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尋人之旅雖然初步取得勝利,但個中曆程實在過於羞恥坎坷。江雲寄本就是花孔雀一樣的性格,顯然不能允許自己的表現的像個窩囊的草包二世祖。


    蘇岑有些敏銳的感覺到離開鎮子範圍後,身邊明裏暗裏的影子數量減少了不少,正納悶江孔雀又作什麽幺蛾子,正主本人就急吼吼的自曝了。


    “待穿過這片林子,走上半日有一個野渡,我已叫影準備了一條船。那人的釘子仍在各地暗中探訪,並沒察覺夫人行蹤,走水路避開耳目再好不過。”江雲寄成竹在胸的樣子,仿佛正站在巍巍城牆上指點江山,而不是野林子裏的篝火前烤冷餅子。


    哦吼,小公子這是苦日子過夠了,散出去大半影子就為了找條最舒服的路線迴家。


    既然打探妥當,其餘三人自然都沒有反對。


    為了隱匿蹤跡,隻能憑雙腳趕路,官道上重重關卡最是危險,不得不走荒坡爬野山。食物都是方便攜帶的幹糧,露宿曠野更是常態。


    才出發五日功夫,幾人都已經掩不住臉上的倦色。


    更不要提平日裏背著一應衣物被褥、餐食用具,還要前後探路,高來高去的影子們了。


    江公子是不會自己提行李的,當然也不可能勉強自己忍饑挨餓,在寒風中沒有一床柔軟的被子取暖。


    樹梢上、角落裏的影子們也激動的抹了一把辛酸淚:終於不用扛大包了,真好。


    就著熱水草草啃完幹糧,四個人兩兩分開各自安置,林間隻有樹枝燃燒的‘劈啪’聲和夜梟的喑啞啼叫。


    這幾日晚間,林未晚手上總是有活兒在忙。


    頭兩個晚上繡完了荷包,把沐氏印信藏在夾層中,囑咐沐綰綰千千萬萬不可離身。


    之後又拿著自己手縫的小本子,時常陷入迴憶呆坐半天,不多時就急切的借著火光在上麵寫著什麽。


    “娘,天黑傷眼,還是早些睡吧,等上了船有的是時間慢慢寫。”


    林未晚明確表示本子是留給女兒的訊息秘聞,所以並不避諱沐綰綰的好奇目光,有餘裕時還會淺淺介紹幾句相關內容。


    沐綰綰不明白林未晚為什麽這麽急切的記錄,也隻當是一時間變故太多,心緒不寧之下的排遣之作。


    畢竟她這顆曆經生死、穿越異世的強心髒,最近也有些適應不良。


    她了解的知識、接受的教育,在這個農耕立國的傳統時代並不能提供多少助力。


    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的自己,理所當然的享受著法治社會的安定平和。突然踏足政治最中心的漩渦,摻和進生死為注的勾心鬥角,真的有把握全身而退嗎?


    原本以為是收收資源打打野獸的生存遊戲,現在儼然成了與文臣武將鬥智鬥勇的大逃殺。


    側過身靠近林未晚試圖汲取一點勇氣,也真正思索起自己下一步該如何動作。


    動作?蘇合現在是一動也不敢動的。


    四周黑暗又陰冷,她隻能不斷的吐著舌頭感知其他活物的位置。


    “大海啊,都是水~蛇蛇我啊,沒有腿~”


    看不見的活物蟄伏著觀望,蘇合才有時間做好心理建設、適應這個獵奇的軀體。


    遵從腦海裏的習慣和本能,能閱讀出的信息越來越清晰,蘇合不存在的小拳拳也捏的越來越緊。


    四點鍾方向有一隻搖晃著尾巴的蠍子,正前方的生物有著密密麻麻的足肢,左後方傳來低微的‘咕呱’聲,更缺德的是頭頂上方的壁上爬著毛茸茸的大蜘蛛。


    【髒話】【非常非常髒的髒話】


    蘇合的腦海裏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和諧音,這破地方老娘是一刻也待不下去啦!


