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風帝炎沉默了好一會兒。


    他並沒有及時迴答她的話。


    很快,他便背著她到了鳳塔頂層。


    頂層的空間很大,有種置身於雲端仙境的感覺。


    他將她放在了金『色』的座椅上,座椅上墊著柔軟的純白皮草,他自顧自地坐了下來,緩緩說道:“雪兒,你可曾想過,假如我願意承認那九百九十九段人生,願意承認他們,他們,又是否願意承認,他們就是歸風帝炎呢?”


    那些人,都擁有屬於他們自己的生活,擁有屬於他們自己的感情,哪怕告訴他們,從一開始,他們就是作為歸風帝炎的悲劇存在的話,他們又是否願意承認呢?


    做歸風帝炎有什麽好的呢?


    他們,活那麽幾十年,唯一的目的,隻不過是做他們自己罷了……


    歸風帝炎說,他不願意承認那些人即他自己,本意,隻是為了尊重他們存在的意義罷了。


    那些說著,他有九百九十九個前女友的話,都隻是玩笑罷了,他何曾真正承認過呢?


    他繼續說道:“拋棄自己原本認知的身份,去做歸風帝炎,對他們來說,有什麽好的呢?凡塵酸甜苦辣,成為了夢幻泡影,真的是一件好事嗎?所以,在我看來,也許我是他們,可他們,絕對不是我,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屬於他們自己,獨立的人格,他們擁有屬於他們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歸風帝炎的影子。”


    他真的坦然承認,那九百九十九段人生,與他完全一體,才是真正殺死了他們。


    時計雪坐在椅子上,側頭望著他,未曾料到,他會如此認真地與她解釋這些,更從未想到過,這件事,既是這般複雜,卻又這般簡單。


    她所想象的那九百九十九段人生,九百九十九個人,與如今的歸風帝炎,從來都不是一迴事。


    時計雪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他們都是獨立的人格,而你,也隻是一個獨立的人格,他並沒有權利抹殺他們存在的意義……”


    所以,莫聽薇也不是他前女友。


    如果莫聽薇還活著的話,她肯定也不會承認,她當年所愛的人,其實是歸風帝炎吧?


    那麽……


    她頓時著急了起來:“可你有他們的全部記憶,你會和他們一樣,愛那些人嗎?”


    他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這又是另外一個問題了,你真要我迴答,我也隻能說不知道,我得到了他們的記憶,也得到了他們的感情,說實話,這種感覺並不太好受……”


    歸風帝炎沒法對她撒謊。


    他當然不能一口咬定,自己的感情清清白白。


    沒有人知道,那段時光,他是怎麽走過來的。


    他將自己困在了鳳塔內,重複地經曆著錐心之痛,一遍一遍地體會著什麽叫失去,一次又一次地等待著下一次痛苦的來臨,也許,這些感情之中,有善終的,可這種善終,也一定會迎來別離。


    每當一個別離的靈魂消散,每當他接收到那份記憶時,都會瘋狂地吐血,隻要他不願再承受這種痛苦,隻要他主動放棄,那麽下一段人生,也不會開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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