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唐依依跟在唐錦鎔身後從臥房出來的時候,唐敬灝跟不知道什麽時候迴來的沈鳳琴坐在沙發上,見自己老公出來了,沈鳳琴趕忙笑盈盈迎上去,“錦鎔,跟依依說完話了?”


    唐錦鎔“嗯”了一聲,緊接著瞥了她一眼問:“雯熙那邊都安頓好了?”


    “安頓好了,放心吧!”沈鳳琴在自己老公麵前一向知書達理,溫柔賢惠。


    盡管自己老爸已經跟自己大體講了以前的事,但唐依依對沈鳳琴還是無法建立起好感,似乎她們之間的孽緣從上輩子就已經開始,她直盯盯地看著她一言不發。


    自家的情況唐錦鎔不是不知道,他轉過身拍了拍唐依依的胳膊,“依依,時間不早了,讓你哥先送你迴去吧!”緊接著他又囑咐唐敬灝,“敬灝,順道帶你妹妹去吃點東西,她實在太瘦了!”


    “我知道了,爸!”唐敬灝點頭應道,同時看向一旁的唐依依。


    唐依依在剛剛那一瞬捕捉到了沈鳳琴麵『色』細微的變化,唐敬灝可是她兒子,她怎麽可能願意讓自己兒子大晚上去送自就勾搭他的女人,唐依依唇角似有似無『露』出一絲邪惡的笑,隨後目光轉向唐敬灝故作親昵地說:“哥,我想吃法國菜!”


    唐錦鎔輕咳了一聲走向一旁沒說話,而唐敬灝冷不防卻愣了一下,不過很快也就識破了唐依依的心機,他清冷的麵容仿似拂過一縷春風忍著笑意迴了一個字,“好!”


    唐錦鎔滿眼憐惜看著自己內心最疼愛的女兒在哥哥的護送下離開。


    “錦鎔,孩子們都大了,這樣不好吧?”看著房門閉合,沈鳳琴忍不住說道。


    “有什麽不好的?他們一個是哥,一個是妹,我相信依依,難道你不相信敬灝嗎?”唐錦鎔掃了她一眼反問。


    沈鳳琴一時語塞。


    唐錦鎔坐在沙發上思索片刻,隨後轉頭對沈鳳琴說:“依依聘金那一千萬等迴去之後找出來給我!”


    “啊?”沈鳳琴心一驚,問:“突然要它幹嘛啊?你不是說要留著那筆錢,到時給依依買房子嗎?”


    “買房子我會再給她準備,那筆錢暫時有其它用處!”盡管唐敬灝說官司有很大可能『性』會贏,但為了保靠,他還是得額外做準備。


    沈鳳琴雙手用力交握在一起,勉強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好,等迴去我就把那張卡找出來!”


    唐依依神『色』茫然靠在副駕駛位的車門上,窗外的夜景流星一般快速地在她眼前閃過。


    “真的要吃法國菜?”唐敬灝看了她一眼問,其實心中也知道她現在一定沒什麽胃口。


    唐依依遊走的思緒轉迴來,輕唿了一口氣說:“吃什麽法國菜啊?那東西又貴又不好吃!”


    “那你想吃什麽?”對著唐依依,唐敬灝清冷的眉目間總是不經意間『露』出暖『色』。


    唐依依看著唐敬灝試探問:“我說不吃了,就這麽迴去肯定不行吧?”


    唐敬灝微抿了一下嘴唇,猶豫道:“其實……”


    唐依依老半天沒等來下文,她忍不住好奇問:“其實什麽?”


    其實他也可以做給她吃!可終究他還是沒能把這句話說出口,他是哥哥啊,哥哥,他怎麽又胡思『亂』想忘了這點?“其實吃農家菜也挺好的,你還可以喝點雞湯補補身!”


    唐依依盯著唐敬灝的側顏沒看出什麽,於是收迴視線歎息著說:“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唐敬灝聽聞心中自嘲一笑,這刻不禁有些後悔沒說出剛剛那句話。


    第二天上午,唐依依接到了自己老爸唐錦鎔的電話,說他要迴去了,說過些天還會再來看她,還特意囑咐她一定要好好吃飯什麽的。唐依依握著電話,聽著自己老爸的嘮叨,第一次感覺有一種被家人關愛的暖流湧入心房。


    “爸,我會好好吃飯的,你也保重,別再老了!”唐依依眼圈通紅,聲音也不免有些顫抖。


    候機的唐錦鎔深感欣慰,心想如要是這個女兒此刻就在眼前,他一定會伸手捏一下她跟她母親一樣的圓臉,“傻丫頭,你爸我才五十歲,哪裏老了?”