    這是一個不大的密閉空間,而空間中每一個活物,包括她自己,都有隻靠顏值就能教人形蘇合跳激光舞的能力。


    不僅醜陋,而且有毒。


    所以誰都不敢輕舉妄動,各自占據一隅靜靜的等待時機。


    真·一動不動似王八。


    顯然這份虛偽的祥和並不是誰都樂於見到,始作俑者用力敲了敲甕身,沉悶的聲響仿佛衝鋒的號角。


    一蟲動,蟲蟲動。


    蘇合意識裏的尖叫已經突破了high c,瞬間無師自通遊上甕壁,盡力盤起身體的同時用嘴咬住了蓋子上包著的紅布。


    底下的蟲子們已經戰做一團,場麵雖然混亂,但你呲我一下,我咬你一口的,一時之間都被毒翻在地,動彈不得。


    ‘麻麻呀,這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養蠱現場吧嚶嚶嚶嚶。’中了毒的蟲子們顏色越發挑戰人類的審美底線,如果不是冷血動物麵天然麵癱,蘇合絕對正在滿地爬著當場淚崩。


    蛇蛇這個生吞進食的物種是沒有太多牙齒的,前·哺乳動物意識到這一點時,紅布上已經被撕開兩個長長的口子,蘇合抿著幾根倔強的紅線不肯張嘴,還是在體重的作用下無奈的自由落體。


    正正好好落入麻痹的蟲堆,事實上還是彈幕上都十分形象的那種。


    鱗甲和蟲殼碰撞之下,清脆的破碎聲音有節奏的響起,隨之而來的是柔軟內髒被擠壓出身體的黏膩濕滑。


    蘇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條小青蛇,但此刻她的臉絕對是翠綠翠綠的。


    誰被蟲子爆汁糊一身誰不綠?!


    一些體格大一點的毒蟲沒被砸死,也多少受了點內傷,‘嘶嘶’尖叫的蘇合甫一彈開,下麵的傷員也歪歪扭扭的四散開來。


    第一次被迫交鋒,除了胖蛇蘇合使出一套從天而降的身法砸死了幾個蟲子,誰都沒討到好處。各位選手忌憚著盤踞中央的殺神,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莫名其妙取得c位,周圍還形成一個真空圈,蘇合一邊覺得這屆蟲蟲還是挺友好的,一邊為自己‘大開殺戒’還嫌棄屍體的行為感到羞愧。


    心裏的矮大緊老師狠狠得抽自己好幾個嘴巴。


    “距離封甕已有數日,還是毫無進展?”隔著甕傳來的男子聲音有些沉悶,引得周圍的蟲蟲們不安的動了一陣。


    “若是大人肯貢獻一隻手伸入甕中,劃上幾刀再灑些秘藥催動血氣,想必蟲兒們立時就能為您廝殺起來。”清亮的少年音色,帶著玩笑的語氣把‘大人’二字咬的格外清晰,說出的話有著不符合年紀的毒辣狠厲。


    “霍某這雙手若不是還要為主子效勞,怕是不能予你做蟲引。倒是小蠱師藝高人膽大,以身飼之應當不算為難。”男子也不在意被落了麵子,倒是好聲好氣的把皮球踢還給對方。


    “哈,我這一身毒血蟲兒們可是消受不得,一滴下去全都得從頭再來,那就少不得還要你家主子再等些時日。”許是動作大了些,言談間有細碎好聽的配飾碰撞聲響起,“隻怕誤了你們的大計,叫那倒黴蛋僥幸逃脫一劫。”


    自稱姓霍的男人也看出這囂張跋扈的小蠱師並不服從管束,逼的太緊怕是容易節外生枝,隻得用約定之物過時不候敲打幾句。


    “行了行了,時機也差不多就是這一兩日了,急什麽,我這不是還有把柄在你們手上嘛。”


    不耐煩的打發走討厭的‘監工’,蟲寶沒好氣的叉著腰罵了好半天才罷休。


    叮叮當當的聲音漸漸遠去,甕內蟲子們也安定下來,打又打不起來,索性各自趴在一角睡著了。


    蘇合見人都走光了,也知道今天是不會有飯吃了。這具蛇身不知道多久沒有進食,隻覺得胃都被抽成了真空,緊緊的貼在一起。


    估摸著兩人說的蠱就是我這一鍋了,這會兒餓得前胸貼後背,就連怕節肢動物怕的要死的蘇合都有些躁動,更何況其他本能驅動的蟲子們呢。


    時機或許比那小蠱師說的還要近。


    蘇合一想到必須幹掉其他蟲子才能重見天日,整條蛇都忍不住微微一抖。


    沒有四肢,攻擊方式無非就那麽兩種,要麽絞殺,要麽咬死。


    再次吐出信子感知了下四周的活物,除了滑不溜丟的癩蛤蟆還算體型相當,其他都幹癟癟的根本纏不住。


    不行了,那口感太微妙,根本不敢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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