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田千裏請了假,趕早陪著薑雲去了醫院做檢查。


    她的確是懷孕了,而且情況不是很穩定。醫生的建議是臥床休息,避免勞累,保持心情愉快。


    “也不知道這人是怎麽想的,人家說的臥床休息,是指不要做重體力活,而不是躺在床上動都不能動。”


    想到他今天在診室裏如臨大敵、慌裏慌張的模樣,薑雲就直想歎氣。


    本來就胃口不好,要是天天隻能躺著,沒有任何運動,那還得了?沒問題都要睡出問題來了。


    “說來說去,都是因為在乎唄。如果是不放在心上的,連問都不會問一聲。”


    徐雨溪的手指點了點她身下躺著的竹製搖椅,促狹笑道:“這不,人家都厚著臉皮,去把蘭蘭姐的椅子給你借過來了,還特地請我過來陪你。”


    她從前在老家看到的很多家庭,哪怕丈夫就在身邊,可從懷孕到帶娃,全都是女人的事情。


    別說指望家裏男人分擔工作或者關懷一下了,哪怕明天要生,今天都得幫他把髒衣服洗幹淨晾好。


    這裏情況好些。畢竟在經曆與家人的多年分離後,官兵們往往會比普通人更加重視家庭,珍惜相處的時間。


    當然,仍然也會有挺多大男子主義作風。能跟她們兩家的男人這樣,迴到家願意做飯、洗碗、洗衣服的,依然是少數。


    不得不說,田千裏想得還是很周到的。


    擔心妻子在床上一直躺著會悶壞,或者出了事都沒人發現。同時又知道她不喜歡別人進自己的房間,第一時間就想到做張竹搖椅放在一樓客廳。


    然而急急忙忙的,就算現做也要好幾天時間,哪裏等得及。腦子一轉,他就把主意打到了隔壁鍾家。


    當初胡蘭蘭孕早期的時候,情況也不太樂觀。偏偏這又是自己一個人待不住的性子,還沒出院,就托宋稼去老木匠那兒,給她訂了張搖椅。


    椅子送到家之後,大家都有些心動。躺在上麵吹著海風,喝著椰子水,吃著水果,實在是太愜意啦。


    奈何現在形勢依然嚴峻,無緣無故添置這麽個東西,恐怕會被人說成是享樂主義。到時候別說開心了,惹一身腥才是真。


    於是,大家隻能老老實實按下所有的念頭,暗暗期盼能再多幾個人帶頭,最後和當初的沙發一樣被普遍接受。


    搖椅源自18世紀的西歐,清朝傳入中國後被叫做逍遙椅~這張椅子超有年代感的(圖源網絡)。


    說起來,徐雨溪的爺爺就有張長得一模一樣的搖椅,是幾十年的老物件了。


    從她那輩到侄子輩,家裏孩子沒有一個是不喜歡的。想要坐上去都得排好久的隊,而且坐的時間還有嚴格限製。


    多虧三個哥哥都願意讓著她,肯將自己的時間分一半給她,所以她算是在上麵坐得最多的人了。


    可惜後來年紀慢慢長大,不好意思再跟爺爺搶椅子。再後來,侄子侄女們都出生了,她這個大人當然要往後靠啦。


    那天試坐椅子的時候,她莫名有種夢迴小時候的感覺。當下就在心裏盤算著,等以後自己也懷孕了,第一時間就要去扛把椅子迴來。


    看薑雲又撫著肚子發呆,她深深地吸氣,將歎息吞迴肚子裏,輕聲問道:“餓嗎?要不要給你弄點吃的?”


    “不餓。早上出門之前,老田在煤爐裏熬了椰肉粥,還煮了幾顆水煮蛋。從醫院迴來,他盯著我吃完了早餐,才迴隊裏的。


    你也不用操心我的午餐了,粥和蛋都有多煮,就是備著隨時餓了隨時吃。你不是還有大把事情要忙嗎?先迴去吧,我這裏出不了什麽問題。”


    徐雨溪懶懶地搖了搖頭,“今天不做打掃了。蘇雲穀說等星期天他休息的時候,兩個人一起做。”


    “那備課呢?你不是答應了婦聯的同誌,等學校開學後,就重新把掃盲班辦起來嗎?”


    “這個就更不著急了,還有半個月的時間呢。我已經想好了,到時候就以唱歌和講故事為主,順帶教識字寫字。”


    這次要辦的算是高級班,主要針對曾經參與過基礎班的學員。


    更準確地說,這其實是一部分拿到了掃盲班畢業證的軍屬主動提出來的要求。


    她們體驗到了識字的好處,發現自己也可以磕磕絆絆地讀信寫信、看書念報以後,幾個同樣有深入學習想法的便湊到一起,去跟婦聯提出開班的建議,並要求讓徐雨溪繼續擔任老師。


    這情況自然是團裏的領導幹部喜聞樂見的。


    以前每到開班時,都要苦口婆心地進行勸說。如今竟然有軍屬主動向學,當然要積極推進。


    隻是她們在上個月才提出這事,現在又正好是暑假,有部分家屬帶著孩子迴老家去了。為了統一進度,便約定好等到九月再開始上課。


    被學員指定為老師的徐雨溪,當然也不會拒絕她們的要求。


    雖然沒能如願獲得小學老師的工作,但能夠在掃盲班裏發揮自己的力量,並幫到大家,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有滿足感和成就感的事情。


    更何況,做掃盲班老師雖然沒有工資可拿,但是會補貼票。


    因為授課成績好,學員通過率高,群眾認可度高,她去年還拿到了好幾張稀罕票呢。布票、糧票都有,還是全國通用的。


    考慮到自家人就在服裝廠工作,布票不太缺,她最後換成了糖票。


    他們在島上有趙延桐幫忙,不會太缺糖,家裏卻是缺的。


    從去醫院做過檢查的這天開始,田家的生活似乎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薑雲沒再說過孩子該不該留的話題,她跟田千裏之間也沒有再起過爭執。


    但徐雨溪並不認為問題已經真正得到解決,更多隻是戰略性的暫時迴避罷了。


    否則他們不會要求知道情況的醫生護士,以及他們夫妻二人暫時保密。找胡蘭蘭借椅子的時候,也不用以腰疼為借口。


    這樣的平靜確實沒能撐太久。


    掃盲班開課後的第三天,徐雨溪跟著來接自己下課的蘇雲穀開開心心往家走。結果剛轉過彎,就發現家門前好像蹲著個黑影。


    今晚的月光不怎麽亮,她不太確定那團究竟是人,還是別的什麽動物,又或者是被風刮過來的樹葉雜物,便默默停下了腳步,看向旁邊的丈夫。


    “別怕,是老田。”


    蘇雲穀無奈搖頭,牽著她快步走過去,“大晚上的你不迴自己家,跑我家門口蹲著,算怎麽迴事?薑雲同誌呢,你不是說不放心她一個人待家裏嗎?”


    “她睡著了,我出來透透氣。”


    田千裏一臉頹喪,嘶啞的聲音裏透著茫然和糾結:“你們說,現在的痛苦,是不是我當初趁人之危的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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