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軍的軍官是個很矛盾的物種,一方麵貪生怕死,一方麵卻又視死如歸。一方麵貪財好色,一方麵又仗義疏財。


    歸根結底,就是自己的利益第一,國家的利益第二,希望這個國家就保持這種樣子,不要太好,也不要太壞。


    太好了,武人無用,太壞了武人也沒用。就好比老鼠養貓,說自己這是養寇自重。


    李應現在還不知道,他拚死給國黨弄來的黃金,不到兩天的時間,就已經抵達了琉球群島。


    而給浴血奮戰的士兵帶來的,就是一疊疊厚厚的法幣。擦屁股嫌太硬,當錢花太軟。


    ……


    此時的李應,領著六名士兵正躲在叢林裏,一個個頭上頂著樹枝及草環,正盯著一隊隊的鬼子搜完礦坑搜哨卡,除了幾具屍體分幣沒得到後暴怒地撤離。


    所有士兵都鬆了一口氣,這兩天,鬼子就跟瘋了一樣,一個個邁著羅圈腿,帶著黑眼圈,紅眼球,瘋狂地在坑洞裏搜索。


    結果自然什麽都沒發現,本著賊不走空的原則,山林裏的動物倒了大黴,一窩窩地被小鬼子滅門,然後挑在刺刀上,路過的兔子挨了兩把掌後變成了烤全兔。絆了鬼子一跟頭的螞蟻窩被澆了整整一桶開水。


    與世無爭的小田鼠就因為半夜吃了點零食,被掰掉了牙齒,剖開了肚子,小鬼子總覺他們偷吃了十噸黃金。


    這迴終於撤走了,動物歡快地唱起了歌,植物跳起了舞。


    “我們的山上是花園,花園的花朵真鮮豔,荷蘭的陽光照耀著我們,美國人臉上都笑開顏。嘿,巴紮嘿!”


    ……


    為了避免狡猾的鬼子有埋伏,李應讓六名士兵留在原地等待,他自己孤身一人順著鬼子撤離的方向追蹤過去,直到見小鬼子一個不剩地全部消失在道路的盡頭,才返迴身和六個士兵會合,一同向國軍軍營走去。


    國軍的軍營與日本人的軍營離的很近,六個士兵中有三人受傷,雖然不重,但十分影響行動,如果遇到鬼子偵察兵,沒有李應的保護,這些士兵很難走迴軍營。


    另外,李應還想見見國軍的主官,敢領兵與鬼子對峙的軍官,李應很想見一麵,這可以讓李應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在他身後,還有一群可愛的士兵與一群可敬的軍官在與日本人做著殊死搏鬥。


    隻是,讓李應失望的是,那六名士兵的平安歸來,沒有得到戰友們的熱烈歡迎,而是督察隊的冷臉與懷疑,想要歸隊,必須接受督察隊的盤查。


    而李應更不用說,區區一個平頭百姓,居然異想天開,想拜訪白將軍,白將軍是你想見就見的嗎?你以為你是委員長啊?


    好在方武及時出現,製止了衛兵的挑釁,將李應帶到一個城鎮的小酒館裏,別看李應闖蕩江湖多年,殺過偽滿洲總理大臣,幹掉過鬼子的封疆大吏,但對官場這種不用訴諸武力,便可讓人身敗名裂,九族盡諸的圈子並不了解。


    不說白將軍身負一軍之生死,豈能隨便見一個升鬥小民,就算是一個普通百姓,也不是你一個陌生人一句話,想見就見的吧。


    好一頓寬慰,才將李應給安撫住,李應麵上不說什麽,但心裏始終不舒服,自己獻寶之功不說,這些年幹掉了這些鬼子與漢奸,幫了國軍多大的忙,你國軍一句好話沒有,想拜訪一下長官,哪怕敷衍一句長官不在也行,結果連句好話也沒有,還被冷嘲熱諷了一頓。


    跟小鬼子沒見這麽硬氣呢。


    心頭氣歸氣,屬人之常情,好在都有共同的敵人,不看僧麵看佛麵,李應勸著自己,一杯酒下肚。


    “娘的,僧麵不好使,你佛麵也不靈,忍一時越想越氣,退一步越想越虧,看在打小鬼子的份上不殺你,半夜摸進去,扇你兩個耳光總不過分吧,讓你以後一聽我李應的名號臉疼!”


    好不容易吃完了這頓飯,方武主動付費,但當他掏出一疊法幣時,那老板卻苦苦哀求,讓軍爺給換成銅子或者大洋都行,實在不行,給日元也可以。


    李應眼眉倒豎,倒不是生氣老板敢花日元。而是憤怒於,剛剛得到十餘噸黃金的國軍,居然糊弄百姓,給不值錢的法幣,這與吃霸王餐有什麽區別。


    方武不想與老板多糾纏,隨手扔了一塊大洋也不用找零便走出了飯店,似乎知道李應的憤怒,隻好無奈地道出其中原由。


    原來,日本人為了摧毀國軍的經濟體係,大規模地印製法幣,導致市場上法幣迅速貶值,目前雖然沒有全麵波及,但敵戰區與作戰區已經無用的如同廢紙一張。


    國黨也不示弱,大量的地印製日元反製日本,但終究還是慢了一步,先吃到了苦果。


    而他貢獻的那批黃金,按照方武的說法是還沒有分配下來。而李應一眼就看出了方武在撒謊。原因無他,他法幣的票子全是嶄新的,一點折痕都沒有,分明是到手不到半天。否則這群糙漢子不是弄得像團廢紙就是早就花得一幹二淨。


    在李應再三的追問下,方武這才說了實情,本來應該暴怒的李應反而卻安靜了下來。


    國黨從上到下都爛透了,跟日本人拚死戰鬥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不受欺壓,活得像個人樣?


    別說什麽民族大義,那是讀書人和大官們的說法,做為老百姓而言,先是為了吃飽肚子了,再就是為了老婆孩子,先為自己,再為小家,最後才是國家。光靠家國大義便讓升鬥小民慷慨就義?


    就算能,你也得像紅黨一樣,甭管多大官,一樣吃糠咽菜,你特麽頓頓大魚大肉,一口不給我,讓我聞聞味就想讓我給你賣命,不但不幫你,還得想辦法要了你的命。


    有那麽一瞬間,李應真想殺上山城,從上到下,血洗了這群王八蛋,再把這些鬼子也血洗一遍。


    隻是最後也被李應強行壓了下去,不是聖母,隻是問題的根結不在於殺掉某一個人,而是病在全身,動之必死,最後靠自己能打得過滿世界的上鬼子嗎?


    就算小鬼子站在那裏讓你砍,你砍到死也砍不完。那需要全中國的人來砍。


    重病還需要猛藥,李應準備去紅黨那裏再看一看,紅黨是不是他需要的那付猛藥。如果與國黨一般無二,那自己就當一迴鶴頂紅。


    以身作毒,換他個同歸於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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