    唐依依抽泣一下,倔強道:“總之就是不許再老!”


    “好了,好了,我不老,不老行了吧?”唐錦鎔很後悔,自己真的應該早一些拿出勇氣麵對曾經的錯失與傷痛!


    自己老爸還要上班教書,唐依依本以為沈鳳琴跟他一起迴家了,可沒成想,轉過天她卻接到了一個她怎麽也想不到的電話,沈鳳琴非但沒走,還要約她出來談談,唐依依不禁就想難道又是因為她兒子?


    唐依依本是不想應她這個約的,可是沈鳳琴在電話裏卻說如果她不來,她保證唐依依會後悔一輩子,唐依依不禁就想到底什麽事對她來說會那麽重要,於是她告訴自己反正也就是聽沈鳳琴說幾句難聽的話,從到大她早就見怪不怪,百煉成鋼了,對她根本造不成什麽影響也就答應了!


    當唐依依抵達沈鳳琴說的那家咖啡廳時,沈鳳琴已經來了,麵前放著一杯喝了一半的檸檬水。見唐依依坐在對麵,她抬眸撩了她一眼,唇角勾出一線輕蔑冷哼一聲說:“跟敬灝要求去吃法國菜,沒想到你臉皮還真是厚!”


    唐依依毫不退縮反唇相譏,“既然你那麽賢良淑德,不覺得迴家給我爸做飯才更重要嗎?”


    “你……”沈鳳琴就像這麽多年無數次經曆的那樣,瞬間就被唐依依氣得心砰砰直跳。看著唐依依那張讓人生厭的臉,沈鳳琴壓了壓衝上腦門的火氣,重新擺出勝券在握的姿態接著說:“別以為這樣就能爭得你老爸的寵,雯熙已經進了有名師指導的火箭班,考上名校那是必保的事,你爸重視學業你不是不知道,所以以後也不會再有你什麽事了!”


    “雯熙也是我爸的女兒,她考上名校我爸高興,我當然也高興,所以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看不得別人好!”被沈鳳琴明裏暗裏百般虐待成長起來的唐依依可以說經過了無數次的千錘百煉,對付沈鳳琴,氣得她跳腳的本事一抓一大把。


    沈鳳琴描繪得十分精致的妝容並沒能完全掩飾住她此刻略微有些扭曲的麵部表情,她極力克製著自己揚手扇她一巴掌的衝動,緩了好一會兒,緊繃的嘴角才舒緩下來說:“沒有親媽管教的孩子就是這麽沒有教養,我也犯不著跟你計較,咱們還是說正事吧!”她端起麵前的檸檬水喝了一口。


    唐依依原本還想就著沈鳳琴剛剛那個‘沒有親媽管教’再懟迴去,可聽見後半句的‘正事’,她即將衝出口的話又咽了迴去,畢竟發自內心她也十分反感跟沈鳳琴互掐,累心又勞力。


    “早前給你安排的婚事你是寧可離家出走也不接受,既然如此就離了吧!”沈鳳琴微挑著眉『毛』淡淡地說。


    唐依依從沒跟家裏提過她恰好遇到了自己的結婚對象,並且已經知道自己最後還是被嫁出去了的事,沈鳳琴突然如此說莫不是兩家人這期間有了聯係?離了,聽到這個詞,唐依依置於桌下的手下意識攥成了拳,她不是任人擺布的棋子,別人讓她幹什麽就幹什麽,況且……,“我為什麽什麽事都聽你安排?我的婚姻是你的遊戲嗎?你讓我結我就結,你讓我離我就一定得離!”


    “你依舊可以這麽想,我見不得你好!慕家是豪門,慕少爺聽說又是不錯的人,把你嫁給他我後悔了!”沈鳳琴看著眉頭微蹙的唐依依,麵『露』些許得意之『色』。


    唐依依的一隻手已經把另一手捏得慘白,腹上刨『婦』產留下的傷疤又隱隱泛起疼痛,不過她蒼白的麵容並未表現出任何的退縮,說道:“你所說的會令我後悔一輩子的事不會指的就是這個吧?”她唇角溢出一抹冷笑,“那你可要失望了,相反的,離了這個婚我才會後悔一輩子!”此刻,就算唐依依沒對慕少廷還心存留戀,她也絕不會合了沈鳳琴的意,她憑什麽對她的人生一而再再而三指手畫腳?她算老幾?


