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憶、馬教授和小六子是半夜迴來的,現在我們對村裏人已經沒什麽信任感了,所以聊事情一般都改在了武警的臨時營房。


    阿憶帶迴來了張上尉的情況,雖然還沒脫離危險,但是已經開始有了好轉的趨勢。可是他的身體情況,卻讓異管局和軍方來會診的專家們都覺著不可思議。


    “通過檢查,小張的胃腸道容物,說明他在24小時內曾經吃過東西。而且動物性蛋白、植物纖維都有,也沒檢查到任何有毒有害物質。胃腸鏡檢查,消化道黏膜完好無損,說明他一直有充足健康的飲食……”


    “等等!每天正常吃東西,還能出現嚴重營養不良?按照診斷書,到他的程度,最少也要持續幾個月沒正經吃過東西吧?”


    我還記得當初上醫科大的時候,有個內科的老師,曾經講過他參加國家醫療援助隊,去非洲的病例。當地因為貧困,很多人都處於嚴重營養不良的狀態。


    人體是個很精妙的機器,正常攝入營養時,多餘的營養會以脂肪的形式儲存。在完全停止進食兩三天後,人類就開始進入自我消化過程,首先分解脂肪產生能量,等脂肪也都分解完後,接下來會開始分解肌肉,尤其是橫紋肌。當開始分解肌肉的時候,大量的酶和毒素會迅速破壞內髒以及神經係統。


    張上尉的血液和內髒影像檢查我看過,明顯就是符合當時老師在非洲見過的情況。可問題在於,如果是長期饑餓導致的,那麽體脂應該幾乎沒有了。可偏偏在診斷報告裏,體脂卻隻是偏少,別忘了張上尉是現役武警戰士,高強度的訓練下,體脂本來就比普通人低一些。換句話來說,這個身體數據對他來說就是平時的正常狀態。


    “差點忘了你上過醫科大。那你猜猜什麽情況會引起在正常進食的情況下造成嚴重營養不良?”阿憶笑的像個偷到雞的狐狸。


    “你這問題等於沒問,要不我拿本臨床內科學給你念一遍?”我沒好氣的迴答。


    “再給你個提示。三酰基甘油酰基水解酶在他身體內幾乎檢測不到!”


    “胰腺癌?不可能,影像資料沒有顯示……”


    “如果腸道菌群幾乎都沒了呢?厭氧菌、嗜氧菌、甚至最常見的大腸杆菌全都幾乎沒有呢?”


    “不可能!消化道菌群幾個小時就能完成一次迭代,就算拿抗生素灌腸也不可能完全消滅!”雖然醫科大沒念完,但這些最基礎的醫學常識我還是有的。


    “不好意思,但這就是事實。張上尉的消化道幾乎就是無菌環境,簡直比手術室都幹淨。”


    消化道菌群沒了?要真是這樣的話,那營養不良的症狀還真就能解釋了。人體,與其說是我們在消化吸收食物,倒不如說是我們消化道內的細菌們在幫著我們消化吸收營養。如果消化道成了無菌環境,就算吃的再多,我們也無法正常攝入營養。


    “怎麽做到的?”


    “大家都想知道。我都想開個課題了。”阿憶攤了攤手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小張的情況就是這樣,專家的判斷是短期之內隻能維持現狀,所以從他那裏暫時得不到任何信息。”馬教授顯得更加憔悴了。


    “清哥,你說的那個山洞在哪裏?”小六子問到。


    “還記得你說的那條擰出個小水潭的河嗎?那個山洞就在小水潭下遊不遠的地方,洞口應該是朝東南方向,離河水不遠。”


    “霧草!離火位、地火水眼!那就不是大鵬展翅迎吉納祥了,這是饕餮口!後麵群山屏繞隻有一條水道宣泄……厥陰斷陽自成天地!特麽的!這世界上還真特麽有這種地方?!”小六子狠狠的咽了口吐沫。


    “天葬之地?不對啊,即便是神話傳說,甘溪這邊也沒有誰是死在這兒的呀?”馬教授的話讓我們更加懵了。


    “風水上的絕地你們應該都知道吧?”小六子開始給我們科普。


    除了我和阿憶之外,其他人對於風水顯然沒什麽了解。


    “除了絕地,還有幾種比絕地還罕見的風水格局。這兒就是其中一種,神隕天葬!”


