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羽清楚自己會看見什麽,沒有踏入房門。


    屋內傳來一陣怒罵聲。


    接著,他的父皇大驚失色地退出房間,怒氣衝衝,拂袖而去。


    竹國國君為表誠意,命未來儲君迎娶蘭國公之女。


    蘭國公不思感激,反與親生女兒私通,踐踏了竹國皇室的尊嚴。


    ——那個男人安排了這樣的戲本。


    果然,一旦符合了夢主人的心願,夢境的發展跟著變快。


    積羽前腳追隨父親離開玦塵樓,後腳出現在天牢。


    仙桃姬手腳銬著鐵鏈,吊在木架上。


    士兵把衣冠不整的她抓出玦塵樓。


    無人替她整理衣衫。


    女人的脖頸與四肢露在衣外,亂七八糟的長發覆蓋住臉,任由看守的牢頭指指點點。


    緊扣雪白臂膀的鐵鏈十分刺目。


    像是……黑色的蛛絲。


    深色衣裳下白到發亮的肢體晃得積羽暈眩。


    “開門。”


    他走進牢,蹲下身親手為她拉齊衣擺。


    “國公呢?”


    頭頂傳來她嘶啞的聲音。


    “關在玦塵樓。”


    隻不過不像此前以貴客身份留在竹國。


    這次他是染指皇室女子的階下囚。


    “國君未將此事昭告天下。”


    那個人怎麽肯?


    他苦心謀劃當下局麵,是打算以此要挾蘭國公,交出不老藥配方。


    這件事流傳出去,不僅足夠要這對父女性命,而且蘭國列祖列宗顏麵無存。


    “假如事情流傳出去,丟臉的不止是國公。”


    女人提醒。


    積羽怎麽不清楚?


    命他迎娶女公子,又特意把女公子送迴蘭國公身邊,竹國國君的謀劃裏不包括未來皇儲的顏麵。


    蘭國公父女的醜事一旦敗露,他必定淪為世人笑柄。


    ……也許……這是竹國國君期待的結果之一。


    能長生不老,何需繼承者?


    一直以來的違和感,此刻水落石出。


    假仁假義,虛偽自私。


    暈眩感再次襲來。


    積羽整理女人衣擺的手,不由自主搭到了她的腿上,沿著白皙筆直的腿一直摸索到衣間。


    頭頂傳來驚唿。


    她的聲音充滿羞恥與憤怒。


    “你做什麽?”


    “你允許其他男人這樣做,不允許自己丈夫這樣做?”


    “什麽丈夫?你清楚國君之所以命你娶吾……”


    他站起身,扳起女人的下巴。


    “說話前想清楚,這個國家的國君,是誰?”


    女人烏黑的眼睛在瞥見他眼底的紅光時瞪大了。


    沒人追在儲君背後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他繼續撫摸女人衣服下光滑的身體,看著她的臉因恥辱變得越來越猙獰。


    以寬大的外袍作為唯一遮擋,他做了新婚之夜該做的事。


    她抓緊鎖鏈不敢發出一丁點兒聲音的樣子令他滿意。


    不過,不是十分滿意。


    “鎖緊牢門,不許任何人進入。”


    現在,他要去感謝一下他慈愛的父皇。


    *


    皇宮內外一片混亂,邵樂樓連續數日無法前往玦塵樓,也見不到積羽皇子與仙桃姬。


    他知道玦塵樓出了事。


    公主一日自皇宮歸來後咒罵了女公子半天。


    由她嘴裏打聽不到具體的狀況。


    跟隨公主的宦官以及婢女噤若寒蟬。


    人人仿佛握著天大的秘密,一不小心說出口將有滅頂之災。


    這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不管他怎麽入睡,也沒法兒清醒。


    起初兩日他不以為然,認為隻要在山洞醒來,便能由其他人嘴裏了解到情況。


    一日一日過去,他發現好似迴到了最初那個夢境。


    他沒法兒在夢中睡去,再在現實裏醒來。


    邵樂樓急了。


    他撇開阻攔的公主策馬來到玦塵樓。


    玦塵樓戒備森嚴更勝往常。


    蘭國公的房間門口環繞數名身穿甲胄的武士。


    他打算進去,院子門口的士兵把他攔在了門外。


    “我是駙馬。”


    “沒有國君詔令,任何人不得入內。”


    士兵生硬地背誦長官的命令,壓根兒不把他這駙馬放在眼裏。


    邵樂樓趕迴了皇都。


    積羽皇子的王府門前同樣如此。


    前幾日對邵樂樓禮待有加的王府下人們,這兩日見他全裝看不見。


    他一往門口走,立馬有人攔住他。


    “皇子近日國事繁忙,駙馬爺改日再來吧。”


    “我正是為了國事找他。”


    邵樂樓推開那人往另一頭繞,湧來更多仆役圍住他。


    “駙馬商議正事請去朝堂。皇子府內乃私人禁地,不宜聚眾。”


    “我一個人前來,聚什麽眾?”


    任他磨破了嘴皮子,那些人既不通稟,也不放他進去。


    他不懂姓鳩的在鬧什麽,隻得再迴駙馬府邸,花錢買到了女公子的下落。


    竹國國君把她囚禁在後宮的地牢。


    那非秋官府關押罪犯的地方。


    後宮女子犯了無法昭告天下的錯誤,才被鎖在那不見天日的鬼地方。


    邵樂樓清楚她犯了什麽罪過。


    那個道貌岸然的男人擅長利用別人的罪過。


    邵將軍獨自闖入地牢。


    地牢裏,仙桃手腳拴著鎖鏈,倒在冰冷的地上。


    她一側衣領斜落到肩下,露出半截軀體。


    “你們……”


    邵樂樓憤怒地瞪向看守。


    牢頭驚恐地跪下叩首。


    “不是我們,是皇子……”


    積羽時不時來地牢“探望”女公子。


    他每次離開時女公子都昏倒在地。


    有幾次鐵鏈甚至仍然纏繞在她的脖頸。


    牢頭們覺得皇子的舉止異常,然而誰也不敢非議。


    一則那是下任國主,二來他是她的丈夫。


    邵樂樓不信姓鳩的做出這種事。


    隻有那個曾在竹國軍營殺死仙桃的積羽才這麽扭曲,這麽殘忍。


    這個夢亂套了。


    到底怎麽了?


    “讓我進去。”


    “不行。皇子有令,任何人不準進去。”


    邵樂樓搖晃了幾次木門,門內的女子稍微動了動腦袋。


    “你醒著嗎?抬起頭來看看我。”


    他隔著柵欄叫她。


    她恢複了意識,緩緩地抬起臉。


    她麵色蒼白,嘴唇幹枯,好在眼神明亮,神智清醒。


    “邵將軍……”


    她認出了他。


    “吾……吾在……”


    女人望了圈四周。


    不對……


    他與蘭十七說好不用這個自稱的。


    邵樂樓驚出一身冷汗。


    不知不覺間,周圍人的全部換了副模樣。


    他重新墜進隻有他一個人的夢了嗎?


    “國君……與皇子想得到不老藥……”


    仙桃向他伸出手指。


    “他們……無法得償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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