    沈鳳琴清楚當唐依依意識到自己這樁婚事實際上有多麽好時,她斷然不會輕易放手,沈鳳琴垂眸淺笑,端起盛著檸檬水的玻璃杯不急不躁說道:“那要是跟你媽比呢?”


    跟她媽媽比?唐依依聞言,單薄的身子當時就顫了一下。


    沈鳳琴將晶瑩透亮的玻璃杯重新放迴桌上,“每年清明十五,看見別人都去拜祭,而你卻連個地方都沒有,心裏應該很不好受吧?”


    “你什麽意思?”提到自己母親,唐依依的眼圈不自覺有些發紅。


    “我沒什麽意思,隻是偶然間知道了你媽的骨灰在哪裏,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知道!”沈鳳琴眼神裏的別有用意在唐依依麵前也不需要隱藏。


    她媽媽的骨灰?唐依依的身子猛地顫了一下,自從十幾年前埋葬她媽媽的那塊墓地被征用,她媽媽的骨灰一直都下落不明,她都以為損毀了,再也不可能找得到,可沒成想沈鳳琴如今卻突然這麽說。


    唐依依沉默了一會兒,盡管這刻她已經知道沈鳳琴的用意,不過心存一絲幻想的她不得不確認一次,於是她問:“你想要什麽?”


    “離婚證!”語氣堅定說完這三個字,沈鳳琴緊接著又補充一句,“隻要把離婚證拿到我麵前,我就會把你媽骨灰的下落告訴你!”


    她媽媽的骨灰她曾經不隻一次去找過,她敢保證沒在周邊任何一個有可能會存放骨灰的地方,唐依依信不過沈鳳琴這種陰險狡詐之人,她問:“我要怎麽相信你?”


    沈鳳琴拿起手機點開相冊找到一張照片,隨後遞了過去。


    唐依依接過來看了看,一間昏暗漏風的破房子,混『亂』不堪的地麵上堆滿了雜七雜八的垃圾。


    “放大一點找找看,你媽的樣子你不會已經忘記了吧!”沈鳳琴成功搶迴了原本就屬於自己的男人,作為最終的勝利者,她的腰身不經意間向上挺了挺。


    唐依依的手指在手機屏上連續地拖動,在照片的每一角尋找著印象中自己母親的影像,然而,尋著尋著,唐依依的眼睛不禁濕潤了,那些她一開始以為是垃圾的廢棄物其實是不同程度破損的骨灰盒和骨灰壇,它們大多數已經碎成了殘片,跟破東爛西混在一起,如果不仔細辨別根本辨識不出模樣,可見這間房到底是多麽差的環境。


    “你們……你們這是對逝者的不尊重!”唐依依好不容易從胸腔裏擠出這句話。


    “這已經算是尊重的了,還有不知道多少直接被鏟車鏟平淪為地基的呢!”沈鳳琴雲淡風輕不屑道。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麽不……”唐依依剛想說既然她知道為什麽不把這件事告訴她父親或者她,然後不管他們之中的誰過去把她母親好好安置呢,可是當她意識到自己問沈鳳琴這個問題是有多麽愚蠢後,她的那句話又咽了迴去。是啊,沈鳳琴是誰啊?她可是費盡心機從她媽媽手裏搶走了她父親的人,她怎麽可能會說?


    沈鳳琴知道唐依依想要說什麽,見她沒接著說下去,她就隻是唇角微微一勾便收迴了視線。


    唐依依在照片裏翻來覆去找了好幾遍,終於她在一個的縫隙裏看見了一個模模糊糊,不過卻很熟悉的麵孔,那是她媽媽,沒錯,那就是她媽媽,她的媽媽此刻竟然被壓在最底下,跟一堆髒汙不堪的破麻袋混在一起。


    “如果還想要,我建議你抓點緊哦,聽說這一帶很快要進行拆遷,晚了的話,保不齊真就當成垃圾處理了呢!”沈鳳琴以勝者的姿態居高臨下睥睨著。


    豆大的淚珠在唐依依眼瞼下垂著,她纖細的手指在屏上麵輕撫了兩下,隨後咬牙抬頭語氣果決說道:“離婚證我會給你的,希望到時你說話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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