    “什麽?神?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小趙驚唿到。


    “神隻是一種比喻,準確的說法應該是擁有一族大氣運之人,比如三皇五帝。根據傳說,這樣的人的生地、葬地,會改變當地的風水格局,形成極為特殊的風水特征,就像是天地為他改造的陵墓,所以被稱為神隕天葬。就像人皇的橋山陵,就是葬地所在橋山、子午嶺,生生的形成了一條和昆侖龍脈相對應的龍脈。”馬教授給我們解釋到。


    “清哥,之前我不是說這兒最少能葬個王侯嗎?現在這地方別說王侯了,開國皇帝也不配睡在這兒。這地方必然是睡過三皇五帝那個級別的!”小六子嘴唇都發抖了,顯然是真被嚇到了。


    “不對吧,三皇五帝的陵寢都有明確記載,沒有一個是葬在甘溪的呀?”小胡想了想說到。


    “三皇五帝那形成的天葬之地,都是祥瑞之地,是能支撐一族千年氣運的。可是這個地方,地火水眼、厥陰斷陽,跟祥瑞簡直一毛錢關係都沒有!不吉不兇、無利無害、主打就是個困,進的來出不去。”


    “就多了個山洞就這麽大變化?”我對風水堪輿理解不深,一時間還是沒想明白其中的門道。


    “大哥!那不是普通山洞,那是地火水眼。地火宣泄之處正好開在水眼上,這水火相克,原本那條河疏導宣泄的作用就全變了。”


    “落澗!小胡說在河裏看到了長著人臉的魚!”我突然想到。


    “你們還看到落澗了?”馬教授驚訝的看著我。


    “那就沒跑了,別忘了還有那個倀鬼!這地方隔絕陰陽,死了都離不開。我這眼真瞎,這麽大的一個格局居然都能看走眼!”小六子懊惱的說道。


    “玄鳥、火神……難不成這兒葬著契?”我現在也是一腦子漿糊的狀態了。


    “契葬在中原省的閼伯台”小胡說到。


    簡直是一團亂麻!我也是奇怪了,怎麽遇到的事情都這麽邪性。之前陳慶的案子,無論是寄魂胎還是化魂屍、焚心魔都是罕見到極點的存在。這次更邪乎,九幽、神隕天葬之地、古殷朝……


    “那個螞蟻和蘑菇有什麽線索嗎?”小胡問到。


    “有,也可以說沒有。螞蟻剩下的殼基本上跟普通的螞蟻差不多,就是幾丁質。不過咱們看到的那種紫紅色的液體卻完全消失了,不管用什麽方法都檢測不出來它存留過的痕跡。至於那株蘑菇,除了碳化的纖維質外什麽都沒有。”


    “也就是說,螞蟻和蘑菇本身都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那些紫紅色的東西?”我問到。


    “不隻是不正常,簡直是違反了所有已知的化學法則。不管什麽物質,隻要存在,就必然會有其存在過的痕跡。就算是反應掉了或者是揮發、溶解、降解,反正不管怎麽沒的,總會有殘留下來的東西吧?可是那種紫紅色的物質,卻一點點殘留痕跡都沒有!就這麽憑空消失了。”阿憶說著都是一副難以理解的樣子。


    “我有個假設……”小趙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說說看。”馬教授說到。


    “之前我不是說過空間折疊嗎?你們覺著,這個地方是不是附和我之前說的空間折疊的特點?小六子說的困陣,我表姐和張連長的突然出現,還有你們說的不科學的螞蟻和蘑菇,甚至張連長的身體情況……”


    “平行時空……物理化學定律不見得是一樣的……貌似解釋的通!”馬教授一拍大腿喊到。


    “所以張連長即便吃了東西,但另一個空間的食物,化學和生物學特性和我們的世界不同,所以造成了目前的情況?有可能,但是消化道菌群消失還是解釋不了,還有為什麽體脂之類的體征和重度營養不良不匹配?”阿憶很快反駁到。


    “我覺著小趙說的更接近真相。畢竟我們現在所做的判斷和結論,都是以我們這個世界的知識形成的,但是對於另外一個世界,我們所知道的幾乎就是零。我們隻知道張連長吃了東西,但吃的是什麽,我們這個世界的人類在另一個世界會受到什麽樣的影響,這些我們都並不了解。”小胡的分析永遠都是理性的。


    “就算是什麽空間折疊,總不能從巴山折疊到甘溪吧?大半個華國都折疊了?”小六子就是不信邪。


    “明天就是山神祭了,之前清玄說的那個大恐怖也快出現了,我的想法是靜觀其變!”馬教授最後做了決定。


    “我覺著所有問題的解還是在山裏,所以明天我打算悄悄進山。”雖然我已經預感到了山中明天的巨變,但是我卻堅信明天必須進山。


    “最好別,我感覺很不好。”桑格的臉色很難看。


    “我知道。但是我感覺明天進山,是我們唯一的機會。錯過了這次,也許我們就永遠都找不到陳錦她們了。”


    “沒說的!我陪你走一趟!”小六子平時不靠譜,但關鍵時刻還真的是挺我。


    “我也去!我倒是要看看,這個穎部到底搞什麽!”阿憶這個未來的大巫祭顯然是真被氣到了。


    我看了看桑格,果然,桑格也點了點頭,意思是和我們共進退。


    “現在的問題是,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如果我們就這麽闖進去的話,恐怕會引起衝突。”孫麗作為安全局的負責人,顯然想的比我們要多。


    “那咱們就以退為進。呆會我去找穎達,就說因為戰士生命垂危,上級認為這次科考太危險,所以取消了後麵的計劃。王連長,呆會你就安排,明天一早咱們就撤離。然後咱們在半路上等支隊的直升機,從另一個方向直接飛進去,降落地點就選在小陳說的那個洞附近吧。”馬教授提議。


    “老板,你這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玩的妙啊!”


