞠的那種感覺了!”


    皇上賞了他一柄如意,還問他婚配的情況,嚇得陸三爺忙跪了下去,聲稱自己有了意中人,隻差人家姑娘同意就登門提親了。


    孫瀅眼尖的見皇帝朝她這個彩棚裏看了好幾眼,王五娘這個什麽都不知道的人還在同朝霞郡主開玩笑,“皇上不會是要將你指婚給三爺吧?”


    朝霞郡主一下子跳了起來,“你再亂說,小心我撕爛你的嘴。”她心裏很清楚,自己的婚姻肯定會拿來做聯姻,但為什麽皇上會將她和陸三爺湊成堆,她就有點想不明白了。


    不明白皇上玩的哪一出。


    若說是為了太子吧,太子現在還在受罰。


    若說安撫陸家吧,可真要搭上整個鎮南王府,她一直以為鎮南王府和鎮北候府是對峙的局麵。


    這一次她是真的看不清皇上的想法了。


    好在陸三爺有了意中人,幸好幸好。


    “盧陽是誰?我認識嗎?”朝霞郡主為了讓自己不那麽尷尬,忙拉起了孫清做擋箭牌。


    孫清這會兒臉色終於正常了些,勉強笑道:“郡主肯定不認識,他是孫家學堂的教書先生。”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陸萱卻記在了心裏,暗道:“莫不是這個盧陽有什麽問題,不然孫家人說她時總有些諱莫如深?”


    她並沒有伸張,而是交待了跟著的婆子去查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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