    “那我再錦上添花一點吧,你們按老板的計劃走,我和清玄留下。我總覺著穎達不對勁,反正我是大巫祭的繼承人,跟著參加一下山神祭沒毛病吧?”阿憶說到。


    “嘖嘖!阿憶姐,你不會是真的看上清哥了吧?”小六子這嘴又開始胡來了。


    “要不你留下?遇上事兒了,我就直接把你推出去?”阿憶是真不慣毛病。


    “別介!我這小體格可不禁造,還是清哥吧,最起碼諸邪辟易。”


    “那你和小陳多加小心。這地方邪的很,我擔心會出現巴山那種情況,通訊器材全都失靈。”馬教授擔心的說道。


    “早就有準備了,自從上次那事兒,我迴到族裏要了子母連心蠱。我帶上母蠱,你們帶上子蠱,在一定範圍內它們可以互相感應。”


    阿憶說著從包裏拿出兩個銀色的乒乓球大小的小球,將其中一個交給了馬教授。原本兩個球放在一起的時候什麽事都沒有,但是當阿憶把小球交給馬教授的時候,兩個小球居然發出了嗡嗡的震顫聲,而且明顯的是朝著彼此的方向震顫。


    “距離多遠?有什麽條件限製?”小胡問到。


    “子母連心蠱,相隔萬裏都能彼此感應,幾乎無視時空。族中曾經試驗過,把子蠱帶到非洲的金礦礦坑,地下上千米的地方,留在族中的母蠱依然可以感應到對方。”


    “那小趙說的平行空間呢?”小六子明顯是在抬杠了。


    “不知道,要不你去試試?”


    “我這不是小心謹慎嗎!虧你還是搞科研的……”小六子見阿憶麵露不善,趕緊閉上了嘴。


    “不管怎麽樣,大家還是多加小心。常規裝備都準備好,還有什麽特殊需要現在說,我去聯係。”


    我和阿憶、桑格倒是沒什麽需要的,畢竟吃飯活命的家夥事兒都是隨身帶著不敢離身的。小胡他們倒是提出了火焰噴射器、生化防護服之類的,好在這些東西武警支隊原本就有,所以也不用到處去找。


    計劃好了,馬教授帶著我和阿憶去找穎達。剩下的人則開始準備收拾東西撤離。


    雖然是半夜了,不過為了顯得我們離開的急迫性,所以我們還是敲開了穎達家的大門。


    原本睡眼蒙矓的穎達聽說大部隊要離開,立刻就精神了。


    “咋怎麽急?明天就是山神祭了,您看看,我這都沒騰出功夫來招待一下……”穎達嘴上說的是挽留,可實際上我們都看出來了,他心裏巴不得我們現在就走。


    “沒辦法,這事兒也是上級領導安排的。”馬教授一副身不由己的樣子。


    “穎叔,馬教授他們明天一早就走,我和清玄想多留兩天行不?畢竟我也是族女,遇上了祭祀怎麽也不能扭頭就走不是?”


    “這……”一聽說阿憶和我要留下,穎達顯然有些不情願。


    “難不成有什麽忌諱?”阿憶問到。


    “那倒不是,你是族女,能參加咱們的山神祭,咱們臉麵上有光。我就是怕明天事多,照顧不周……”穎達這明顯就是托詞了。


    “沒關係,我沒那麽多講究。跟您說實話吧,清玄是我對象,我倆這就是想湊個熱鬧,讓他這個中原人見識見識咱們山民過節是啥樣。”阿憶邊說邊挽住了我的胳膊,一副親熱的樣子。


    “你們倆呀!淨給人家添麻煩!”馬教授的演技也不是吹的,那一副你們的小心思早就被我看穿的神態演的那叫一個形象。


    “那敢情好,放心,這兩天咱村裏肯定熱鬧。你們小兩口好好熱絡熱絡!”穎達感覺推辭不掉,隻好順坡下驢。


    交代好了,我們就告辭離開了。


    迴營區的路上,阿憶笑盈盈的看著我。


    “看我幹嘛?”


    “我說你是我對象,你就沒點表示?”


    “表示什麽?”不是臨時加戲嗎?我完全沒明白阿憶的意思。


    “你們靈官派是全真還是正一?”阿憶問到。


    “嚴格來說都不是,正一是漢代張天師所創以齋醮符籙為主,是入世的顯宗,也是道教的始祖。全真是北宋時期重陽真人所創,比我們靈官派晚了好幾百年呢。我們靈官派的祖師許靈官,最初是修行的上清派入道,但是後來更加偏重鎮邪除祟……”


    我正一本正經的給阿憶講解我們靈官派的曆史,結果馬教授湊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算明白了,你至今單身,靠的是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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